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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君愛國,此等忤逆之舉乃是忠君愛國,陳大人隻是同本官說笑嗎?”王庸嗤笑一聲。


    陳微之卻依然板正,毫不理會的朝梁勤帝繼續說道:


    “臣以為,刑部與西廠皆是忠於朝廷,忠於陛下,陸璿既願擔下這與自己毫無關係之責,隻能說明她心中唯有陛下,而無黨派之分。”


    這黨派二字無疑是說到了梁勤帝的心坎上,在他看來,朝中缺少的正是這種心無黨派,唯有朝廷的人。


    有王庸卻不能接受如此荒謬之談,反而朝陳微之蔑笑起來:“陳大人此言未免太過勉強了些,你又怎知那陸璿是作何感想?”


    陳微之聞言提唇一笑:“大人所言極是,陳某確實不知陸璿心中作何感想,不過眼下陳某倒是更加好奇大人心中作何感想,敢問王大人此番追查奎寧目的為何?”


    王庸不假思索地朝梁勤帝表起忠心:“本官所為自是為了朝廷,為了陛下。”


    “既然同是為了朝廷,為了陛下,那由刑部或是西廠查出又有何分別呢?王大人何必如此介懷?還是說王大人記恨陸璿搶了自己的功績?”


    陳微之一語中的,將王庸問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說白了,王庸本就是記恨陸璿將自己唾手可得的功績據為己有,隻是礙於麵子,一切都說的冠冕堂皇了些罷了。


    此番被陳微之這樣公然拆穿,他實在有些難以自處。


    見王庸被自己說的沒了迴應,陳微之這才又看向金鑾殿上的那位。


    “啟稟陛下,臣以為陸璿謀略過人有心係朝廷,此番順利查出奎寧下落,解了太醫院燃眉之急、又揪出其中亂黨,理應論功行賞。”


    陳微之硬生生的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將梁勤帝原本預下發的懲治陸璿之令改為懸賞。


    王庸已然無話可說,滿朝文武皆對陳微之所言深表讚許。


    迫於壓力,梁勤帝也隻得更改了口徑:“陳愛卿所言有理,陸璿此番確實為我朝立下汗馬功勞,必須重賞。”


    聞言,隔簾後麵那人這才鬆了口氣,微微提起唇角。


    可雖說貶謫改為了懸賞,但梁勤帝心中最根本的想法還是不願動搖。


    猶豫了片刻,他隨即開口:“陸璿此番順利查出奎寧失竊之案,確實有功,可朝中素有規定,各部各司其職,她僭越也屬實情,功過相抵……”


    說到此處,梁勤地突然停頓下來,轉而看向陳微之:“陳愛卿慧眼識才,又對陸璿頗為讚賞,依朕之見,戶部或許比刑部更加適合陸璿。”


    聞言,顧桓禮霎然一驚,原本已然舒展開的眉頭,瞬間又緊蹙成一團。


    可還沒等他開口說什麽,梁勤帝又繼續說下去:“陸璿若入戶部,有陳愛卿此等表率,日後必然不會再犯如此錯誤。”


    這話說的雖然讓陳微之有些為難,可他平日裏也看夠了陸璿和顧桓禮二人眉來眼去的樣子,能趁此機會將他二人分開,倒也是他樂意見得的。


    陳微之沒有反對,罰的說完了,梁勤帝這才開始論功行賞:“不過陸璿此番功績也不可埋沒,朕便親自擬旨,提她為戶部令史。”


    這話簡直讓王庸憤懣難平,梁勤帝想要拆開陸璿和顧桓禮的目的是達到了。


    可王庸平白遭人搶了功績,此人卻還順著自己的功績向上攀爬,這實在令他憤恨。


    反觀顧桓禮,似乎也沒什麽好臉色,想當初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把陸璿從戶部搶到自己的刑部,這刑部節令使的位置都還沒坐熱呢,轉而就又落入戶部了。


    可偏偏梁勤帝對陸璿並非貶謫,而是升遷,故而即便是顧桓禮也無話可說。


    他隻能就此作罷,總歸來日方長,總有辦法讓陸璿重新迴到刑部的。


    見眾臣皆無異議,梁勤帝這才宣布退朝。


    顧桓禮和王庸心中皆是憤懣,唯有陳微之五味雜陳。


    先前他便看不慣陸璿,此番也不知是如何鬼使神差地竟站出來替她說話。


    這下倒好了,平白又給自己招來一個麻煩,陳微之無奈地歎了口氣,也隻好認命。


    彼時,陸璿尚且未曾覺察自己前些日子的舉動有失妥當,便又迎來了宮中的傳旨太監。


    “陸璿陸大人可在?”李公公徑直走到陸府庭院中,朝裏麵試探道。


    年糕聞言連忙知會陸璿,她這才著急忙慌的從屋裏出來。


    “李公公?”陸璿詫異:這一大早的怎麽朝中又派人來了?


    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難道是我又做錯了何事?還是得罪了何人?


    陸璿仔細思慮了一番,自己近來似乎並未與何人有過來往。


    她正出著神,李公公卻突然從懷中掏出明黃色的束帛:“陸大人還不快快接旨?”


    陸璿這才迴過神來,留意到李公公手中之物,連忙朝他跪下:“臣陸璿,領旨。”


    李公公這才小心翼翼的攤開自己手中的束帛:“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他嘰裏呱啦的念了一大堆文縐縐的話,陸璿卻身在曹營心在漢,半句都沒有聽得進去,滿腦子都在迴想著自己最近究竟得罪了什麽人。


    直到李公公道出那一句“升遷為戶部令使”,陸璿這才受寵若驚的迴過神來。


    “什麽,升遷?”驚訝之餘,陸璿不由得有些失禮。


    好在李公公沒有計較,隻是點頭朝她說了句“陸令史,接旨吧”。


    陸璿這才笨拙地從李公公手中接下那道聖旨。


    “恭喜陸令使了。”李公公撂下這樣一句話,而後欣然走開。


    陸璿這才張開聖旨,一字一句的重新細讀了一遍。


    “追迴奎寧有功,升遷戶部令史?”陸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本以為自己這迴得罪了西廠的人,必定免不了遭人報複,沒想到竟從天而降一個更高的官職,而且還是梁勤帝親自下旨。


    陸璿反複端詳,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直到她的注意力終於被聖旨上兩個看起來甚是別扭的字眼吸引過去。


    “戶部?”陸璿詫異,他原本身為刑部節令使,按理來說就算要升遷也應該是升遷為刑部令史,何以竟然又被調到了戶部?


    這來來迴迴在戶部與刑部兩個部門之間周旋,實在將陸璿弄得頭昏腦脹。


    她正困擾著,一旁容謊聽見動靜,也推著輪椅從別苑過來:“阿璿,方才可是有人來了?”


    容謊隨口問了一句,轉而將目光落在了陸璿手中那道極為顯眼的明黃色聖旨上。


    他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宮裏來了人。


    可瞧陸璿接到聖旨這副愁眉不展的模樣,那上麵難道是什麽嚴厲懲治的詞句?容謊不由地替她擔憂起來。


    “阿璿,陛下可是說了什麽?”容謊試探的問道。


    陸璿這才迴過神來,搖了搖頭,隨口應了句:“陛下升了我的官而已。”


    聞言,容謊臉色上的愁色瞬間轉換成一抹明媚的笑容:“升遷?那真是恭喜表弟了。”


    與李公公一樣說罷了恭賀之詞,容謊這才意識到似乎有什麽不對,轉而又恢複了平靜。


    “既是升遷,阿璿又為何如此鬱鬱寡歡?”容謊問及。


    陸璿這才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我本以為此番得罪了貴人,沒成想陛下竟親自下旨升遷,這確實是值得慶賀之事,但我不明白的是,陛下為何又將我調到戶部?”


    陸璿邊說邊將方才從李公公手中接過的聖旨遞給容謊。


    他細細讀過,上麵確實寫著戶部無疑。


    看到此處,容謊心中竟不由得生出一絲欣喜,總算能讓陸璿成功擺脫了顧桓禮。


    這是容謊的私心,不過在陸璿麵前他也並無絲毫掩飾,而以此作為安慰她的理由。


    “阿璿你本就是戶部之人,若非因為兇王,也不必勉強進入戶部,此番得此良機被陛下調迴戶部、便能夠擺脫那些對你不利的傳言,由此看來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容謊如是說。


    陸璿自然知道,以容謊的心思必然是希望她離顧桓禮越遠越好的。


    此前被顧桓禮和陳微之爭搶著在戶部和刑部之間做出選擇之時,陸璿也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戶部。


    就連後來調到刑部也是她看在顧桓禮屢次幫扶自己的份上勉強答應的。


    此番能夠迴到戶部按理來說,應該是陸璿遵從了自己最初的選擇才是,可何以她心中竟沒有半點喜悅?


    陸璿正為自己心中這錯綜複雜的情感而困惑著,容謊卻一語將她點醒——


    “還是說阿璿你舍不得刑部、或是舍不得某人?”容謊強忍著心中的慍怒朝陸璿問起。


    陸璿這才恍然大悟:所以我如此不悅,難道竟都是因為舍不得他?


    這樣在心中暗自問了自己一句,陸璿又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將這種念頭掐滅:不會的,不會的,我巴不得能早日從他身邊離開呢,又怎麽會舍不得他呢?


    也不知這話是真是假,反正隻有陸璿自己心裏清楚。


    她隨即抬眸看向容謊,朝他擠出一個微笑:“表兄多慮了,我隻是感到困惑罷了,沒什麽不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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