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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顏覺得無趣,就不在這種事情上繼續逗他,尹玉堂沒什麽反應,逗起來就不算好玩兒。她坐在軟榻上晃蕩著兩條腿,因為自己的一點兒小心思勾心撓肝。


    她來之前明明是特意都想好借口的,但是現在尹玉堂又不問她來做什麽,搞得她想好的借口都沒法說出來。


    但現在這個時候,江顏又不能直接讓尹玉堂問自己是來幹什麽的,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江顏抬眸瞪尹玉堂一眼,有幾分憤憤不平。


    什麽嘛。


    她一個小姑娘三更半夜的過來夜襲,結果沒能成功也就算了,這人居然還問都不問一句的,他就一點兒都不好奇自己是來幹什麽的嗎?一點兒都不想知道嗎?


    “真過分。”江顏小聲嘀咕一句。


    尹玉堂聽力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隻當江顏說的是他擅自落座一事,便慌慌張張地站起來。


    他垂眸站在江顏身前不遠,聲音有些啞,“縣主莫怪。”


    “誰讓你站起來啦?”江顏被他嚇一跳,還以為是有什麽事兒,也慌慌張張地站起來,發現左右無人才又坐迴去,吐出一口氣道,“嚇我一跳。”


    尹玉堂又浮上幾分不知所措的神色。


    他是當真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哄的江顏開心,眼下好像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像個犯錯的孩子,局促地站在原地。


    “尹中書您坐吧。”碧落在旁邊歎氣。


    見江顏沒提出什麽反對的意見,尹玉堂才鬆一口氣,在旁邊緩緩坐下來。


    江顏不說話,尹玉堂就也不說話,整個氣氛沉默得像是出殯。碧落在旁邊站著渾身冒冷汗,一邊琢磨著江顏這會兒到底是來幹什麽的,一會兒又琢磨這兩人最後會不會吵起來。


    她抬眼看向端著炭盆進來的幾個人,又看看嫌棄炭盆味道太大讓人往尹玉堂身邊擺的江顏,低低笑一聲。


    江顏的這點兒小心思呀,也就隻有尹中書看不出來了。


    放下炭盆之後,雲生和鶴見就站在門口守著,碧落在旁邊站著,屋子裏寂靜得落根針都能聽見。


    江顏晃蕩著腿四下打量,尹玉堂便默默地看著她的臉。


    眸光清淡,神色平和。


    仿佛一直一直兩人都是這般度過的。


    不想,江顏突然迴頭。


    尹玉堂的目光來不及閃躲,被捉了個措手不及。


    “尹中書。”江顏板著臉,一板一眼地喊著他,神色甚至有些兇巴巴地道,“你偷看我。”


    “臣……”


    尹玉堂的話還沒說完,便看著江顏湊過來些許,她眨眨眸子,那雙眼裏似乎凝聚著萬千的光芒,她突然笑一笑,開口道,“我能碰你一下嗎?”


    尹玉堂受寵若驚,不敢說半句不好,微微頷首後下意識地屏息凝神,怕驚擾江顏,讓她改變主意。


    既然對方都同意了,江顏就也沒什麽忌諱。她想一想當時的樣子,覺得不能讓尹玉堂跪下,便自己站起身來,抬手摸向尹玉堂的臉。


    碧落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是個瞎子。


    微涼的指腹落在尹玉堂的眉心,又順著眉眼一點點向下,掠過他的鼻梁,輕觸他的人中,最終落在尹玉堂的唇上。她瞧著他唇色淺淡,便也生出幾分蹂-躪的心思。


    江顏忍不住用些力氣,按壓著尹玉堂的唇瓣。


    大抵是她力氣用的太大,所以尹玉堂微微啟唇,神色茫然而無措。


    不比柳慈的迷戀,更多的像是惶恐。


    江顏覺得觸感柔-軟,便起些玩心,不滿足於用食指按壓,幹脆伸手出去,用拇指指腹碾著尹玉堂的唇瓣。


    尹玉堂不敢擅動,渾身都有些僵硬。


    待江顏把他的唇瓣蹂-躪得幾乎像是染上口脂之後,她才收迴手,一本正經地道,“果然不一樣。”


    什麽不一樣?尹玉堂投去一個有些疑惑的目光。


    江顏沒打算和他說,就隻是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感覺好像自從見過柳慈之後心裏的那麽一點點浮躁,全都在這個瞬間塵埃落定,安心下來。


    江顏突然笑一聲。


    笑得尹玉堂十二分茫然,又不敢多問,人惶惶然地看著她,像是受驚又無處躲藏的小動物一般。如今的江顏喜怒無常,他摸不出規律,民間說君心難測,他倒是覺得,江顏的心思才更難猜。


    其實江顏沒想什麽,就是覺得,果然是不一樣的。


    尹玉堂和柳慈不管是摸起來看起來還是欺負起來,感覺都是不一樣的,她看著柳慈對自己迷戀有些歡喜,更多的卻覺得沒興致。但不管尹玉堂是什麽反應,她都覺得很有趣。


    看他慌張有趣,看他無措有趣,看他羞於啟齒有趣,看他隱忍沉默也有趣。


    隻是……


    江顏神色突然暗下來,她抿唇,又覺得有幾分不高興。


    隻是,尹玉堂若是能好好的陪著她,不好麽?為什麽偏偏要做那種讓她傷心難過的事情?


    江顏斂下眸子,神情不滿。


    “縣主?”眼見著江顏神色一寸寸冷下去,尹玉堂緊張地望向她,不知想到什麽,抿唇試探著問道,“是臣……做了什麽讓縣主不快的事情嗎?”


    從長安追到邊疆來,江顏覺得他應該是喜歡自己的。但為什麽既然是喜歡自己,卻能做出那種能讓自己難過的事情來?


    她微微扁嘴,垂下眸子,神色有些不滿地道,“尹中書。”


    尹玉堂應是。


    “你……”她想問尹玉堂當時怎麽舍得她的,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什麽。她抿唇半晌,才轉開眸子,不滿地道,“我不想和你說話了。”


    尹玉堂更是茫然。


    他甚至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


    晃神間,尹玉堂鬼使神差地想起江顏先前在正堂裏和那些女人說過的話來,江顏的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對了,以色侍君。


    說柳慈之所以能留在江顏的身邊,是因為以色侍君。


    那他……


    不行麽?


    尹玉堂伸手按壓著自己的唇瓣,神色帶著幾分恍惚。


    不知是不是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尹玉堂微微有些惶恐,好一會兒才斂下眉眼,沉默著不肯開口。


    這人真的太煩了,說不想說話就真的一句話都不說,簡直就是個悶葫蘆。也不知道除了這張臉,還有什麽能讓她看上的,她當時絕對是鬼迷心竅,才會喜歡尹玉堂的!


    一定是!


    這麽一想,江顏的心態就平和不少,她扯扯碧落的衣角,碧落垂眸狐疑地看她。


    “你坐嘛。”江顏往旁邊給碧落挪出個地方來,她悶悶不樂地道,“坐下來,讓我抱抱。”


    碧落失笑,卻沒有拒絕,乖巧地坐在江顏的身邊,任由她抱著自己的腰身,往自己的懷裏麵蹭。


    就算是在自己院子裏的時候,江顏也經常表現得像是個小孩子一樣,一不開心就要抱抱。院子裏麵的這些人幾乎都被江顏抱個遍,最不開心的時候江顏還會跑去找江辰,除卻小金年紀輕輕沒被染指過之外,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經習慣了。


    眼下碧落一抱住江顏,就覺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順著目光抬眸看過去,和尹玉堂對上之後也是無奈笑笑。


    心道尹中書你別來怪我,我也不想的。


    尹玉堂好半晌才收迴目光。


    沒一會兒的工夫,抱著碧落撒嬌的江顏就迷迷糊糊地直接睡著。


    碧落歎口氣,抬眸看向尹玉堂道,“叨擾尹中書了。”


    江顏沒頭沒腦地跑過來,硬是讓尹玉堂陪著坐大半宿,現在又一個人自顧自地睡著,連個眼神都沒給尹玉堂。要不是這是自家娘子,碧落都會覺得著實過分。


    不想,尹玉堂就隻是微微搖頭,旋即道,“無妨。”


    “碧落,今夜就別讓縣主迴去了吧?”鶴見在門口見自家主上不說話,隻能歎口氣幫忙道,“夜裏寒涼,縣主這麽迴去怕不是會傷風。不如今夜就住在這,明日一早再迴去?”


    碧落一想也是,點點頭輕聲問,“尹中書?”


    尹玉堂並沒有說可或不可,反而是站起身來,主動道,“我去給縣主收拾床榻。”


    碧落一怔,見尹玉堂步履如風地離開這間屋子,才忍不住失笑。


    就像是和長安一樣,一遇見江顏的事情,清風朗月的尹中書就會被打迴凡人,為江顏的事情忙前顧後。


    等尹玉堂收拾好迴來的時候,江顏迷迷糊糊的有些醒了,她靠在碧落身上不想動,還覺得困倦,卻含糊地問道,“這是哪裏呀?”


    “婢子帶您去休息。”碧落沒答,而是溫聲道,“您盡管睡。”


    江顏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尹玉堂人站在房間門口,看著江顏好半晌,突然問道,“縣主,您今日為何會來?”


    困到神誌不清的江顏甚至沒過腦子,脫口而出道,“報複。”


    尹玉堂一怔,不解其意。


    等江顏被安頓到房間裏麵睡下,尹玉堂卻站在正堂裏迴不過神來,腦海裏還在想著江顏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報複?報複什麽?是柳慈的事情他不該多話,還是……長安的事情她終於想開要報複他?


    尹玉堂不清楚,他也不能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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