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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手腕一扭將那名倒黴禁軍親衛的脖頸輕易扭斷,那人並未立即失去,反倒是在墜地後又嚐試著掙紮著爬起。可惜,他努力想要抬起的頭顱隻能無助地垂下,雙手虛空抓撓著,似乎想尋求最後一線生機。


    黑袍老者目不轉睛地盯著高台之上的那人,剛才一戰中他已受重創,一眾黑甲鐵屍幾乎全部殞命於“江湖”殿外。若不是他服用秘藥借機逃跑,恐怕早已被那幾人撕成了肉屑。


    為何一個完美的開局,會迎來這麽諷刺的轉折,本已是勝券在握的鳩摩,此時伸出舌頭舔了舔因極度嗜血而幹燥的嘴唇,雙眼因充血而變得血紅一片。


    鳩摩沒有進一步動作,因為李閆韻兩側突然湧出大量禁軍親衛,擋在了他身前。鳩摩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隻是笑聲過於慘淡滲人,在這月色朦朧的夜中,聽著有些滲人和恐怖。


    李閆韻微微皺了皺眉頭,抬手示意擋在身前的禁軍親衛讓出一條道路,有些疑惑不解地問道:“你還沒死?”


    鳩摩抖了抖袍袖,昂首挺胸,依舊如昨日屹立於揚名山巔時的意氣風發,隻是此時孤身一人,有些形單影隻。但他依舊全然不懼,對眼前的精兵強將視若無睹,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閆韻,朗聲說道:“你都還沒死,老夫怎麽舍得輕易死去?”


    說完便向前走了一步,一眾二三十人的禁軍親衛默契後撤一步,竟無一人膽敢上前一試。許是剛才老者出現的時候太過兇相畢露,才讓這些看似精明強悍,實則養尊處優的禁軍親衛膽寒。


    雖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但這些禁軍親衛卻無法與那些在漠北邊關風吹日曬,刀口舔血的兵卒相提並論。但李閆韻卻依舊不以為意,他覺得,這樣的實力懸殊,足夠了。


    可惜,他並不知道,黑袍老者將他當做了另外一人,此次突襲,必殺之人。


    李閆韻隻知道,此時來犯之人都該死,任何阻擋自己登頂九五之人都該死,掃清障礙,方能無憂。可是直到此時,國主李存勖依舊沒有出現,還有那明月樓主納蘭。


    他隻知道,李存勖貿然出宮,音訊全無。


    可當下的一幕,卻被他一直記掛的人看在眼中,樂在心上。


    李存勖就站在高台之下的迴廊中,燭火全滅,隻餘空寂。他就這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張跟他有幾分相似的麵容,有些感慨道:“納蘭,你說若是我現在站在哪裏,當如何?”


    “九死一生。”依舊是淡然的笑容,但這淡然中卻多了幾分冷漠。


    “是嗎?這一位無量城的餘孽,有這等手段?能在這眾禁軍中取李閆韻的首級?莫非過於誇大了吧?”李存勖不置可否,心中疑竇卻還是忍不住想從納蘭那尋求答案。


    畢竟,當今天下,後唐江湖之中,武力第一人當屬納蘭。他的話,至少能從側麵佐證某些人和事,亦如現在這般。


    “是的,因為他命不久矣,不得不拚死一搏。”納蘭依舊如常,隻是眉眼中多了一彎新月,熠熠生輝。


    李存勖並未注意到納蘭的變化,他並未轉身,而是將身體稍靠在廊柱上,眺望高台。李閆韻此時心中大駭,不知為何,他分明覺察到有人在暗中觀察著自己,這種目光是那麽執著,似乎等待著他身死的一刻。


    而眼前黑袍老者的目光,更加炙熱,是那種對他生命的渴求。似乎當老者幹枯的手掌穿透他胸膛的時候,老者才能真正得到解脫。


    鳩摩又往前跨出一步,目光中滿是怨毒的神色,李閆韻似乎有些累了,但這處高台卻無一桌一椅,可供他喘息。他這些年對外宣稱不問世事,其實一直在苦心孤詣地謀劃。但為了欺瞞身邊的耳目,也就縱情聲色,荒度光陰。


    這種近乎自殘的手段,一開始確實起到了一定作用,讓李存勖幾乎都快相信他了。若不是而後接待憶楚時節中出了諸多變故,李存勖早已放下了戒心。


    可李閆韻,畢竟曾是十三太保之一,從大晉開始,一路領兵東征西討,也算立下汗馬功勞。所以,李存勖才將他留在身邊,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派遣駐邊,因為李閆韻乃是李存勖唯一的親兄弟。


    這種骨肉親情的羈絆,很大程度上讓李存勖的內心產生了太多糾葛和矛盾,本不該留,卻不得不留。若是沒了李閆韻,李存勖早已成了孤家寡人。


    可李閆韻從未停止過多國主之位的覬覦,甚至不惜聯合外邦憶楚,讓李存勖徹底失望。


    如今這兩人這般處境,反倒順了李存勖的心意。既然不能親手剪除威脅,那麽便借他人之手代勞,也不算違背祖訓。


    “手足不可相殘,兄弟不可反目,天下大勢共襄盛舉,方能萬世無憂。”這一條條祖訓,在李存勖登上國主之位後,便慢慢淡漠,直至完全遺忘在心中。


    而他的其他十二名兄弟,估計早就已經忘的一幹二淨。


    鳩摩的步步緊逼讓李閆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正英殿內的太監總管王癢,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著一切。他終於明白,為何李存勖會選在此時出宮,為何會扯掉此處的重兵把守,隻留下他一人。


    因為,李存勖要讓王癢見證這一刻,若是無人證明,那麽李存勖必會背上“誅殺胞弟”的千古罵名,還會引發後唐新一輪的內亂。此時後唐四州八郡十六府中,早已有人蠢蠢欲動,虎視眈眈。


    李閆韻後退時不禁有些踉蹌,許是夜風過急,飲酒後勁起,讓他有些飄忽。


    鳩摩再次發出獰笑,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緊閉雙目,喃喃自語。話語盡時,雙臂張開舉向天空,並發出一聲怒吼。


    李閆韻看著眼前詭異的一幕,疑惑不解,不知此人究竟在做何種匪夷所思之事。而此時同樣在瞧著這一切的李存勖,也發出了同樣的疑問,“納蘭,此人行為怪誕,莫非已經瘋了?”


    “並非如此,這是一種古老的儀式,他將用他的生命,來完成一個諾言。”納蘭似乎對這個儀式略知一二,因為話語中沒有了淡然,隻有厭惡和冷漠。


    “是嗎?那就有好戲看了。”李存勖似乎對這個儀式並不感興趣,而是期待著下一刻那名黑袍老者的拚死一擊。


    鳩摩收迴了手後,雙目圓瞪驟然發力,雙掌作刀朝著麵前兩人頭顱砍去。隻聽兩聲爆響,那兩名禁軍親衛的頭顱就像被砸開的西瓜一樣,轟然炸裂。其餘禁軍親衛再也不敢有絲毫托大,口中連聲怒喝,拔刀就砍。


    鳩摩此時已陷入癲狂,雙臂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鼓脹起來,狀若刑棍。當剩下禁軍親衛的橫刀砍在其上,竟被紛紛彈開,毫無招架之力。而眾人更是虎口迸裂,鮮血淋漓。


    鳩摩雙臂一掄將眼前之人震開,快步向著李閆韻飛奔而來。李閆韻疾步後撤,退到高台盡頭,轉身望向台下,心中已是大駭。


    看來,這一步走的還是欠妥,彼時葛老一去不複返時,便應該想到,此時洛陽城中並非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但此時這名瘋癲之人來勢洶洶,還需解決眼前的麻煩。


    李閆韻突然嘴角微微抽動,似在已有了應對的計策。


    此時已是退無可退的李閆韻,突然閉上眼睛,一副甘心等死的模樣。而那已近乎發狂的無量城餘孽,此時近在咫尺。在他身後,李閆韻麾下的禁軍親衛早已嚇得肝膽欲裂,若是任由李閆韻身死在此,他們的錦繡榮華將蕩然無存。


    內心中對功名利祿的渴望早已超越了生死,但他們始終還是慢了一步,鳩摩與李閆韻之間隻有一線之隔……


    就在此時,一聲粗獷豪邁的大笑從高台之下升起,響徹天地之間。鳩摩被那笑聲所擾,有了些許短暫的分神。就這麽一點細微的遲疑,一名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老者從天而降,落在兩人之間,隨即一掌將鳩摩給打飛了出現。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與顧醒等人一路前行而來的風正揚。


    此時的他率先一步躍上高台,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李閆韻,亦然宗師風範展露無遺。他這一手“踏雲步”不僅讓鳩摩始料未及,就連與他同行的眾人也都吃了一驚。


    要知道,剛才風正揚還與他們行走在黃泉冥土之上,現在卻縱身一躍,來到高台上,還救下一人,不知意欲何為。


    而當正津津有味看著眼前發生一切的李存勖瞧見這一幕時,不禁蔚然歎息,“這老不死的,為何偏偏在此時來攪動渾水呢?”這句似詢問似自語的話語,並未引起納蘭的注意,但他卻已將手中劍握緊,望著高台上的三人,下一步的舉動。


    此時的顧醒等人,終於走出了黃泉冥土所鋪就的天梯,站在高台下仰望,隻差攀爬而上,便可到達最終的目標,可偏偏一直瘋瘋癲癲的風正揚,卻突然出手,讓眼下的情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李閆韻緩緩睜開眼睛,目之所及處有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頭發蓬亂,渾身還散發著一股死老鼠的味道。但李閆韻卻顧不得許多,普通一聲跪倒在地,口中直唿,“師父,您老終於來了。”


    迴廊中的納蘭終於明白,為何李存勖會無故歎氣,又為何會說出這麽一番話。因為這老者的出現,將會改變眼前的局勢,甚至造成更多難以化解的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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