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此時顧醒心中激憤,一為高潛展,二為自己。他總覺著第五疾出現的太過巧合,反倒是鬱天風更讓人相信。但第五疾所言,卻全然挑不出半點假,老倌家吳忠的眼淚,恐怕也做不得假。


    那麽揭開往昔真相的鑰匙,便是老倌家的一席話。那夜在竹苑外山崖邊,老倌家看似胡言亂語,卻道出了諸多內幕,隻是這些話中有話的藏言,卻讓顧醒深陷其中。


    此時老倌家就躺在自己麵前,眼神中滿是悔恨,更證實了第五疾當時的話語,卻更加深了顧醒的疑慮。


    真相之所以為真相,便是當你越發靠近的時候,你會覺得越發不真實。但當你真正揭開的時候,才會恍然大悟,喟然長歎,原來如此。


    但此時此刻,高承英並不想顧醒揭開真相,他們隻是需要讓顧醒知道,幫助他的人是誰。


    高雲仲抓起身旁的茶盞朝著堂下老倌家砸去,再也沒有剛才涵養的他,眼神中滿是刻意營造的怒火。顧醒雖未正眼瞧去,但這刻意為之的舉動,在此時顯得過於做作。


    “你在高家蟄伏這些年,所謂何事?快說。”高雲仲率先發難,咄咄逼人。


    老倌家此時雙手雙腳皆被綁縛,眼神黯淡,聞言先是一愣,後又申請哀傷,隨即想到什麽,變得越發狂躁起來。高承英起身快步走上近前,一腳踩在老倌家身上,嘴唇微動。


    老倌家從高承英唇語中讀出了威脅,從狂躁中慢慢冷靜下來。


    高雲仲再次脫口而出,“吳忠!還不快說。”


    老倌家充血的雙眼流出淡紅淚水,望著顧醒滿是苦楚。顧醒卻是漠然迴望,眼神中沒有絲毫憐憫。


    此時的顧醒知道,若是讓這兩人察覺到什麽,恐怕接下來老倌家的日子會更加難過,不如直接斷了其心中念想,或許能為他謀得一線生機。


    此舉不光是為了尋求真相,也為了高潛展求個心安。


    老倌家眼神再次黯淡,用近乎沙啞的嗓音怒吼道:“為了殺你!為了殺你高雲仲這個畜生!”


    高雲仲聞言不怒反笑,“好!很好!終於說實話了。吳忠,當年你背信棄義出賣顧閆勳,如今夜要繼續當那‘三姓家奴’,幹出這等天理不容之事?枉我將潛展交予你照料,看來真是養虎為患。”


    老倌家聞言苦笑出聲,卻是沒有半分言語,隻是緩緩蜷縮起身體,閉上了眼睛。


    高雲仲一臉鄙夷神色,繼續說道:“吳忠啊吳忠,你舊時少主現在坐在你麵前,你難道對當年沒有半分悔意?還是那李存勖許了你天大的好處,事到如今你依舊執迷不悟?”


    終究還是點破了那層“窗戶紙”,顧醒聞言起身,並未看向道出“真相”的高雲仲,反倒走到老倌家身前,慢慢蹲下,抬手按在那幹瘦枯槁的身軀上,漠然說道:“吳爺爺,你受苦了。”


    那本是閉目不言的吳忠,聞言猛然睜開眼睛,努力側頭看向那黝黑少年,眼神中多了驟然冒出一絲感激,相似得到赦免的罪人,終於可以解脫。


    奈何下一刻高承英便一腳踹向老倌家心口,疼的他再次緊緊蜷縮身體,如那抱住尾翼的幼蝦,在天敵麵前,弱小無助。


    一個已是風燭殘年的遲暮老者,到頭來這樣的光景,怎不叫人唏噓長歎。


    高雲仲看出顧醒眼中那抹猶豫,又繼續“火上澆油”,“顧小子,今日又一個天大的機會擺在你麵前,你可願聽上一聽?”


    顧醒聾拉著腦袋,有些頹廢,事到如今,自己終究不多是各方爭奪的棋子,就算如何拚盡全力,也不過是徒勞。那麽這“天大的機會”,對於如今的他而言,又有什麽用呢?


    沉默不語的顧醒,依舊望著老倌家滿是烏紫的麵龐,不知在想些什麽。高承英雙臂環胸向後退了一步,立於兩側的侍從立即快步走到堂中,將老倌家給架了起來。


    顧醒始料未及,正要阻止,就被高雲仲出言打斷,“顧小子,我一再容忍,不要得寸進尺。”


    顧醒聞言傲然笑道:“說到底,吳爺爺也是我顧府的舊人,高家主此言,未免越俎代庖了吧?”


    言語中已有無法遮掩的不忿,高雲仲不怒反笑,“顧府舊人?顧府已倒,舊人散逃,你且問問他,當初做出那等背信棄義之事時,是否將記得自己出身何門?”


    顧醒啞然,沉默不語。


    高承英上前拍了拍顧醒肩膀,寬慰道:“殊途同歸,我高家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將吳忠擒下,便是表明心跡。況且你要殺之人,一個廟堂之高,高不可攀,一個江湖之遠,遠不可及,憑你一人之力,恐怕終其一生也不能成其一。”


    高雲仲點頭附和道:“顧小子,若你點頭,我高家便是你堅強後盾,待大勢一成,定為顧府洗清冤屈。”


    顧醒心湖如沸水翻騰,久久不能平複。自知不可為但卻不得不為,此時此刻,唯有假意答應,才能繼續接下來的計劃,否則,這兩人不會容著自己活著離開。


    一念及此,顧醒僵直的身體放鬆下來,點了點頭,“高叔父想小子怎麽做?”


    高雲仲負於身後的雙手糾纏在一起,已點了兩側暗處的刀斧手伺機而動。若是顧醒不從,便行霹靂手段一不做二不休,將其斬殺當場也可借口起事。


    但這畢竟是萬不得已之策,若是顧醒答應,那便一切都能順理成章。沒想到,顧醒如此識時務,權衡利弊後便應承下來,高承英聞言已是喜形於色。


    要知道,她雖是不喜顧醒,但礙於高潛展卻不得不接受。本以為隻能做最壞的打算,沒想到顧醒能順勢而為,不覺舒了口氣。


    高雲仲聞言強行壓住心中喜悅,朗聲道:“從現在起,你便是我高雲仲半個兒子,顧府冤屈,由我高府一力承當。你現在什麽都不用做,隻需安靜呆在高府中,等待時機到來。”


    顧醒點頭應允,不再多言。


    高雲仲有些激動,負於身後的雙手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當他隨即用行動化解,快步走到堂中按在顧醒雙肩,笑容真摯,眼神中少了幾分厲色,多了幾分長輩的慈愛。


    許是覺得有些唐突,高雲仲放下手輕咳了聲,高承英立馬會意,拍了拍手,有一人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笑著看向顧醒。


    但顧醒迴身望去,卻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闊別良久的半師賈鴻道斜靠著大堂外門框,正上下打量著他,顯得那般寫意灑脫。


    高家父女卻是不知兩人相識,高承英快步走到兩人之間連忙引薦道:“賈家槍當世唯一傳人賈鴻道,可有耳聞?”


    本是故人相逢,卻非閑適之處,賈鴻道瞧見堂中場景,頓時明白了顧醒處境,故作深沉道:“這便是你讓我保護的人?”


    高雲仲顯然對賈鴻道尊崇有加,連忙賠笑道:“勞煩您受累,這孩子乃是我家小輩,惹了些麻煩,隻能暫時住在府中,待風波平息後,我再安排。”


    “無妨,無妨,小事一樁。隻是此事過後,我與高家情分便了,屆時你們高家之事,我賈某人便不再參合其中,聽明白了嗎?”


    “自然明白。”高雲仲拿捏著分寸和姿態,眼神中卻是藏著一抹易察覺的怒意,瞬間消散不見。


    賈鴻道恍若未聞,指著顧醒大大咧咧說道:“你就是顧小子,看著怎麽黑不溜秋的,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來來來,跟著老夫走,帶你補補身子。”


    高承英本意阻止,被高雲仲抬手阻止,兩人看著賈鴻道帶著顧醒走出大堂,消失在視線中。高承英待兩人走遠,才迴頭冷哼道:“看你囂張到幾時?”


    高雲仲卻不以為意,眼下最大的阻礙已變成助力,那這細枝末節的事情,也無關痛癢了。


    隻是高承英還是有些不放心,但高雲仲無意繼續這個話題,隻能悻悻然作罷。


    高雲仲誌得意滿,吩咐高承英密切留意顧醒一舉一動後,便轉身向後院走去,不知又是去找哪位軟玉溫香。高承英雖有不喜,卻並沒有說什麽。


    而那隱匿在大堂暗處的刀斧手,也隨著高雲仲的離開悄悄退去,似從未存在過。


    高承英緩步走出大堂,望著天邊輕歎一聲:“時光飛逝。”不料此言被人接去,“容顏易老。”


    高承英正要拔刀,忽而又將推出刀鞘的橫刀放了迴去,單膝跪地抱拳道:“不知師父大駕,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高雲仲又惹你不高興了?”來人白日間也用黑袍包管全身,看不出容貌,但從聲音判斷,應是一名老者,隻是氣息孱弱,看起來不太好的樣子。


    高承英冷哼一聲,“若不是阿耶此時閉關,怎會容得他興風作浪?”


    “他們兩人本就是一體,隻是行事風格略有不同,不過無傷大雅。”黑袍老者無所謂的說道。


    “那師父此次前來,是無量城有新的指示?”高承英不置可否,反而開口問道。


    “不是,隻是孤嘯山莊有了新的動作,我們正好借勢渾水摸魚,若能坐收漁人之利,豈不美哉?”黑袍老者說著說著笑了起來,隻是沒想幾聲又伴隨著一聲劇烈咳嗽。


    高承英微微皺眉,“孤嘯山莊?”


    “血祭江湖可有耳聞?”黑袍老者喘過了氣,反問道。


    “確有耳聞,可這跟我等的計劃有何關係?”高承英疑惑不解,隨即問道。


    “不僅有關係,關係匪淺,因為據傳血祭江湖,乃是孤嘯山莊的一手壓製江湖的手段,看似針對江湖,實則劍指廟堂,而其中關鍵就在那顧小子身上。”黑袍老者陰惻惻地笑著,仿佛撿到了天大的好處。


    “若是如此,恐怕我等行事,還需緩上一緩。”高承英點頭思量,抬眼朝著顧醒離開方向望了望。


    “無妨,照常進行,隻是有些手段,需要‘移花接木’。承英,你且去吧,盯著高雲仲,若有異動,格殺勿論。”黑袍老者話語中若有刀鋒,劃過皮膚,讓已是初夏的時節添了幾分冷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亂唐詭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顧髣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顧髣唯並收藏亂唐詭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