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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子煊聽到他們提及自己,更是繃緊神經聽著,身體不斷往前傾。


    聲如洪鍾道:“那個雍王怕是想做皇帝想瘋了,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低沉音道:“要我說,雍王發難的事,景昌帝也脫不了幹係,聽聞啊,他搶了雍王尚未過門的王妃,這個女子有傾國之貌,是雍王平生最愛的女人。”


    洪鍾道:“難怪雍王會發瘋了,景昌帝後宮佳麗三千,還要跟雍王搶一個女人?真是紅顏禍水啊!”


    低沉音道:“聽聞雍王逼宮那日,全穆雍城的老百姓都聽到了士兵聚集的聲音,還以為是敵國入侵了呢!”


    磁音道:“景昌本就是一個昏君,如果沒有雍王守出來的江山,賦傲國哪能有今日的太平盛世?雍王叱吒戰場,所到之處所向披靡。是我平生最敬佩之人,說他發瘋殺人,還自刎?如此荒唐之說,我怎麽都不會相信!”


    低沉音道:“也不是全無可能,愛到深處便會失去自我,有言道愛美人不愛江山不就是這樣嗎?更有人為了那些個女人自殺。雍王為了個女人逼宮還發瘋,有什麽好奇怪的,這世上什麽事不會發生啊!反正雍王發瘋一事大家都是這樣傳的,真真假假,發言權都在勝者一方。”


    磁音冷冷道:“以訛傳訛。”


    洪鍾道:“三弟說的話也不無道理,誰都知道雍王是所向披靡的名將,可還不都是照樣傳他發瘋一說,稱讚他的話,隻能背地裏說說,所謂勝者為王,曆史不都是勝利者撰寫的嘛,真真假假,過個四五十年,還有誰能考究出來!”


    隨後,隻聽得吃喝聲,不再聽到他們說話。


    淩子煊心中涼涼的,抿心自問自己一直以來為國家勞心勞力,隻要一有戰事定會自動請纓,哪個地方一旦發生洪災定會帶兵前去救援,無論是先帝在位時還是景昌在位時都無半點覬覦過皇位。逼宮那日,他見完花映容,聽完她說的話後,已不想再為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成為謀朝篡位的惡人,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呢!隻是景昌竟主動發兵,罪名子虛烏有,欺人太甚,他才會……


    郝天臨淡然地喝著茶水,眼簾低垂,並不能讓人看出他的情緒。


    喬子湄透過帷帽上薄薄的黑色紗布,看到淩子煊一直緊閉雙目,劍眉緊鎖,垂於桌下的手亦是緊握了拳頭,繃緊的皮膚滲出血水。


    她看得心尖發顫,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她都最怕痛,而這個男人似乎感覺不到疼一般,一次次對自己的傷勢不管不顧。


    或許,心死後一切與報仇無關的事於他而言都無所謂了,隻有報仇才能激起他內心的波瀾。


    此時小二上了炒飯:“兩位請慢用。”


    郝天臨拿過勺子吃了幾大口,咀嚼著道:“味道不錯,王……”


    淩子煊生怕他說出什麽,趕緊說道:“叫我公子。”


    郝天臨笑道:“公子,趕緊吃吧,這種天氣飯菜容易冷。”


    淩子煊點頭,掀開麵前的黑紗,一勺炒飯熱氣撲麵,剛到嘴邊,就聽隔壁那桌低沉音道:“喂,你們看,那人好像被火毀了容,醜如惡鬼啊!”


    他的聲音雖是很小,但還是被淩子煊聽到了,他當即放下黑紗,放下了勺子。


    洪鍾看到淩子煊停了吃飯,當即揚手打了低沉音一腦袋,罵道:“死婆娘,吃飯吧!”


    低沉音被打疼了,低頭吃著,不敢再說話,可眼睛還是不停向戴著帷帽的人瞟去,似乎還沒看夠那人醜陋的毀容臉,還是所有帶著神秘色彩的東西都很吸引人?


    喬子湄無奈地看了那低沉音一眼,這男人可真是八卦!


    郝天臨見他不吃,問:“怎麽了?”


    淩子煊道:“沒胃口。”他聞著不斷飄進鼻子的香氣,垂涎欲滴,摸了摸咕咕直叫的肚子。


    喬子湄看著他很餓又不敢再掀起黑紗的樣子,有些生氣。你自己八卦可以,但是傷及別人的自尊就過分了。她飄到那低沉音背後,得意一笑,反正他們也看不到她,她必須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八卦精。


    低沉音拿起杯子欲喝,她瞅緊機會,撞擊一下他的手,他手上杯子裏的水直接往對麵的洪鍾臉上潑去。


    洪鍾冷不丁被潑了一臉水,大手一抹,惱羞成怒一拍桌麵就站了起來,氣紅了臉氣道:“你敢潑我?!”


    低沉音馬上站起身,搖頭擺手解釋道:“大大大大哥,我沒有啊!”


    洪鍾見他還敢不承認,怒道:“你當老子是傻子?!”


    低沉音不知該如何解釋,水又的確是他潑的,哭著嗓子道:“大哥,我、我手、手抽筋啦!”


    洪鍾聽到他這樣說,更生氣了,這分明就是無賴啊!


    低沉音搖著不動聲色的磁音道:“二哥,二哥,你趕緊幫幫我呀!”


    磁音這才笑著扶住洪鍾坐下:“大哥,三弟哪有那麽大的膽子敢用水潑你,他也許真是手抽筋了。”


    洪鍾這才坐下,臉色紅撲撲的,氣還未消。低沉音亦顫顫巍巍地坐下。


    喬子湄在一旁笑嘻嘻地看著。


    郝天臨靜靜聽著,自顧自吃飯。而淩子煊則不知發生了何事,聽到低沉音受罵,心中也好受多了,露出一抹笑。


    他們三人繼續喝茶的喝茶,吃東西的吃東西。低沉音唯恐自己的手再次抽筋,變得更加小心謹慎了,另一隻手抓著拿著勺子的手才放心。


    喬子湄笑嘻嘻在一旁看著,似乎對剛才的結果還不夠滿意,找機會再繼續捉弄他。


    低沉音吃了一大口飯,正咀嚼著,喬子湄鬆動一下雙掌,而後用力拍在他後背上。低沉音後背受擊,身體一個前傾,嘴中的飯菜也用力咳了出來,全數噴在洪鍾臉上。


    洪鍾一抹臉上混著唾液的飯渣,臉色紅綠青紫黑變換一輪,用力一拍桌麵,桌子應聲而裂,破碎在地,碗碟飯菜也全數散落地麵,摔了個破碎。小二和廚子看著,驚得不敢動,心中想了無數次的“賠錢”二字也不敢說出口。


    磁音安靜地吃下手中最後一勺子炒飯後,將勺子輕輕放在地上那一堆散落的炒飯中。舟車勞頓,想好好地吃一頓飯也不行。


    喬子湄見到這陣勢,發現事情玩大了,飄迴淩子煊身旁。


    淩子煊聽到如此大的動靜,才問:“郝戰,發生什麽事了?”


    喬子湄不停對郝天臨做著噤聲的手勢,他看著她,笑答:“別人的家事。”


    淩子煊點頭:“吃完了嗎?吃完了要繼續上路了。”


    郝天臨繼續吃著:“快了。”


    低沉音見大哥怒發衝冠,不停搖頭擺手,顫顫巍巍道:“不不、不是我,剛才有人在後麵推我。”


    洪鍾拔出背上的大刀,大喊道:“俺這刀跟俺說,它渴了,想喝你的血來祭它!”


    低沉音馬上躲在磁音身後,害怕道:“二、二哥……”


    磁音剛想說話,洪鍾便一個箭步上前揪住低沉音的衣領,大聲道:“二弟,你甭再幫他說話,老子今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低沉音被揪住領子墊著腳尖,洪鍾的聲音在耳邊震耳欲聾,他驚得冷汗直冒。


    磁音站起身,平靜地說道:“大哥,三弟平時最怕你,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你何時見過他這個樣子。”


    洪鍾被氣得沒了理性,舉起大刀頂著低沉音的脖子,就像拎著一隻雞正要殺了放血一般。


    小二一見,在他店裏搞這個,這還咋行啊!提著膽子遠遠地喊道:“三位爺,求你們大人有大量別在這殺,小的搭個棚也不容易呢,何況這地方不好找啊!”


    洪鍾鋒利的目光瞟向小二,小二立馬心尖發顫,擺手道:“爺,您隨意,隨意!”


    磁音將手搭在洪鍾握著刀柄的手上,道:“大哥,三弟的為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膽小嘴賤,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他分得最清,我們仨行走江湖二十幾年,什麽事沒見過?恐怕,三弟是得罪了什麽人了吧!”他說著,將視線投向戴著帷帽的淩子煊身上。


    喬子媚道:“王爺,他們懷疑你!”


    淩子煊一直都在聽著他們的情況,一聽她這麽說,馬上說道:“不是我。”


    低沉音一聽淩子煊這樣說,像發現了什麽秘密一般,馬上說道:“大哥,大哥,我剛剛明明見他閉著眼睛,是瞎的,剛才他的同伴也沒有跟他說過話,他怎麽會知道我們看著他?肯定是剛才我說他醜陋,他懷恨在心,才會這樣報複我!”


    淩子煊難以解釋是幽魂提醒他的,便道:“我是聽到你們說的話,再說,是誰跟你說閉著眼睛就是瞎的?”


    磁音急道:“大哥,撐開他眼睛一看就知道了。”


    洪鍾垂下大刀,看向淩子煊。既然一向謹慎的二弟都懷疑他,他倒要過去弄個明白。


    郝天臨開口道:“諸位,明眼人都看到是你們自己的人做的事,而我家公子一直都坐著半步都沒有離開過,憑什麽要讓你們檢查眼睛?再者,就算是真看不見又怎樣,看得見看不見,也不可能是我們幹的。”


    他們以前都沒發現過,平常憨厚老實的郝天臨何時會變得這樣伶牙俐齒。


    低沉音道:“大哥,別跟他們廢話了,殺光他們!”


    郝天臨問:“敢問你們是土匪嗎?”


    小二聽到土匪二字,登時驚上加驚,著手準備收拾東西要走。


    洪鍾心想,他們已經不做土匪多年了,現在做著押散鏢的生意,他是如何看出來的,便問:“你是如何看出的?”


    郝天臨哈哈一笑,道:“隻有土匪才會這樣完全不講道理就要殺人。”


    洪鍾道:“你們解釋一下剛才俺三弟中邪的事,解釋得好老子就不殺你們!”


    郝天臨冷冷一笑,將腰間的佩劍拔出放在桌上,道:“既然你們不講道理,我也無需講理,江湖事以江湖的辦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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