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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暝?那是何物?”陸璿詫異問及。


    容謊方才開口:“書中記載,當年藥王穀先輩所研製的能夠在朝暮之間化去天下之蠱的神物,名字就叫做暝。”


    西芷點頭:“公子所言正是,此番木欞現世,我擔心巫族有人真能治煉出血欞,故而那日從江南迴來便開始依照祖上之法製暝。”


    “那前輩可研製出來了?”陸璿又問。


    西芷未曾開口,顧桓禮倒是知道——“想來應該是祖上之法到了此輩殘缺不全了吧。”


    西芷聞言霎然震驚:“殿下怎會知曉我族內務?”


    “想知曉此事並不難,若非你束手無策,又豈會答應賭約?”顧桓禮說的胸有成竹。


    陸璿這才恍然大悟:“所以你答應我的條件並不是想讓我助藥王穀救活那些藥草,而是要借殿下之力查清巫族蹤跡?”


    顧桓禮聞言搖頭:“也不全是,想必她更希望的,是容公子能助她研製出化煉血欞的暝,如此便可保世間永久太平、藥王穀眾人也不用再擔驚受怕。”


    顧桓禮一番話將西芷的全部用心盡數道出,無端被牽涉進來的容謊卻一臉迷茫:“賭約?阿璿你可是答應了穀主什麽條件?”


    陸璿不願明說,隻叫容謊盡力而為。


    容謊也便不多問,左右陸璿與旁人定下的賭約,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落敗。


    思慮片刻容謊方才朝西芷開口:“在下不才,早年間曾在一本書上見過巫族製蠱之法,雖不能助姑娘煉暝,卻或許可以從製蠱之術中摸索出解決之法。”


    聞言,也不管容謊是否真有這般能耐,西芷二話不說便請眾人入穀,連同那位巫族餘孽一同打暈帶去。


    容謊一路被送至藥王穀的煉藥閣,眼看著西芷淬煉出的無數種稀有藥物,不由地心生敬佩:“藥王穀之能果然名不虛傳。”


    陸璿卻滿心憂慮,不由地走到容謊跟前、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蹲在一旁睨著他:“表兄,你可有把握?”


    其實陸璿倒不是不相信容謊,隻是西芷堂堂藥王穀穀主、醫術卓然,尚且為煉暝自殘至此,她實在不忍心看著容謊也受此折磨。


    可容謊卻不傻,安撫過陸璿便驟然抬眸看向顧桓禮:“不知殿下可否將那巫族之人借容某一用?”


    顧桓禮點頭,林魑隨即將人帶到容謊跟前,隻見容謊撩撥起幹淨的衣袖、二話不說便將西芷先前治煉的殘品置入那巫人的體內。


    那是一條散發著金色光芒的蟲,身長不過半寸,反應卻極為靈敏,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它便已瞬間鑽進那巫人體內。


    見狀,西芷霎然一驚,連忙勸阻容謊:“容公子,那暝乃是我淬煉失敗的殘品。”


    容謊的反應卻極為淡然,隻點點頭道:“在下知道。”


    “你知道還……這樣會出人命的!”西芷言語激烈。


    藥王穀雖與巫族有世代仇怨,可說到底西芷也是行醫之人,醫者仁心,麵對再十惡不赦之人都不忍使其殞命,這也便是藥王穀祖上未曾對巫族趕盡殺絕的緣由。


    可容謊卻不同,他眼中有善惡之分,更何況此事事關陸璿與西芷的賭約,他雖不明真相,卻不可大意。


    見西芷心急,容謊卻不解釋,隻反問她道:“藥田有一頭鹿離奇死亡,我檢查過,乃是被蠶食肺腑所致,想必殺死那鹿的便是姑娘研製的此物吧。”


    聞言,眾人皆為之一怔,顧桓禮卻顯得無比淡定,似乎早就猜到一般。


    西芷聞言愣了一陣方才承認:“確實是我,此物兇猛,我不敢再貿然以身嚐試,這才出此下策,想將其置入藥田嚐試是否足以與木欞抗衡,未料竟是無辜牽連了那鹿。”


    語罷,西芷又反應過來什麽,連忙朝容謊問及:“公子既知此物傷人性命,又為何將其置入此人體內?”


    容謊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煉蠱之人與常人不同,體內大多殘餘蠱蟲,故而才會變成這般半人半鬼的模樣,我將此物置入他體內也不過是想嚐試有何缺漏罷了。”


    “那若是他死了呢?”西芷言語之間竟充斥著怒意,使人不得不敬佩她身為醫者的氣度。


    容謊聞言搖頭:“他不會死。”


    這話說的卻是連陸璿都不由地生疑,畢竟她先前親眼目睹了那頭鹿的死狀,前後不過片刻,且五髒俱損、極為慘烈。


    “表兄,這到底也是條人命,且殿下帶他迴來勢必要嚴加審問,若真的死了……”陸璿話說到一半卻被顧桓禮打斷:“容公子大可隨意處置此人。”


    陸璿聞言詫異看向顧桓禮,他這才解釋道:“煉蠱之人飽受撕心裂肺之痛,你覺得刑部那些手段與之相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所以殿下一開始便未曾打算審問?”陸璿追問,顧桓禮隨即點頭:“不過是順手抓迴來想交給藥王穀定奪罷了。”


    原來如此,陸璿也便不好再多說什麽。


    倒是容謊突然一臉淡然地看向她:“阿璿,我們閑談多久了?”


    陸璿怔了片刻隨即老實應道:“有一盞茶的功夫了。”


    “那你再看看此人,可有何異常?”容謊邊說邊將眾人的目光引到那昏迷之人的身上,可那人卻似乎與方才毫無異樣。


    容謊這才朝西芷開口:“姑娘研製之物對尋常生命有摧殘之力,可對毒物,分毫無用。”


    “那依公子之見該當如何?”西芷態度越發謙遜,索性將全部的希望押到容謊身上。


    可容謊接下來的話卻與藥王穀行醫之旨全然相悖,隻見他忽然麵露堅毅之色:“依在下之法,恐怕要以毒性更強之物將其盡數吞噬。”


    “什麽?”西芷聞言大為震驚,她堂堂藥王穀行醫數百年,有朝一日竟要研製毒物?


    她不免有些擔憂,以毒攻毒之法世間素有流傳,可容謊所說的乃是與血欞一般具有吞噬之力的毒物。


    若研製成功,難保此物不會成為比血欞更加危及世人的隱患,到時藥王穀便當真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了。


    西芷不能答應,容謊卻振振有詞:“那麽敢問姑娘,是製出攻克他人所製蠱蟲的解藥容易,還是自生自滅更為簡單?”


    “自生自滅?公子的意思是,製出毒物的同時再製出滅絕此物的良藥作為製衡,自生之、自滅之?”西芷詫異於容謊的巧思,“鬼醫”二字他確實當之無愧。


    容謊點頭:“若姑娘無異議,容某即刻便可以開始研製。”


    思慮再三,見容謊清風朗月、又頗有幾分本領,為大局考慮,西芷也隻好答應。


    容謊隨即開口:“若容某僥幸成功,還望姑娘信守承諾、兌現與阿璿之約。”


    聞言,陸璿不由地有些尷尬,容謊尚且不知他自己便是這賭約中的一環便如此維護她,實在不得不令人動容。


    西芷應允,容謊隨即動手研究,藥王穀醫書眾多,不乏他此前從未見過的,倒可以借此機會令他再增長一些見識。


    為保過程順利,西芷索性留下容謊在藥王穀暫居,陸璿雖心存顧慮,卻也隻得撇下他隨眾人迴到驛館。


    驛館門口,陸璿忍不住朝顧桓禮問起:“殿下,我表兄獨自留在藥王穀……”


    先前西芷對待眾人的態度即便她不明說陸璿也感受得到,並未有半點友好。


    如今將容謊一個腿腳不便之人獨自留在那裏,身邊也無旁人護衛,若真有不測,恐怕連解救都來不及。


    見陸璿欲言又止、滿目憂慮,不必她說完顧桓禮也猜得到她心中顧慮,隨即朝她打趣道:“本王倒是瞧那穀主對容公子頗為不同。”


    “如何不同?”陸璿向來耿直,對這些旁枝末節的事情實在沒有留意,見顧桓禮提及也隻覺得莫名其妙。


    他卻看得真真切切,轉而湊到陸璿跟前反問:“你難道就不覺得西芷瞧容公子的眼神有些不同尋常?”


    陸璿搖頭,仍是一臉迷茫,顧桓禮簡直無語,隨即拂袖而去。


    此情此景就連向來木訥的林魑都忍無可忍,隨即“大發慈悲”低聲在後麵朝陸璿提示了一句:“穀主瞧容公子與瞧我等的神情確實截然不同。”


    說罷,為免在自家殿下這把烈火上添油加柴,林魑連忙跟上去。


    陸璿站在原地思慮良久——


    西芷對顧桓禮等人確實沒什麽好臉色,但也無非是因她排斥皇室之人,並說明不了什麽。


    可她竟對陸璿的態度都極為冷漠,甚至偶有刁難,便有些古怪。


    轉而聯想容謊,他初到此處西芷便與先前判若兩人,言語不再尖酸刻薄、亦鮮少為難,甚至在同他對話之間偶有閃躲。


    將這一係列的反應綜合對比之下,陸璿心中頓時萌生出一陣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測——


    “難道穀主她,對表兄生了男女之情?”陸璿霎然震驚,一句脫口而出之言就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發現自家表兄如此震撼的“秘密”,陸璿簡直難以置信,連忙快步趕迴房間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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