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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夕沒有挪動已經跪乏的雙腿,此時的他如此撕心裂肺,如此肆無忌憚,如此悲天憫人並非全為了他胞兄,更多的是為了他自己。


    縱然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有著太多相似的過往,卻在其胞兄身死一瞬化為點點煙塵,消失在此時的夜幕之中。他想用這種方式,麻痹周德威的神經,想試著往迴此時的窘迫。因為眼前高懸之人,已經死無對證,但他必須要活下去。


    他肩負著符家的希望,在後唐國土上,蟄伏多年,待時機成熟便要依照崛起的希望。記得從洛陽臨行前,阿娘拍在他胸口的那半枚玉佩,此時貼在他胸口一陣冰涼。


    隻是另外半塊已被鮮血浸染,此時從符吼身前墜出,被此間夜風肆意玩弄,無人問津。


    其餘三人皆是麵麵相覷,他們不知符夕為何膽敢周將軍的令示,此時正是休整之際,明日勢必還會又一場惡戰,與其在此處浪費精力,不如想想明日該如何行事,才能存活下來。


    周德威的離開,對符夕而言未曾不是一件好事。若是真將符吼救下,他這一出戲不知該唱予誰人聽……


    寒風唿嘯而過,此間不同於洛陽,有著一種超乎尋常的冰冷,穿過袍甲,刺破血肉,直灌入內心深處。三人伸手搭在了符夕身上,似乎對眼前慘狀感同身受。但見慣了刀光劍影的他們,不過隻假意迎合,惺惺作態。


    但這四人卻達到了一種天然的契合,符夕需要觀眾,需要將他拙劣的表現傳遞出去,如此便能一洗剛才的怯弱,重整雄風。但這一切還需由周德威裁定,否則做了無數努力,皆是徒勞。


    終於,在三人的攙扶下,符夕慢慢站起身。臨行前還不時迴望,奮力伸出雙手,試圖握住那鮮血近乎幹涸的軀體。然後隨著三人的腳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先行一步的周德威並未迴到府邸,此時城中還有一隻“碩鼠”,不出不快。鼠輩雖興不起風浪,卻能擾亂心神,若是一時不除,便會從旁遊攻,防不勝防。周德威已經從剛才過招中探查到,來人乃是一名女子。不過瞧著身手,卻一時不知是何門何派。


    不過,又有什麽關係呢?終究也是死,不是嗎?周德威又恢複了他往日玩世不恭的神態,但這副神態之下,卻是前所未有的狠辣和必殺之心。


    無顧時來的冷風,周德威漫步走河中府的城池之中,夜色當空,一輪明月忽明忽暗,偶又幾顆星辰閃動,不過眨眼之間。寂靜的夜色中,看似隻有他一人,剛才那名女子卻早已悄然尾隨其後,此人不做他想,便是要在此夜襲殺他。


    周德威已不知多久未能完整的入眠,戰火烽煙和爾虞我詐在他周圍不斷蔓延,升騰起伏,直至幻滅。他卻置身其中,寵辱不驚,就連昔日摯友身死,也未曾有過半分動容。隻是一件件一樁樁往事,不斷蠶食著他,讓他再難入睡。


    多年的殺伐,早已無畏死後的亡魂,卻始終有心結縈繞,從未放下。這一次來此,不知是開始,還是結束……


    周德威心思千迴百轉,卻從未放掉一絲一毫的細節。他選的這條長街,樓宇林立,卻相隔甚遠,乃是城中一處繁華之地。想來戰亂之前,城中百姓逢年過節時也會聚集於此,看些往來的稀奇,和江湖藝人的雜耍吧。


    隻是這座河中府,已不如往昔,不僅是此處,後唐千百城池,已今非昔比。周德威無心過問,無力扭轉,隻能聽之任之。他依舊將希望寄托在李存勖身上,希望後唐國主能傾盡全力,換天下皆安。


    但這個心願,他從未道出。也許直到身死一瞬,也不會道出。這條長街上也有數十間民舍,雖然每一間都關門閉戶,未有燭火光亮,但周德威卻直到,他們正透過門縫望著他。


    他在此時就像個異類,一隻毫無目的閑逛的散人,無視後唐入夜不出的禁令,像一隻孤魂野鬼,遊蕩在人間。


    突然,一枚暗器的破空聲打破了此時的寂靜。緊接而來的是第二、第三枚暗器,不偏不倚朝著周德威的後心,頭顱和四肢急射而來。這種置人於死地的壓迫感,仿佛身後之後再也不願隱藏氣息,隻想盡快了結這一場實力懸殊的狩獵。


    這一刻,獵人變成了獵物……


    周德威並沒任何動作,隻是身形晃動,隨即站定。這簡單的幾個晃動,卻將急射而來的暗器全數避開,暗器撞擊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麵上,迸現出點點火星。周德威猛然轉頭,一把短刃破空而至,他抬手擋飛短刃,隨即俯身疾衝。


    此時動手之人卻不進反退,躍上一旁層樓,試圖躲避周德威的來勢洶洶。而一眾在民舍中圍觀的百姓,卻在極力掩飾住內心的惶恐和不安,用雙手壓住顫抖的雙唇,身體蜷縮靠著冰冷的門板蹲了下去。


    這是一群經曆過戰火洗禮之人的下意識表現,但那些被保護著的孩子,卻急忙踮起腳尖透過門板是的縫隙張望,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也許,在他們心中,這就是向往的江湖,這就是江湖之中,難得一見的高手過招!


    那群已被嚇得渾身顫抖的年長之人,幾次試圖伸手去拉孩子的衣衫,卻因為恐怕頹然放下。他們曾經曆過賊兵破門而入搶劫錢財,不由分說濫殺無辜的慘狀。而這些孩子,卻未曾經曆,偶然從茶坊酒肆中聽來的江湖傳聞,便心生向往。


    周德威無暇他顧,縱身躍起抓住層樓圍欄翻身而上。那賊人卻並未走遠,手中另一把短刃迎風揮來,正迎來周德威最為單薄的脖頸。周德威嘴角泛起一陣笑意,這種酣暢淋漓的廝殺已是許久未有。既然對方想要速戰速決,那他必須要好好玩玩。


    周德威此時順勢而上,身形不穩,才被賊人抓住了機會。殊不知這乃是賊人故意賣的破綻,隻見刀鋒破風而來,周德威身體一低掛在了圍欄之外。賊人短刃擊空,反手便往下刺去。周德威連忙閃身躍入,一招羅漢報月,朝著賊人胸膛擊來。


    有了上一次的前車之鑒,那賊人自然不肯硬抗這一擊。連忙收迴短刃,縱身躍下層樓,向前疾奔。周德威也隨其躍下,怎料那賊人突然朝著一處民舍撞了進去。周德威正欲跟進,忽然聽見長街兩頭腳步聲驟然響起,原是那幾人率兵而至。


    周德威心中暗罵一句,“一群蠢貨。”沒有繼續逗留之意,便也跟了進去。怎料這處民舍之中竟有一名奄奄一息的老人,正躺在臥榻之上,雙眼半閉,已是將死之時。就在周德威想要上前查探之際,那名賊人短刃從門後刺出,周德威察覺身後一涼,連忙超前躍出兩步,反身一腳踢在這破舊木門上。


    這一腳不僅嚇住了門後賊人,也讓床榻上的老者愕然坐起,口中疾唿,“生而為人,苦矣。”周德威並未理會,門後之人卻矮身竄出,朝著老者直撲而去。周德威不知其用意,卻在這電光火石間緊隨其後,要將此人擒下。


    怎料那賊人聲東擊西,看似朝著臥榻,卻在臨近前突然一個轉身,朝著另一處窗戶處疾奔而去。那處已不能稱之為窗戶,薄薄一層黃紙隻剩下一塊迎風,窗框隨風晃動,隨時都會有掉落的危險。


    周德威麵色一沉,大喝一聲,腳下重重一踏,也朝著那處疾奔而去。這不過數丈見方的民舍,此時卻成為兩人競速之地,若是被那些孩童瞧見,卻不知該作何感想。


    那名垂死老者在這一聲大喝中驟然倒下,倒在寸縷遮身的臥榻之上,瞪大了雙眼已然氣絕。周德威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卻見賊人已破窗而出,不禁咬牙切齒道:“若是被我拿住,定要將爾碎屍萬段。”


    怎料那賊人不怒反笑,反手又丟出一枚暗器,周德威連忙閃開,心中怒意更甚。周德威之所以如此急火,乃是此人居然利用這些手無寸鐵之人作為依仗,將他困在此處。周德威雖也是殺人如麻之輩,心中卻有一絲良心尚存,絕非已喪盡天良。


    若不是萬不得已,絕不坑殺降兵。久而久之,這才在軍中樹立威望,得到一眾兵士的擁戴。而此時眼前賊人,竟敢觸碰他的底線,將這名垂死老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怎不叫他怒火攻心。


    此時那群“姍姍來遲”的兵士已擁在門外,周德威緩步走出厲聲喝道:“就算把河中府翻個底朝天,也要將這隻‘碩鼠’抓來見我。”


    他已經失去了耐心,明日的攻城之戰不可避免,今夜就算無眠,也要解除後顧之憂。而此時那名賊人,逃出之後正躲藏在一處矮牆之後,大口喘著粗氣。耳畔除了唿嘯而過的夜風,還有不時傳來的急促腳步聲。


    她來此的目的已達到,隻是沒想到洛陽敵軍來的如此之快,眼下便要脫身離開,好迴龍首郡通風報信。殊不知,此時龍首郡中,也是“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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