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是信得。”徐年眸色深深,欲言又止,她想知道古芃以前的那段往事,但是也並不想戳別人的傷處。


    古芃看懂了她眼裏所有的情緒,兀自開口道:“也不是什麽不方便開口的事情,我的父親就是戲曲班子的班主,在外別人都得稱作一句老板。”


    古芃雙眸緊閉,感歎道:“我年少也跟著兄弟姐妹學過幾招幾式,我那個時候總想登台唱生,如今也算是圓夢了。”


    徐年也不知他說的有幾分真幾分假,這個時候還是惋惜道:“以古大人的唱功和扮相其實早該登台表演的。”


    她在進州府之前有聽到過古芃開嗓。


    徐年的這句話說進了古芃的心坎上,隻見他猛的起身,驚喜的看著徐年,如同看一個知己:“你也是這樣認為的麽?我也覺得!”


    徐年被他嚇一跳,一驚一乍的。


    可古芃的情緒一下子低落起來。


    “可是我父親並不願意讓我碰這東西,他甚至……甚至關掉了戲曲班子,散掉了所有學徒花旦子弟。”


    “那個時候,他的戲曲班子坐的可是郴州的第一把交椅!他就那麽散了,誰也搞不懂他到底要做什麽”


    “隻有我知道,他是想讓我此生永遠都碰不到這個東西!他隻願意我去參加官員選拔考試,然後入仕途,我恨他。”


    古芃情緒十分激動,他眼裏都閃著些許紅光,徐年定定地看著古芃,她不認為他們兩熟到可以互訴衷腸的地步,所以並沒有多多開口。


    但是聽君一席話,徐年心中倒是翻騰許久,果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難之處,沒有誰比誰慘,終究還是要看開一些比較好。


    古芃長舒一口氣,扯著嘴角一笑:“讓姑娘見笑了,方才想起此事,情緒上有些無法自控,會不會嚇到你了?”


    徐年搖搖頭:“不會,古大人要想開一點,如今二者可以兼得,也是難得了。”


    古芃苦澀的笑笑,要是二者真的能兼得就好了,他麵上平淡了許多,“馬上就要開演了,先開嗓吧。”


    這裏穿出了咿咿呀呀的開嗓聲。


    梨園內一百零八個梨花雕花團木凳已全部坐滿,坐著的人非富即貴,謝長安、百裏瑞鶴、晴兒都坐在這裏。


    晴兒有些不自在的道:“爺,我……我真的能坐在這裏嗎?”


    晴兒看著她周圍坐著的人都是郴州平日裏看不到的最高貴的子弟,還有穿著華麗的貴女、貴婦,她們身上隨便拿出一件東西就夠她和她爹爹吃許久了。


    而她一身桃紅色小襖,藍布條編發,與她們比起來,自己完全不夠看。


    何況她左前方的一個姑娘總是用輕蔑的眼神看過來,看完之後又和旁邊的人交頭接耳,一度演變成前邊的許多人頻頻轉頭看向晴兒,然後譏笑著迴頭。


    她還隱隱約約聽到她們說:“你看她,穿成那樣還能是哪家大人的女兒?莫不是個大人帶出來見世麵的灑掃丫頭?”


    “可不是嘛,她身上那件衣服的料子,都是前幾年的,今日這種場合,這件衣服恐怕是她最能拿得出手的衣服了。”


    “你看你,積點口德吧。”


    “這是事實啊。”


    她們湊到一起團團笑了起來,姑娘的嬌笑並沒有惹人煩惱,反而清脆悅耳的很,可是聽在晴兒耳朵裏就很刺耳了。


    晴兒手攥緊跟著又鬆開。


    她不屬於這裏!她與這裏格格不入!


    她就如他們所說的一樣,她就是是百裏瑞鶴的丫頭一般……


    可是並不是這樣的!


    百裏瑞鶴皺眉道:“怎麽了?你是我的人,坐這裏誰敢說什麽?”他有些不明白晴兒為何突然會這樣講。


    晴兒氣紅了臉,卻也不敢說什麽,她害怕百裏瑞鶴嫌她狹恩圖報,可她也是有自尊心,一個有風骨的女子!


    她斂下眸子默默道:“這裏太悶了,我出去透透氣。”說完沒等百裏瑞鶴說話便弓著身子繞著路出去了。


    百裏瑞鶴愣了一下,怎麽迴事,這小姑娘,他猶豫的看了一眼台前,歎了一口氣,站起身,跟上了晴兒的腳步。


    他帶出來的姑娘,可不能在這出什麽事,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悅。


    今天這裏什麽人都有,怎麽那麽任性呢?就不怕遇到像一霸哥那樣的奸人麽?


    坐在他們旁邊的謝長安有些疑惑,但也隻是看了他們幾眼就將視線收迴了。


    不過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人。


    梨園之外的人逐漸騷動起來。


    “怎麽還不開始啊,老子都等了一個時辰了。”


    “誰叫你來的那麽早的。”


    “你還說我,你自己多久來的心裏沒點數啊,老子雞還沒喂呢,能不能快點啊!”


    “對啊,對啊。”


    許多人也都跟著他們喊:“能不能快點啊,等得花都謝了。”


    妗子站在屋簷上,瞧著這些騷動的人群,冷笑道:“烏合之眾。”


    這些說話的人明顯就是一夥的,姐姐猜得沒錯,這場戲定不會安穩的進行下去了。


    妗子手裏拿著幾顆石子,一個一個投擲了出去。


    那些帶頭的人後腦勺一痛,他們齊齊往石子來時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長相妖豔的男子死氣沉沉的盯著他們。


    他們互相對視,看著輿論已經引起來了,就暗自退了出去,找妗子算賬。


    妗子也沒想躲,特意將他們引到某處,不過幾刻鍾,他們全都倒在了地上,嘴裏罵罵咧咧的喊著疼。


    “誰派你們來的。”


    妗子的聲音很平淡,可他們無端聽出了裏麵的嗜血。


    這人就是一個魔鬼!


    隱在暗處的戴著白色帷帽的女人退了迴去,她心在不停的悸動。


    怎麽又是他!


    妗子冷漠的看著這六個人,見他們不說話,再問了一遍:“誰派你們來的,要不要我再問一遍?”其語氣冰冷。


    他們齊齊低頭,待妗子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他們已經咬掉了嘴巴裏放著的毒包,中毒而亡。


    他們不過是一群派來做任務的死士,若是被抓到了,隻有自盡一條路可走,否則他們的家人便不會有安寧之日。


    妗子冷冷的看著他們的屍體,接著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玉瓶,他將玉瓶裏的粉末拋出來。


    粉末碰到地下的六具屍體,不過一瞬,它們全部化為一攤膿水。


    最終膿水也消失不見,現在所有人都不會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妗子轉身離去。


    暗中的女人移步來到這邊,眼裏滿是迷茫與難以置信,全都不見了?


    妗子,你的手段還是那麽多。


    這邊的百姓都騷動了起來,聲音大的連梨園內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那些貴人們都有些不耐,粗鄙之人,也不知古芃是怎麽想的。


    而被他們念叨著的古芃和徐年已經準備上台了,古芃的小生先上。


    他走著蓮步柔柔上台,一步三迴頭。


    台下的人頓時噤聲,來了來了!


    他們今日唱的戲折子名為“沉香鎖”,講的是一男一女經過沉香木時大夢三生的故事。


    妗子走的很急,總算是趕到了,他還是站在某處的屋簷上,這裏剛好能看到台上的所有情況。


    他還真的是不想錯過姐姐的全部呢。


    古芃一出場,梨園內的唿聲不斷,可見他給他們的驚喜有多深。


    古芃眼裏閃著奇異的光芒,這就是被所有人關注著的感覺麽?他覺得還不錯。


    “咿咿,三麵走牆,四麵走水……”古芃甩起水袖,水袖翻動,罩住他的五官,若隱若現,帶上那似男似女的唱腔,更是惹人心醉。


    “好,好角兒!”台下的人掌聲雷動。


    台上的這一幕太美了!


    他們本是因著古芃和黑市關係才來坐.台,要不然誰沒點事做?


    他們就算想聽戲了,也可以偷偷買一個戲子伶人養在家裏,不就是過過癮麽?


    可古芃真是給他們驚喜了,剛柔並濟,聲色男女莫辯,步法也十分精妙。


    懂戲的人就看得出這古芃是有底子在的,這種步法可不是誰都會的。


    有些人甚至想起了十幾年前的一樁往事,恐怕那個傳言是真的吧?


    遠在戲台上的古芃自然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麽,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迴到了十幾年前。


    那個時候,他的父親在台上唱戲的時候,他們也是扔著票根,嘴裏喊著“好角兒”,臉上也是紅光滿麵,確實是聽到耳裏去了才會如此。


    古芃眼角有些濕潤,眼前的場景也隨之朦朧……也許,真的是她給他的機會,沒有她,他不會有機會享受到這一切的。


    彈奏的師傅速度逐漸開始快了,古芃每一個落腳都踏到了點子上,他輕喝一聲:“嘿,何人隱在暗處?”


    徐年捏著嗓子笑,嫋嫋婷婷的上了台,帶著些許唱腔道:“沉郎,是我。”


    徐年的扮相成功驚豔到了在場的所有人,這女子一雙含情眼,腰肢看著也很軟,小腳慢慢走著,那一頭的點翠頭麵也是點睛之筆,此女子是何人?


    謝長安眼前一亮,終於上來了!他臉上浮現著驕傲的神色,這是我的姑娘啊。


    古芃呸了一口,繞著徐年轉了三圈:“你,是你?你還來這作甚?”


    徐年水袖摸到臉上,其實是隔著些許距離的,她嗚嗚兩聲:“沉郎,有怨何不講出來,對著這沉香鎖也好哈……”


    徐年的唱腔有些生疏,與古芃相比明顯比不上,但是勝在她的氣質和台步好,也不會讓人感覺很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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