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難得一見的清晨,林芷若輕盈地跨過了禦膳房那扇塵封的門檻。


    她的眼前,那位懶散的廚娘依舊守在原位,仿佛時間在此停滯,未曾流逝。


    廚娘的聲音溫和而悠揚,如同春風拂過:


    “好久不見,小姐。春天的氣息已悄然爬上枝頭,連空氣都充滿了溫柔的暖意。”


    平日裏總是顯得有些倦怠的廚娘,一邊悠閑地倒著茶,一邊用一本珍貴的食譜作為托盤,緩緩遞了過來。


    林芷若心中不禁一驚:


    “哎呀,怎麽可以這樣糟蹋這麽珍貴的東西?”


    她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過茶和書。


    禦膳房內依舊冷清如故,隻有那位廚娘孤獨地守護著這片天地。


    這個地方幾乎無人問津,而她卻能穩穩地保住這個職位,這實在是令人肅然起敬。


    “春天的氣息還很淡,寒意依舊。”


    林芷若輕輕地將洗衣籃放在桌上。


    季節尚未完全迴暖,連那些冬日裏都不敢綻放的花朵,也還在等待時機。


    如果說春天的氣息已經濃鬱,那或許是因為廚娘那圓潤的身形,為這片冷清之地增添了幾分溫暖。


    隨著季節的更迭,忙碌的采摘季節即將開始,但在那之前,林芷若心中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解決。


    她此次來到禦膳房,正是為了這件事。


    其實,她本不必一迴來就忙於這些瑣事,但對方那隨性而為的性格,卻也讓她無可奈何。


    “哎呀,小姐,你才剛到,又要忙起來了嗎?”


    廚娘看到林芷若從洗衣籃中取出東西,不禁好奇地問道。


    “你還好意思問。”


    林芷若從籃中取出的,是一整套精致的清潔工具,以及盡可能多的竹炭。


    “來,給這屋子來個徹底的打掃。”


    林芷若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真是讓人頭疼,看來恆華那兩個月的嚴格訓練,已經在林芷若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


    林芷若在琉璃宮中無所事事,於是來到了這個能讓她盡情揮灑汗水的地方。


    她早已察覺到這個地方急需一番整治,一旦燃起那股幹勁,便如脫韁之馬,難以停歇。


    “咦?”


    廚娘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但林芷若卻毫不在意。


    廚娘並非惡人,甚至可以說是個心地善良之人。


    但在林芷若眼中,好人並不等同於能幹。


    在廚娘常駐的房間後麵,藏著一間食材庫,那裏三麵牆壁都被食材櫃占據,對林芷若而言,那簡直是人間仙境,但並非盡善盡美。


    庫中常備著許多食材,但都是廚娘所用。


    更有不少食材因久未使用而蒙塵,或是被蟲蛀。


    對於幹貨食材而言,濕氣便是其天敵,稍有不慎,便會腐敗變質。


    隨著天氣漸暖,濕氣也將愈發猖獗。


    若不在那之前將其打掃幹淨,日後定會追悔莫及。


    林芷若本不是喜好打掃之人,她常來禦膳房,皆因這裏有諸多消遣之事,且無需她插手相助。


    但今日,她卻不得不為之。


    林芷若一邊燃燒著那股使命感,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撣子。


    她覺得自己似乎已被恆華深深影響,卻又無可奈何。


    “小姐,你無需如此費心,這等小事大可請他人代勞……”


    廚娘那缺乏幹勁的話語,讓林芷若忍不住投去她那平日裏看待權無雙的眼神。


    簡而言之,便如同看待那滿是孑孓的水潭,滿是嫌棄。


    “呃!”


    廚娘的八字胡因驚恐而顫抖,毫無威嚴可言。


    雖說她是個廚娘,但畢竟是長官,相處時至少得表麵上裝出幾分敬意,否則下次來時,恐怕連煎餅都吃不上了。


    後宮的點心總是甜膩居多,鹹香稀少。


    “請他人代勞自然可以,但若是有人趁機掉包食材,又當如何是好?”


    廚娘聞言,頓時沉默不語。


    若真要如此說,那林芷若此刻這般擅自進出打掃,也實有不妥,但她卻選擇隻字不提。


    她可不能被趕出去。


    那與膳食藥官交好的廚娘,似乎曾因毒蘑菇少了些許而受罰。


    不過,高忠誠言道,因其廚藝高超,故而不至於被解雇,僅是罰了減俸。


    林芷若拍去塵埃,逐一打開食材櫃,用幹布將其內部擦拭得煥然一新。


    她丟棄那些明顯已變質的食材,將名稱一一記載於木簡之上。


    食材以新的包裹紙重新包裹,放迴原位。


    至於那些需要耗費體力的活計,便交由廚娘去做。


    林芷若的腳傷尚未完全痊愈,而廚娘則稍顯肥胖,正好借此機會鍛煉一番。


    林芷若心中暗讚,“這紙張質地真好。”


    能夠長期保存的紙張價格不菲,市麵上所售的紙張,幾乎都是用完即棄的粗製品。


    不僅隻能使用一次,而且難以保存,故而庶民們常常使用木簡記事。


    木柴隨處可見,其中有些會被切成薄片,以便於點火,大家便拿來寫字,用完後可直接當作柴火焚燒。


    往昔,這個國家甚至曾將紙張出口至國外,但先帝……更準確地說,是他的母後,即那位女皇,曾下令禁止砍伐高級紙張的原料樹木。


    雖如今法令已稍有放寬,但砍伐量仍舊不足。


    為何女皇要禁止砍伐樹木?


    據說,當時竟無一人敢於向女皇提出此等疑問。


    而今,由於仍受限製,林芷若認為其中必有緣由。


    因此,目前除了部分高級品之外,其餘紙張皆以其他木材、草類或破布等物造紙。


    由於這些方法提煉的原料遠不及樹木豐富,且加工過程繁瑣耗時,故而價格昂貴。


    於是,便出現了許多偷工減料製成的粗製品,導致一般民眾皆認為紙張既昂貴又不好用,評價甚低。


    故而,盡管紙張使用更為便捷,但其普及率卻仍未過半。


    “打掃完畢了嗎,小姐?”


    見林芷若稍事喘息,廚娘便滿心歡喜地出聲問道。


    “尚未,尚有一半未完。”


    畢竟食材種類繁多,一日之內難以打掃完畢,林芷若便將剩餘的工作留待明日再做。


    她將帶來的竹炭置於房中,以除濕之用。


    因數量不足,她又請廚娘多訂一些。


    廚娘似乎已感疲憊,一邊咚咚地捶著肩膀,一邊在櫥櫃中翻找點心。


    她從陶罐中倒出些許果子露,倒入杯中,遞予林芷若。


    “勞累之時,便需以甜食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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