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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璿為官以來遇過的錯綜複雜的案子數不勝數,可牽連如此廣泛的還是頭一個,若是這其中一不小心得罪了哪位權貴,恐怕她以後的日子便更加不好過了。


    “眼下最要緊的便是要找出當年的餘黨,否則後患無窮。”顧桓禮一臉擔憂。


    陸璿卻詫異:“既然此事關係如此重大,殿下又為何將它交給我來審查?我資曆尚淺,這其中若是出了什麽閃失……”


    其實資曆什麽的倒不是要緊的,要緊的是以陸璿此時的身份,前去查戶部便已然僭越了,更何況還要直接到內閣。


    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便被顧桓禮打斷:“本王在朝中沒有信任的人,陛下常年對本王抱有疑心,若任由旁人去查,難保不會被反戈一擊。”


    顧桓禮這話讓陸璿不由得愣住,按照他的意思,她如今難道是他唯一可以信賴的人了嗎?她內心不由得泛起一股暖意。


    “好了,這幾日尼便安心在王府住下,待本王傷好一些再徹查此案不遲。”顧桓禮囑咐陸璿,她卻有些心急。


    “既然查清案情才能助殿下擺脫險境,那殿下便好生養傷吧,我去查就好了。”陸璿說著就打算去搜集與案件有關的情報,卻被顧桓禮一把拉了迴來。


    他也沒說什麽特別的事,隻是一臉嚴肅地要求她:“一切依照本王的吩咐行事,沒有本王的允許,不可輕舉妄動。”


    陸璿被他眉宇之間突如其來的兇煞之氣驚得怔住,這才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顧桓禮這才鬆了口氣,眼下各方勢力對陸家虎視眈眈、王庸刺殺陸璿失敗也難保不會卷土重來,以他現在的狀況,實在不敢保證能夠護她周全。


    陸璿原本確實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為顧桓禮做些什麽,可他態度如此強硬,她也不好公然與他作對,便隻能按照他的吩咐等待時機。


    另一邊,與此案有牽連的戶部尚書得知負責審理的乃是自己曾經的部下,一時間心亂如麻,他自以為本沒有做錯什麽,卻也不讓事情公之於眾。


    直到不明情況的陳微之過來拜訪,二人這才議論起來——


    “大人行事素來光明磊落,下官一直看在眼裏,此番之事必定是有所誤會,大人若有何苦衷大可說出來,想來陸璿必定會念舊情、幫大人洗刷冤屈的。”陳微之如是道。


    此事才不過剛有了些指向,具體牽涉著什麽陳微之都一無所知,隻是憑著自己內心的判斷力挺著戶部尚書。


    可戶部尚書作為知情者,考慮的就更多一些了,他自然知道陳微之是為了他好,可此事事關重大,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


    沉默了許久,戶部尚書這才開口:“前塵往事,陳郎中便莫要多問了,知道的越少對你來說才是越安全的。”


    話雖如此,可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明明知道此事放任下去將會給戶部尚書帶來不可預料的災禍,陳微之又怎能能坐視不理呢?


    “大人,您就告訴下官吧,您待下官有知遇之恩,下官實在不能看著您身陷險境啊。”陳微之不願放棄能夠救戶部尚書的機會。


    由於了解陳微之的為人,加之他此刻誠心誠意,戶部尚書這才歎了口氣:“按說都是些陳年往事,你不該多打聽的,可你既然執意要問,便告訴你也無妨。”


    如此,戶部尚書方才對陳微之講了一個十分漫長的故事——


    十五年前,先帝尚在,手中握有太足皇帝親傳下來的第三個錦盒,裏麵放著一張藏寶圖,藏寶圖上指示之地乃是一處軍機庫。


    那裏的兵器全都是太足皇帝當年命最好的工匠打造而成的,後來隨著時間推移,部分工匠的手藝也漸漸遺失,裏麵的大部分兵器便再無人能夠打造。


    太足皇帝將兵器藏在軍機庫中,將藏寶圖作為第三個錦盒交由當年的金陵馮氏保管,命其子孫後代務必將此藏寶圖交由一位心懷天下、愛好和平的君主。


    梁勤帝之父梁順帝便是太足皇帝口中這位合適的人選,可偏偏梁順帝登基不久,馮氏便在一場天災之中舉家亡故,藏寶圖也跟著不知去向。


    直到許多年後,卻有人探聽到了失蹤的藏寶圖的下落。


    “傳聞先帝幕僚牛穎牛大人曾與馮氏族人有過幾分關聯,後來更有人聲稱馮氏後人將藏寶圖交給了牛大人,至於這其中真假,卻也無從考究。”戶部尚書如是說。


    陳微之卻隱隱記起些什麽:“這位牛大人可是當年為陸璿出生做擔保的大儒?”自打他得知了陸璿的身份之後便暗中調查了這些。


    當初陸璿被宣告為男身、順利成為陸家嫡長子,便是牛穎仗著在先帝麵前的分量做的擔保,如此看來,他和陸家之間倒是有幾分關係。


    隻是已陳微之的年紀似乎不應該知道這些事情,戶部尚書不由得詫異:“你是如何得知如此久遠的事情?”花恆書院


    被這樣問起來陳微之頓時怔住,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知道了陸璿乃是女兒身、擔心她身份暴露才去做的調查吧。


    思慮片刻,陳微之這才隨口迴了一句:“下官也是有時偶然聽家父提起過。”


    戶部尚書也便沒有懷疑,隨即點了點頭:


    “是啊,當初陸衍在內閣為官,與牛大人確實有幾分交情,陸氏嫡庶鬥爭激烈,庶支竟懷疑陸家嫡長子的身份,牛大人這才出麵做的擔保。”


    說這話時,戶部尚書隻當做是荒誕之詞,臉上還帶著笑容。


    可得知實情的陳微之站在一旁卻不免有些尷尬,若是戶部尚書知道陸璿當真是女子,恐怕他也笑不出來了吧。


    一直談論著這個話題不免讓陳微之有些不自在,他這才連忙將話題轉開:“那後來呢?藏寶圖真的在牛大人手中嗎?”


    戶部尚書無奈的歎了口氣:“什麽藏寶圖啊,那裏麵藏的根本就是一把殺人的尖刀。”


    這話並非是沒有根據的,當初梁國兵器匱乏、與其他諸國征戰之中往往都靠著最劣質的刀劍,一直占不了上風。


    後來,先祖皇帝遺留下來的第三個錦盒中乃是藏著軍機庫圖紙的秘密不知從何處泄露了出去,便惹得剛剛登基不久的梁勤帝大動幹戈的尋找。


    而這作為千載難逢的能夠立大功的機會,朝中眾人更是虎視眈眈。


    後來有傳聞藏寶圖落到了牛穎手中,朝中眾位大臣對他的態度便驟然轉變,有的整日對他阿諛奉承、與他套近乎;有的則暗中生了殺人奪寶的念頭。


    許是覺察到了這些異樣,牛穎這才憑借著先帝所賜的尚方寶劍要求重兵保護自己辭官隱居,可尚方寶劍斬的了佞臣、卻斬不斷人的貪欲。


    即便牛穎躲得再遠,那些覬覦著藏寶圖的人仍舊對他百般糾纏。


    就這樣在外麵過了沒兩年也算不得是清淨日子,整日提心吊膽的,牛穎的身體終於不堪重負、氣絕身亡。


    “那牛大人死後藏寶圖呢?難道就沒有人到他生前的居所尋找嗎?”陳微之詢問。


    戶部尚書頓時蔑笑:“怎會沒有?那些人恨不得掘地三尺呢,可藏寶圖根本就不在牛大人手上,他們又怎麽會找得到呢?”


    “不在牛大人手上?那是……”陳微之不解。


    戶部尚書這才歎氣道:“說起來那張藏寶圖真的害了不少人呢。”


    牛穎死後,在他的住處找不到藏寶圖,那些人便喪心病狂的糾纏他的家人,後來甚至連每一個同他交好的人都不放過,而這其中被牽連最深的就是陸璿的父親陸衍。


    陸衍當年在內閣為官,也是個如同陳微之一般剛正不阿的主,梁勤帝新帝登基、玩心未泯,時常因為錯處被他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教導。


    這對於原本就自尊心極強的梁勤帝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可無奈陸衍所說皆屬實,且每每當他談起的時候,朝中都會有人跟著附和,梁勤帝也不能將他怎樣。


    直到藏寶圖之事將陸衍也牽扯到其中來,別有用心之人便借著梁勤帝對他的不滿想方設法地構陷於他。


    與牛穎不同,陸衍平日裏沒什麽朋友,所有之物全都歸屬陸家,若是藏寶圖真的在他身上,那麽隻要將他整垮了便能夠輕而易舉地從陸家搜出來。


    因此,當初在兵部為官的幾位大臣便聯合著內閣之中對陸衍心存不滿的官吏,想要給他扣上一個濫用私權、目無王法的罪名。


    內閣接受梁勤帝指派,親下六部視察,陸衍作為內閣位高權重者被分配至戶部視察。


    當初的戶部令史,也就是如今站在陳微之眼前的戶部尚書由於疏漏造成國庫虧損黃金萬兩,而當初他新官上任經驗尚且不足,並未察覺。


    而後便有人以陸衍的名義暗中將這萬兩黃金暫且抵上,以至於他查證之時並未發覺。


    事後萬兩黃金再被收走,傳到梁勤帝處便成了陸衍貪贓枉法。


    梁勤帝本就對陸衍頗為厭惡,此時立刻便抓住了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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