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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對本王如此了解,那可知此時楚江之下,是為何物?”已換做帝王華袍的楚江王,端坐於主位之上,端起那被已漸漸丟失溫度的紫砂茶盞,細細品了起來。


    一陣陣香味飄來,顧醒三人卻未感到平靜,反而陣陣心驚。


    這一問看似毫無點撥,卻極其考究。若是答的不甚合心意,眼前恐怕就隻有丟進楚江喂魚這一條路可選了。若是讓那楚江王滿意,或許眼前形勢另有轉機。


    顧醒沒有迴答,他知道此時形勢當由陳浮生親自開口,畢竟剛才兩人那般曖昧,說不定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能讓楚江王高抬貴手。


    陳浮生心中似乎早有決斷,抱拳朗聲道:“小子不才,知曉一些神怪誌異。若是瞧得不錯,這些怪魚乃是何羅魚,隻不過……”陳浮生說道此處,故意賣了個關子,展顏望向楚江王。


    “陳公子為何不繼續說下,話出一半則斷,本人怎能評定真假呢?”楚江王拂袖一揮,起身徑直走出海中亭,立於楚江之上,目光炯炯,與最初所見判若兩人。


    陳浮生卻是愕然扶首,裝作那掙紮模樣,半晌之後才討饒道:“若是小子所言有虛,還請大王饒恕小子不知之罪。”


    常言道,不知者無罪。古人亦雲,不知者無畏。但眼前形勢,絕不會無畏而前,隻能求得無罪。楚江王與秦廣王不同,後者司十殿,掌全局,所思之事自然不同,而前者楚江王,司罰之權,自然對生殺之事有著獨到的理解。


    顧醒三人之於楚江王,不過幾縷煙塵,幾隻螻蟻,或是江水幾滴,太過於微不足道。甚至比之楚江之下的何羅魚,在楚江王眼中還要卑微不可論。但讓三人未曾想到的是,楚江王居然伸手入腳下楚江中,抓起一條何羅魚,平攤在手掌之中。那條被抓起的何羅魚,麵露若人樣驚恐神色,卻是不敢再有半分動彈,閉上眼睛,瑟瑟發抖。


    而楚江王腳下再也沒有何羅魚膽敢遊過,全都散到遠處,拚命躲藏。而那老者卻是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扭頭望向那群何羅魚,恨不得將他們一網打盡。


    陳浮生一直注視著楚江王的動作,沒有半點挪開。等到那條何羅魚被放在手心時,陳浮生才悍然開口斬釘截鐵道:“這群河羅魚,乃是獲罪鄉民所化,所以才能口吐人言,去爭搶那些是非功德的魚餌。”


    楚江王眉頭微皺,“這些可不是神怪誌異上能瞧見的說辭,說!從哪裏聽來看來的?若是有一句假話,它便是你的下場!”


    那條被楚江王攤在手心的何羅魚在一瞬間變成鄉民,雙目露著驚恐目光,被穩穩提在手中,動彈不得。頓時一陣狂風大作,楚江王腳下裂開一道水痕。眼前這位看似柔弱卻極具威嚴的君王,抬手就將那鄉民丟入楚江中。


    不過入水片刻,那群何羅魚就跟瘋了一樣朝著那鄉民湧了過來,全然不顧剛才的同伴情誼,一口咬在其身上,痛得那鄉民嗷嗷大叫。也就在幾個唿吸間,那鄉民便被這群何羅魚吃的連骨頭渣也不剩,水下又恢複了往常的平靜。


    楚江王再次開口說道:“陳公子,快快說來!本王可沒有多少耐心跟你耗下去!”


    陳浮生哪敢托大,剛才一幕實在震懾人心,心中顫抖微消便強行壓下,沉聲答道:“此話乃是落日峰家主口口相傳,並未文字記載。至於是何人所述,卻是不得而知。”


    “你膽敢戲弄本王?”楚江王聞言大怒,抬手一揮便要將陳浮生抓起扔進楚江之中。


    卻不料遙遙江水外飄然有一葉扁舟隨風而來,舟上之人赫然便是那日途經黃泉的擺渡人。隻是不知為何,此人所過之處,何羅魚也好似見了鬼一樣,紛紛必讓開。那些來不及逃跑的何羅魚便被那一杆戳的腸穿肚爛,慘不忍睹。


    楚江王驀然迴首,神情正凜,似乎對此人的到來有些意外。但還是沒有繼續為難陳浮生,換做剛才那輕柔模樣,冷聲問道:“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


    扁舟上的擺渡人用那沙啞的嗓音迴答道:“江風……”


    這一句讓在場之人麵麵相覷,顧醒瞧著楚江王臉上的神情逐漸凝滯,以為此人即將動手時,卻不料楚江王努力擠出了一抹笑容,“您可真幽默……”


    那撐船漢子卻沒有半點幽默之意,繼續往前劃著,直至來到岸邊才收竿停穩,其意已不言而喻。


    楚江王似對此人頗有些忌憚,顯得有些畏首畏尾,卻不願鬆口讓步,雙方一時陷入僵持中。那撐船的漢子抬手示意三人上船,楚江王俏臉頓時漲的通紅,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陳浮生連忙帶著顧醒上船,在此地多逗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不如孤注一擲,去攪他個天翻地覆。


    楚江王怒意狂娟,厲聲喝道:“陳奀,你竟敢如此蔑視本王,還不速速拜服!”


    那撐船的漢子卻是沒有半點理會之意,隻顧著手中竹竿,不斷向著來時方向劃去。此時站在扁舟上的陳浮生已是愣在當場,要知道陳奀其人,乃是落日峰不傳秘辛,也是陳家不可觸碰的禁忌。


    陳浮生心中塵封已久的疑團逐漸被撥開,但更深的疑惑卻又浮上心頭。


    陳浮生似乎有些站立不穩,被顧醒抬手擋住,那撐船的漢子扭過頭來,用那因幹瘦而凹陷的眼眶望著陳浮生輕聲說道:“該來的,始終會來。縱然此處並非現世,我等在此相聚也是一場宿命。於我之事,不可對人言,切記!”


    陳浮生漠然抱拳拜首,目中已是一片模糊……


    此時腳下楚江已翻起滔天巨浪,那看似柔弱的楚江王使出渾身解數,要將這四人葬身江底。撐船漢子目光閃過一絲驚疑,更多的卻是悵然和歎息……


    陳浮生將一絲神情的變化收入眼底,卻並未道破,隻是驟然迴首,抽出短刃,迎向了滔天巨浪。顧醒有些猶豫,但卻不忍陳浮生獨自麵對,便也提槍昂首,欲與這楚江一絕生死。


    可那撐船的漢子卻是沒有半點猶豫,神情一瞬即逝後,便抬手撐篙轉向,向著另一處快速劃去。而三人腳下不知何時被扁舟上的枯藤束縛,成為他們此時唯一的依仗。


    撐船漢子越滑越快,楚江王也隨著江水逐浪而來。在楚江之下的何羅魚像是即將迎來一場狂歡的舞蹈,不斷地拍打著水浪,跟隨著楚江王的步伐,迎向它們勝利的遠方。


    這是一場太過懸殊的戰鬥,仿佛是三名太過渺小的凡人和鬼神在鬥爭。又像是鬼神再挑逗著這三名曆經磨難的凡人,考驗著他們心中最後的堅信。巨浪帶起波濤衝擊著這葉扁舟,如一名老舵手迎接他生命中最後的輝煌,那麽悲壯!


    可惜,撐船漢子沒有半點神情變化,似乎對這一切已然習以為常,有似這踏浪而來的女子是他久違的故人,那般親切,那般炙熱。扁舟被一陣激蕩打出數十丈遠,楚江王的怒意依舊沒有得到停歇,反而變得更加歇斯底裏。


    腳下的何羅魚緊咬在扁舟之後不肯離去,哪怕有一條條同伴葬身楚江底,也在所不惜。終於,那撐船的漢子歎了口氣,用力吼道:“厲溫,需要欺人太甚!”


    “陳奀,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既已鑄下大錯,就休怪本王辣手無情!”又是一陣滔天巨浪席卷而來,那扁舟幾欲崩碎。而站在扁舟之上的三人已然渾身濕透,童恨竹被顧醒抱在懷中,瑟瑟發抖。


    這條漫漫楚江已沒有盡頭,而他們身前的水流越發湍急,似乎還有更大的危險在等著他們。撐船漢子沒有繼續跟已陷入癲狂的楚江王繼續對峙,反倒出聲提醒,“抓緊了,接下來才是考驗。”


    可這一葉扁舟之上,空無一物,又有何可抓的呢?


    那撐船漢子將竹篙從江中拉起,橫在三人身前。三人立馬會意伸手抓住。就在下一瞬,一股巨大的水流之力將他們衝向前方,而他們眼前迷霧散盡,水流與蒼穹接壤,便是一條懸於天際的瀑布。


    瀑布之下有一座寬約百丈,狀若圓盤的石碾,正在隨浪而動,不斷擠壓著其上的鄉民,逼迫他們跳入楚江之中。而這條江中有著無數何羅魚,瘋狂的訕笑著等待著這群鄉民自投羅網。


    那些腳程快些的,也逃脫不了被碾壓致死的厄運,似乎等待這三人的,也是無法擺脫的絕望。


    一瞬而過,天地在這一刻倒轉,三人抓著竹篙隨著扁舟急墜而下,落入楚江之中。半晌過後,似被人抓住衣領般提起,撐船漢子仍在,三人也還在。但一股巨大的吸力帶著他們向石碾飄去,瀑布之上的楚江王沒有順流而下,而是用一種悲憫的目光注視著他們,直至三人消失在迷霧之中……


    “當真不追了?”那名老者有些氣急敗壞地問道。


    楚江王此時氣焰已消,卻仍舊有些心緒不寧。抬手抓起老者便將他從瀑布之上扔了下去,並冷聲喝道:“若是找不迴來,那便不用迴來了!”


    老者此時恨不得長出一雙翅膀,將那張找死的嘴巴縫上。當他墜入楚江時,一群何羅魚便一擁而上將其包裹其中,但片刻之後老者卻躍出水麵,雖已衣衫襤褸,目中卻兇光大放,更加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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