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蔚獨自在夜風中淩亂,臉上的淚也不知是笑出來的還是摔疼了哭出來的。她胡亂抹了抹臉,心裏委屈至極,罵道:“死男人,你趕著投胎啊!”


    她揉揉扭到的脖子,正要在路邊坐一會兒,忽然聽到身後草叢中有一陣異樣的響動,肖蔚剛一轉身,忽然一隻大手朝她捂了過來,肖蔚眼疾手快,揮掌便格開了,緊跟著就是一腳踹向了對方胸口,對方被她一腳踹翻在地,肖蔚不敢怠慢,遇到襲擊本能地反擊,一旦占了上風便不準對方再有還手的機會,她揮拳上前,想要狠狠地揍對方一頓,對方功夫似乎也不弱,立即便向旁滾開了,一個鯉魚打挺就跳了起來,肖蔚不敢怠慢,跟對方交上了手,雙方插招換式之間,肖蔚問道:“你是什麽人!”


    對方不答話,隻是邪笑道:“小娘兒們,脾氣倒狠!”


    肖蔚道:“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對我下手!”


    對方道:“你是紅梅大俠的女人?哼!我大哥在陰曹地府睡得不安穩,他倒風流快活,今天我便把你抓了去,叫他給我磕頭認錯!”


    肖蔚冷笑道:“哦,原是來尋仇來的,你們是故意把紅梅大俠引走的?”


    對方獰笑道:“不錯,現在他怕是已經被我的朋友纏住了,沒時間來救你了。小娘子,我瞧你也算有幾分姿色,那個紅梅大俠今晚便要死了,你如是肯從我,我便饒你一命,不將你與那紅梅大俠一概而論,你覺得如何。”


    肖蔚立刻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呸,你算個什麽東西,人家紅梅大俠又高又帥又有錢,你有什麽啊?你比人家差了十萬八千裏,要我跟你,你做夢去吧!你還饒老娘?老娘用得著你饒嗎,我告訴你,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這種人,人高馬大的就是不學好,我瞧你就是閑的,跟你那個該死的大哥一樣,他死了天下太平,你還腆著臉來給他報仇?呸!我要是你啊,就跪在紅梅大俠腳邊磕上十萬個頭請罪,謝謝他替你們兄弟清理門戶!你現在啊,不如給我跪下叫我三聲奶奶,我興許還能替你求求紅梅大俠對你網開一麵,隻要你潛心悔改便能活命,否則下場就跟你大哥一樣!”


    肖蔚一邊說一邊跟對方交上了手,對方被她越說越怒,張牙舞爪地朝她撲了過來。肖蔚可是武學高手,對付這個小毛賊綽綽有餘,其實完全用不上廢這麽多話,隻是上一世每次執行任務的時候都不能有自主行動,要聽從上級的安排,那些壞人光是殺了他們實在是不解恨,她的十級“嘴炮”不是練出來的,而是憋出來的,所以一到這種懲惡揚善振奮人心的時刻,她就忍不住想要先罵,趁對方還清醒著,把他罵到急眼,然後再給他重擊。看到對方吵也吵不過自己,打也打不過自己,憋上一肚子的火那才叫一個解恨,那才叫一個痛快!


    肖蔚其實並沒有像梅月雪一樣把這件事想的很嚴肅,而是當做一次充滿了奇幻的冒險,當做了一種遊戲,這突如奇來的綁架並沒有讓她更謹慎小心,反而令她內心的古怪脾氣發作起來,變得很興奮。


    對方拿出了刀,追著肖蔚亂砍亂削,肖蔚見他已經完全亂了陣腳這才使出幾個快招,飛起一腳踢在了他手臂的穴道上,對方噔噔噔後退數步,大刀雖未脫手但已經提不起來了。肖蔚趁勢上前一指戳上對方的咽喉,跟著一拳砸向他太陽穴,那個家夥終於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肖蔚踢了他兩腳,確定是真的昏了,這才掰開他的手拿下他的刀,見他腰間掛著一截繩子,想來是打算用來綁她的。肖蔚解下繩子,用刀割成兩截,將他翻過去,手腳都給捆上了,便坐在一旁等梅月雪迴來。


    過了沒一會兒,馬蹄聲“噠噠噠”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肖蔚一聽這聲音就來氣了,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雙手叉腰,怒氣衝衝地盯著他。梅月雪看不清她的神情,但見她的姿態,便知道她是生氣了,當即下馬來道:“抓住了?還真是沒叫我失望。”


    “你是故意叫我扮成這個樣子,然後引他們上鉤的,你早就知道會有人來尋仇是嗎?”


    梅月雪俯身去看了看那個人道:“是啊,我是故意不跟你說的,你有了戒心演的就不像了。他們黨羽眾多,勾結連環,我便料定今晚來的不會是一個人。”


    肖蔚聽他語音嚴肅,知道此時不是撒潑的時間,便問道:“你那邊幾個人?”


    “十個。”梅月雪淡淡地答道。


    “十個!那……那他們現在人呢?”


    梅月雪道:“我都給殺了。我後背上有傷,你先幫我上藥。”


    見梅月雪臉上神情不是很好,肖蔚擔心地問:“傷的重嗎?”梅月雪脫下衣衫,背對著肖蔚道:“還好。”肖蔚清楚地看見他背上一道半尺長的血痕,血順著背往下流,肖蔚見狀大驚:“這能叫還好?”梅月雪遞給她一瓶藥粉道:“傷口不深,不是什麽大事,這是上好的金瘡藥,灑在傷口上很快就能止血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的一件裏衣用劍割成條遞給肖蔚道:“還得麻煩你幫我包紮一下。”肖蔚揭過去急道:“都這時候了你還客氣什麽呀!”肖蔚幫他上藥包紮,先前林翊幫他包紮的時候她沒看清楚,這時候月色朦朧,但是肖蔚還是能看見他背上新傷覆舊傷,幾乎沒有一處好的皮膚,而且除了刀劍的傷痕之外,似乎還有些鞭傷。


    她看到這一幕一邊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包紮,一邊時不時地抬頭看他兩眼,心裏不禁想道:“這個梅月雪到底經曆過什麽呢,這些傷當初一定痛得要死,可是我自認識他以來卻從未見他臉上有過什麽悲傷。”她隻覺得這一刻,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心中充滿了好奇,方才的怒火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輕聲問道:“這些都是什麽人。”


    梅月雪道:“一夥兒流寇,夷人作惡多端,曾經和夷人的密探有過瓜葛,為了銀子出賣過重要的情報,近年來官府一直在通緝,但他們四處逃竄,總是不易抓到,而且近年來國政不穩,他們沒做過大案,隻是屠過幾個極其偏僻的小村子,幾十口人,官府疏忽,查無可查,也便隻好不了了之了。”


    肖蔚詫異地道:“幾十口子人的性命,怎麽會是小事,這官府也未免太窩囊了些!”


    梅月雪道:“對於他們來說,這幾十口子人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則地區偏僻,天高皇帝遠,二則在那種地方任職的官員都是無能無德,或者是遭到排擠貶謫的,隻要流寇殺不到他頭上,那便不是大事,上報時,隻說是得了場瘟疫便能遮掩過去,根本不會有人追究,縱使有個兩袖清風的好官替他們伸冤,上級官員們也懶得理會,沒有人會幫他。官場向來如此,這也是我們這些遊俠存在的意義,官府管不到管不了的事情,我們來。”他說話間已經站起了身子,看著肖蔚。


    肖蔚驀地心裏一酸,原來不論她走到哪裏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曾經她也是那樣被一群毫不相幹的人欺負過,就是因為她無父無母,後來是她自己拚力反抗才得以逃脫,但也避免不了人人厭棄,說她是瘋狗的命運,她懂得那種被人欺負的滋味,看著地上的匪寇,她咬牙道:“殺得好,該殺!”


    梅月雪道:“這次一勞永逸了,他們當中縱使有人是被請去幫忙的,也絕不是什麽好人。想必是上次我帶弟兄們上山,沒怎麽顯露功夫,他們便以為這麽多人總能將我捉住,他們必定打算著好好羞辱我一番再殺我,這次幸好有你在,他們以為能抓住你做把柄,這才更加掉以輕心,我才能把他們都解決掉。”


    說話間傷口已經包紮好了。


    肖蔚抬眼看看梅月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百感交集,梅月雪忽然柔聲對她說:“轉過去吧,別看。”肖蔚聽話地轉了過去,雖然她親手殺過很多人,但是她向來很不想見到那種場麵。


    梅月雪解決掉了最後一個匪寇,才拉著肖蔚道:“事情都解決了,我們迴去吧!”


    跟梅月雪一起上了馬,仍舊是肖蔚在前,梅月雪在後。馬兒不疾不徐地往迴趕,肖蔚心裏越想越難受,說道:“可憐了那些枉死的百姓了,大家都好好地過日子,招誰惹誰了?一輩子勤勤懇懇,他們說殺就殺,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呀!”她說著說著竟然忍不住哭了起來,梅月雪一愣,問道:“你哭什麽!”肖蔚說:“我是恨我們出來的太晚了,你那麽有本事,一個打十個,你怎麽不早點殺了這些人,不然那些無辜的人就不會死了……”


    她說到最後,心裏越來越難受,哭的很是悲傷,梅月雪低聲安慰道:“好了,咱們給他們報仇了,也算是告慰他們在天之靈了,那些惡匪到了陰曹地府自有閻王教訓,叫他們下輩子投個畜生胎。”


    “什麽閻王什麽下輩子都是騙人的,哪裏有啊!”肖蔚哭個不停,哭的氣也喘不上來,梅月雪拍著她的後背一邊幫她順氣一邊道:“好啦好啦,以後我們遇見這樣的事還會有很多,要是碰見一次你哭一次,那成什麽樣子了,你是紅梅大俠的人啊,能不能像個女俠一點啊?”


    肖蔚極力忍住哭泣,抽噎著道:“真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你就會哄我!”


    “我又怎麽著你了!”梅月雪無辜地道。


    “你剛剛把我從馬上推下去,害我摔了一跤,你以為說這些甜言蜜語安慰安慰我,我就能放過你了?”


    梅月雪忙解釋道:“我不推你那一下,那些人怎麽會掉以輕心以為你不會武功呢!”


    “那這麽說來,你逗我笑也是故意的了?”


    見肖蔚追究起來,梅月雪趕忙認真嚴肅地道:“不是,真的不是,那是我的肺腑之言,誰知道你笑的聲音那麽大,把他們吸引了過來,我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肖蔚道:“好了好了,不用解釋了,我跟你開玩笑的,我如今都是正兒八經跟在你身邊當俠女的人了,才不會為一點小事跟你糾纏呢。”


    她頓了頓又問:“你身上的傷疼嗎?”


    “怎麽,你想幫我揉揉?”


    肖蔚斜身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看在你今天受傷的份兒上不打你!”


    梅月雪笑出了一串爽朗的聲音,和馬蹄的“噠噠”聲響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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