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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8年初,冉主任爭取到一間位於傳染科頂樓的房間。這個房間其實一直空置著,傳染科也不用來做醫生或者護士值班房,原因是房間下麵是醫院的一個大鍋爐房,一天二十四小時蒸汽騰騰,噪音陣陣。在冬天裏還可算暖和,到了夏天,那種熱簡直是對人的一種折磨。


    冉主任想在神經內科建立真正的總住院醫師值班製度。從此以後,但凡住院醫師,在晉升為主治醫師之前都必須經過一年總住院醫師值班的鍛煉。


    這間房子雖然差,但也並非一無是處。首先,房子比較大,大到唐伯強可以勉強在裏麵舒展拳腳來練一練他的武功。另外,房子裏有獨立的洗手間和淋浴設備,大熱天在房子裏洗個澡方便很多了,房子裏還配好罕見的立地搖頭風扇,可以緩解夏天那種難耐的悶熱,可見冉主任絕非魯莽之輩。


    嚴格來說,總住院醫師除了吃飯和必要的換洗外,一天的其它時間都必須呆在科室裏。冉主任就是想在醫院裏樹立一杆旗幟以彰顯他的能力,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爭取並願意接受醫院給他安排的這個沒有科室想要的房間,利用這個舉措來提高神經內科,具體來說就是提高他在醫院裏說話的分量。


    不幸的是,唐伯強是第一個接受這種考驗的醫生,正是因為有了這一年艱苦難熬的體驗,才有日後唐伯強成為科室負責全麵工作的副主任後首先考慮的就是給總住院醫師、醫師及護士值班房安裝空調,讓醫生和護士們在辛苦的值班之時有一個好的休息環境,此是後話。


    因為早就聽說冉主任有這個計劃,唐伯強和文玉商量好,等做完總住院醫師後才要小孩,他們倆都希望一起陪伴著孩子慢慢成長。


    自從1986年起,ct和核磁共振等高端的儀器被逐步引入醫院,這些儀器的引入,最大的受益科室非神經內科莫屬了。觸覺敏銳的唐伯強特意買了一個大的筆記,將他接診的病人做一個登記,他要測試一下在做ct或者核磁共振前後自己對疾病診斷的誤差率有多高。


    經過三個月的觀察,他發現,誤差主要發生在小的梗塞和少量出血之間,以唐伯強的分析,這樣的誤差是因為病灶小,臨床表現不典型,才導致相互之間的誤差。這種誤差對臨床治療影響不大,對於這一點,唐伯強還是深感自豪的。


    當然,ct和核磁共振的引入再一次讓唐伯強在神經內科大出“風頭”。


    唐伯強在華夏醫讀書時乃至出來工作後的一段時間內,神經內科學界都認為原發性腦室出血的死亡率是百分之一百。及至ct和核磁共振的出現,神經內科的醫生們發現,一部分小量的原發性腦室出血的病人的治療效果和遠期預後遠比腦梗塞和腦實質內出血要好。


    唐伯強將神經病學教科書翻出來查看,發現所謂的百分之一百的死亡率實際上都是屍解的報告,這就容易解釋為什麽會如此的高,因為以前沒有什麽手段來判斷病人是否為原發性腦室出血,往往是等到病人死亡後做屍解才得出結論。


    盡管如此,出血量大的原發或者繼發腦室出血的死亡率仍然很高,這類病人的死亡率說達到百分之一百也不為過。每當拿到這樣的患者的頭部ct片,科室都會組織全體醫生進行討論一番,但保守的治療方法最終還是讓死神占了上風。


    經過一段時間後,華夏醫風格終於在冉主任身上爆發了。他跳出傳統的思路,堅持認為,大量腦室出血的死因大多因為出血無法引流出腦室,導致急性梗阻性腦積水,顱內壓急劇升高,最後導致腦疝而死亡。


    我們現在要想辦法將腦室內的血引流出來,既然ct能清晰顯示,明確定位,為什麽不可以通過微創手術的方式將腦室內的血引流出來?冉主任想到就說,說完就做。再次遇到這樣的病人的時候,他馬上指示請顱腦外科會診,請他們做腦室外引流,盡管國內做的人不多,但他認為不管從理論上還是實際上,這個方法都是可行的。


    顱腦外科會診的意見卻大大出乎冉主任的意料。會診醫生因為不敢擅作主張而請示他們的科室主任,顱腦外科的張建林主任以一種近乎決絕和嘲笑的口氣說:“不做,這種手術做了也沒用,如果他們不懂,就讓他們看看教科書吧。”當然,這些話是後來才傳到冉主任耳裏的。


    冉主任是不肯輕易服輸的人,他堅定地相信,他的思路是對的,這樣的方法是安全可行的,既然顱腦外科不肯做,我們自己做如何?這樣的手術對環境要求不高,手術本身又簡單易行,隻要嚴格按照無菌操作進行手術,發生感染的機會極少。


    他思量再三,找來了剛開始做總住院醫師的唐伯強。在專業上,他對唐伯強是十分信賴的,隻要唐伯強認可並肯做敢做,他相信成功的機會是很大的。


    唐伯強聽完冉主任的提議,心中十分感激冉主任對自己的信任。其實,自從冉主任提出這一設想後,唐伯強已經查閱了大量的書籍和文獻,對腦室外引流的手術適應症、方法、注意事項、護理常規、術後觀察和置管時間的長短等等已經爛熟於胸。


    唐伯強根據自己讀書的心得總結出自己體會到的幾點。一是手術簡單易行,風險不大;二是這樣的思路是對的,國內外都有人做過,而且做的人有越來越多的趨勢。與其讓這樣的病人等死,還不如多一個治療選擇,也許就此為治療腦室出血開創出一條新路,從而挽救大量這樣的病人。


    唐伯強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並肯定地說:“如果冉主任認可我,我願意去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冉主任聽後大為高興。他想到唐伯強會敢於承擔這樣的責任和風險,但他絕對沒想到,唐伯強已經為此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努力。現在看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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