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聲細語,仿佛在吟唱一首溫柔的詩,同時用竹匙輕巧地揭開栗子糕那精致的外皮,如同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他將糕點輕放在一張純淨如雪的紙上,然後將這份精心製作的點心遞給了林芷若。


    這位大叔的舉止中透露出一種奢華的氣息,宛如一位出身顯赫的貴族公子。


    (真是一位出手闊綽的雅士。)


    在這個季節,地瓜是一種稀罕物,難以尋覓,而他不僅巧妙地用地瓜製成了糕點,還用高級紙張代替了普通的盤子,承載這份點心,彰顯了他的非凡品味。


    林芷若輕輕地拿起糕點,一口吞下,目光隨之落在了那張沾有圓潤油漬的紙上,那紙張表麵光滑如鏡,質地優良,令人讚歎。


    “太醫所用的紙張,品質果然非凡。”林芷若隨口讚歎道。


    “哦?你竟能看出其中的玄機?”廚娘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這紙張是我故鄉的特產,曾經有幸被選為宮廷用品,品質自然上乘。”林芷若真心實意地稱讚道。


    她迴想起父親的食材鋪,每次包食材所用的紙張,都是從那些粗製濫造的次品中挑選出的較為體麵者。


    為了防潮防灑,林芷若對這種紙張心馳神往,但考慮到食材鋪的客層與成本,隻能從食材以外的地方削減開支,否則生意難以維持。


    (若能以熟人之價,略減其費,那該多好?)


    林芷若一邊品味著果子露的溫潤甘甜,一邊暗自思量著這略顯狡黠的念頭。


    然而,這甜味與糕點似乎並不相宜,於是她燃起爐火,泡起了熱茶。


    禦膳房因規定而常年生火,在這方麵倒是頗為便捷。


    “我故鄉的村民們曾共同造紙,也曾有過一段艱難歲月,險些停業。好在最終還是挺了過來,真是幸運至極。”


    林芷若尚未發問,廚娘便已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來。


    往昔,造紙便能獲利,他們不斷砍伐樹木,將其化為木屑,專心致誌地投入到造紙事業中。


    由於出口國外比在國內銷售更為賺錢,他們便將紙張作為貿易商品,源源不斷地輸往國外。


    廚娘迴憶起童年時光,那時家中富裕,想要多少甜點心都不在話下。


    然而,或許是樹大招風,他們觸怒了女皇,從此再也無法砍伐原料樹木。


    無奈之下,他們隻能改用其他材料造紙,但品質卻大打折扣,連貿易商都因此大發雷霆,最終不再與他們合作。


    據說,那段日子與之前一帆風順的生活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廚娘的祖父時任村長,整日遭受村民責備,要求他想辦法解決困境。


    村長深知,要想恢複以往的造紙事業已不可能,但村民們卻難以接受這一現實,一直將滿腔怒火發泄在村長及其家人身上。


    林芷若一邊聽著她的講述,一邊將茶水咕嘟咕嘟地注入杯中。


    “最讓我感到孤寂的,是姐姐進入了後宮。”


    他們原本在適宜造紙的地方建立了村莊,既然已經無法造紙,留在那裏便失去了意義。


    於是,他們決定搬遷,但資金卻成了難題。


    就在這時,後宮正在招募宮女,姐姐便離家入宮了。


    “她笑著對我說‘我要去成為國母’,結果我卻一直未能再見到她。”


    搬遷到新地方後,又麵臨了一個新的問題——設備如何籌措。


    這需要更多的資金,於是,在姐姐之後,妹妹也決定入宮為婢。


    “沒辦法,隻能由我來承擔了。”


    隨著後宮規模的擴大,宦官的數量也隨之增加。


    宦官本就比宮女更為稀缺,因此他得以賣了個好價錢。


    (想不到他竟經曆了如此多的磨難。)


    林芷若一邊這麽想著,一邊將茶水一飲而盡。


    打掃之事,總是越做越能發現更多的汙垢與雜亂。


    食材櫃僅用兩日便打掃完畢,但隨後,林芷若的注意力又被隔壁房間所吸引。


    廚娘看似勤於打掃,但卻忽略了細節之處。


    林芷若清除掉天花板上的蜘蛛網,又仔細擦拭著牆壁,如此忙碌了三日,接著又開始維修各種器具。


    器具的數量之多,超乎她的想象。


    令她難以置信的是,廚娘竟將那些不常用的器具全部堆放在了一個房間裏。


    (真是暴殄天物啊!)


    林芷若原以為隔壁房間空無一人,未曾想對她而言,那裏卻是一座寶山。


    裏麵堆滿了食譜,林芷若滿心歡喜地收拾著,而廚娘則是一臉不樂意。


    就這樣,林芷若與這位嘟著嘴的廚娘一同開始了打掃工作,至今已過去了七日。


    其間,林芷若也曾為玉瑤貴妃試菜,但所幸並未發生任何意外。


    此刻,眉毛微微彎曲的廚娘正在專注地磨食材,突然,一位宦官走了進來。


    林芷若本以為有何要事,原來隻是送來一封信。


    “哦?這是……”


    廚娘心中暗喜,以為可以借此機會偷懶,於是喜滋滋地打開了信紙。


    “這信是誰寄來的?”林芷若明知是客套話,還是隨口問了一句。


    “是我妹妹寄來的。”


    廚娘將那張幹巴巴的紙張遞給林芷若看。


    林芷若心想,這紙的表麵簡直就像海苔一樣粗糙,與市麵上所見的粗品無異。


    (她不是說過家裏在造紙嗎?)


    難道因為是寄給家人,所以覺得用粗品就足夠了?


    林芷若正這麽想著——突然,廚娘臉色大變,死死地盯著紙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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