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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來終究太過虛無縹緲,腳下的路充滿荊棘坎坷,這群被戰火侵擾的流民,悲愴地望著滿天黃沙,還要提防著不時竄出的賊兵流寇。許是有了了塵和尚作為依附,流民開始加快了步伐,也不再刻意躲避,隻想快點到達龍首郡,好又個棲身之所。


    一路行來,餓殍遍野。眼見洛陽城外數十裏已是如此,後唐其餘土地上,更是民不聊生。大和尚一路行來連連彈性,卻並未多言,隻是口誦佛號,超度這不該就此死去的亡魂。


    後唐邊境烽煙再起,漠北境內燕雲十六州岌岌可危。後周來犯者越發肆無忌憚,已不再滿足於強取豪奪,還想染指後唐疆土。隻是這一些悲慘的真相,此時的他們無從得知。


    這幾年來,後唐大旱,罕有降雨,土地裏顆粒無收。加之年年內亂,藩鎮割據互有爭端,已是民不聊生。這一路行來,不過半日光景,已有數人倒在途中。一開始了塵和尚還會出手相救,但隨著倒下的人越來越多,了塵和尚也是愛莫能助。


    佛曰“普度眾生”,眾生皆苦,佛亦苦矣。雖能同受之,卻無法皆渡之,心中佛在,手中卻無缽盂和金輪。顧醒不願去想,他們一路走來到底又多少人倒在了前往希望的路途上,又有多少人客死他鄉。


    想來能夠堅持道現在的,都是付出了巨大艱辛和困苦,才能走到現在。隻是越逼近希望,所承受的壓力也會越大。猶如一顆膨脹的水泡,隻需要輕輕一碰,就會化為烏有。


    頭頂沒有一絲炙陽,卻有無窮無盡的寒風襲來。不斷鞭笞著流民單薄殘破的身軀,阻礙著他們一點一點的前進。


    了塵和尚的嘴唇開始龜裂,許是佛門內家功夫加持,才讓他在數日不進食不飲水的情況下,還能屹立不倒。隨著一個有一個人倒在路上,流民之中有一股絕望的情緒開始蔓延。


    走在這本就不熟悉的道路上,去追尋那可遇而不可求的希望,是多麽荒誕縹緲的一件事,顯得悲壯且可笑。


    就再眾人饑腸轆轆,疲憊不堪的時候,陳浮生突然出聲喝止了眾人,快步向前跑去。跑出百十來步俯身貼地,麵色也慢慢變得凝重起來。顧醒沒有遲疑,跑到陳浮生身邊,了塵和尚也跟了上來,三人就這麽漠然地注視著前方,那早已失去了生機,光禿禿的山梁。


    “離龍首郡還有多遠?”終於,顧醒怎不住開口問道。許是偏離了原本的路線,他對著眼前陌生的小道有些愣神和惶恐。許久不曾有過這種感覺,曾經一個人逃亡的時候,會在夜不能寐的時候仰望星空,擔憂明日的到來。


    如今已快十八的少年,身邊的人一個個離他遠去,此時身側兩人,也不知何時會離開。


    了塵和尚雙手合十,口誦佛號,“阿彌陀佛,諸位先暫時休息片刻,待我等探明方向,即可啟程。”這一句是對著身後流民說的,此刻的他們以了塵和尚馬首是瞻,也將全部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但這種希望的寄托,往往伴隨著消磨和絕望,就像那一個個在路途中身故的逝者,他們或許也懷揣著更強烈的期望,這種期望在死後化為怨念,會化為了塵和尚的業障,讓他在死後無法轉生和超脫。


    但此時此刻,三人需要麵對的,是眼下的困境。前方看似毫無硝煙,卻隱隱有馬蹄踐踏和嘶鳴聲傳來,按照聲傳入耳估計,不過七八十裏的距離,若是他們無法在天黑前找到落腳藏身處,大概率會被碰上。


    而他們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流民,若是遇上流寇悍匪,或會淪為別人口中的“兩腳羊”!


    顧醒不知,但陳浮生和了塵和尚卻有著深刻體會。經曆過江湖廟堂種種磨難的洗禮,這兩人在剛才交手有皆有感觸。這種惺惺相惜又相互排斥的冷漠,才是立足於江湖中人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而現在,他們隻能團結在一起,以應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危局……


    顧醒憑借天然的敏銳自覺,捕捉到一絲潛在的危險。但此刻身後的流民聚集,目標過大,長途跋涉肯定不是上上之選,若真如他猜測的那樣,遠處此時正有兩軍對壘,那他們必然會被殃及池魚。


    了塵和尚拿不定主意,開口詢問道:“兩位施主,可有解局之法?”


    此刻山風勁吹,風沙迷眼。但就算不睜眼,也能感受到彌漫在山巒周圍的血腥氣息。這種混入空氣經久不散的血腥氣,給人帶來一種難以抑製的恐懼和絕望。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刻那柄染血的樸刀,會不會落在自己脖頸上,然後絕望且悲憤的離開這座人間煉獄。


    在很小的時候,就常常聽長輩提起,路過古代戰場要心生敬畏,那裏長眠著太多太多無主孤魂和戰死英靈。這些久久不願轉世的靈魂,生前積怨難消,死後也將陷入無休無盡的折磨之中。


    而這場從開始就沒有盡頭的折磨,還在繼續。隻是提著刀的人又不知是哪一位,朝聞夕死已成為奢求,所有人都在拚命的、努力的、艱難的活下去。沒有信仰意味著絕望,精神的空虛意味著需要用殺戮和摧殘來填滿。


    人的追求變得越趨簡單,換來的就是更深層次的殺戮和罪孽!這是順應時代的訴求,也是每個人內心最深層次的渴望。“人之初,性本善”被狠狠踩腳腳下蹂躪,沒有諸子百家,隻有萬法歸一。


    這是一個絕望的時代,就像此刻三人身後的流民。了塵和尚恍然想起當初投入佛門的初衷,不過了圍了求一處安身之所,混一口飽飯吃。隻是後來浸默佛理數十年,行遍天下,才對內心有了更多期許。


    階級從一出生便開始注定,但往往有人不願妥協,奮力抗爭!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便是千百年前陳勝吼出的第一句,往後湧現出的英雄草莽,不管多麽鄙夷這句怒吼,都默默將其放在心中!


    陳浮生終於開口言道:“前行二十裏,有一處河穀。此處地勢低窪,僅有一條小道進出,可遮蔽行蹤。待危險過去,我等再行上路。”說著就從懷中摸出一方獸皮,獸皮上赫然勾畫著此處地形,隻是不知年深月久,有些殘破不堪。


    了塵和尚嘴角泛起笑意,但嘴上卻是有些疑惑地問道:“陳施主,私藏地形圖可是死罪,施主竟有如此膽量,讓貧僧佩服!”


    陳浮生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隨即笑著說道:“大師之言,讓小子誠惶誠恐。這塊獸皮不過偶得,哪及‘獸骨秘藏’來的重要。”


    顧醒和了塵和尚同時一驚,不知陳浮生為何會在此處點出天下必爭的奇物。兩人見陳浮生紋絲未動,順著陳浮生抬手所指的方向,兩人皆是麵露驚懼之色,齊聲驚唿,“竟有此物?”


    陳浮生所指,正是那孩子和老嫗。老嫗手中所持之物,狀若獸骨,其貌不揚,卻正是此時天下必爭的獸骨秘藏。那被諸多權勢視若珍寶的“獸骨秘藏”,此刻卻被老嫗拿著手裏,敲打著垂垂暮矣的膝蓋,實在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眼見三人齊刷刷望來,老嫗並沒有半點吃驚之意。反倒讓還在攙扶著她站起身,向著三人走來。三人見狀連忙上前,老嫗卻擺手製止三人,用粗啞的嗓音說道:“可是瞧上了老婆子手中的獸骨,這群流民不識得,沒想到你們三個外來人卻識得。”


    了塵和尚連退三步,“出家人不該沾染這因果,如今見著了,便罷了。”老嫗臉上泛起一絲古怪神色,“大師,老婆子若是將此物贈予你,你可願意收下?”


    了塵和尚聞言一滯,半晌後才緩緩開口,“若是十年前,貧僧絕不會有半點猶豫,但今時今日,貧僧已心如止水,塵世間的爾虞我詐已不再亂心,所以這獸骨對貧僧而言,不過隻是尋常的野獸骨頭,沒有任何區別。”


    老嫗聞言悶笑,“老婆子一路走來,便瞧出大師有種不凡之氣,想來出家前定是某位將軍麾下,身披赫赫戰功,手上也沾染了不少鮮血吧……”


    了塵和尚一聲長歎,口誦佛號,“阿彌陀佛,俱往矣,不必再提。今時今日,世間隻有了塵和尚,再無旁人。”此時陳浮生和顧醒心中更是疑竇叢生,若說遇見一位故人的舊識也就罷了。眼前這老嫗看起來也不像尋常百姓家的老者,有一種不怒自威之氣。


    兩人正想著,那老嫗卻將獸骨遞到了顧醒麵前,“少年郎,你曾出手救下我祖孫二人,老婆子無以為報,便將這獸骨贈予你。報恩分先後,既然大師不要,那少年郎你,務必收下。”


    顧醒爽搜狐顫抖,他曾接觸此物,而那些熱衷權勢之人皆因此物而死。此刻這根獸骨卻沒有絲毫阻礙地出現在他麵前,怎不叫他膽戰心驚。若是接下,這獸骨之上銘刻的厄運,會不會降臨到他身上呢?


    老嫗將顧醒猶豫不前,便上前將獸骨塞在了他手中,這才語重心長的說道:“三位,想聽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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