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暖閣,戌時。


    西澳和沉碧窩在內室外的矮榻上低著頭打著瞌睡。


    內室的珠璣直起身子剪了剪燭火。


    屋內燈光忽明忽暗,而徐年還是翻著書,如饑似渴的讀著。


    珠璣心中一歎,把她的書一把搶過,徐年疑惑的看著她,兩隻眼眸炯炯有神,一看還是有著不少的精神。


    “別看了,仔細眼睛疼。”她想拿走卻被徐年又給拉了迴來。


    “好姑娘,就這一頁了,這一頁有許多不太明白的,等我看完了再拿走吧。”她眨著星眸裝可愛。


    珠璣無奈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姑娘本就是半道出家,如今自然有許多不太明白的,不過以姑娘的聰明程度,這些啊,早晚就會被你吃的死死的。”她把她趕到床上,又道,“現已戌時,還不睡的話,明日你鐵定頭疼,精神不好,怎麽繼續看書?”


    徐年被她說的沒了脾氣,隻好順著她的意思來,“你說的也是,可不能耽誤了明天的學習。”


    “你說,還過半個月就要開考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複習的完。”徐年麵露難色,手裏抓著自己的衣擺,怯生生的問。


    珠璣幫她脫了衣服,蓋上被子,笑著說:“姑娘操這個心幹嘛,這些東西在精不在多,何況姑娘實戰的也不少,哪裏比不上那些個書呆子?”


    徐年也覺得這話在理,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她徐年也算行了“萬裏路”了。


    術業有專攻,她好好研究便是了,身體最重要,好不容易好了,眼睛又壞了就完了。


    “那他呢,最近……都沒聽到他的消息。”


    自從那日他們分開以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珠璣一聽就知道她在問誰,心下欣慰,姑娘也算開了個半竅。


    “世子爺不是要和姑娘一起參加考試麽,也擱家複習呢。”


    徐年捂嘴輕笑:“他那樣子也複習的下去?”跟個潑皮猴一樣,哪裏坐得下去。


    珠璣聽此言也笑,“可不嘛,主要是將軍夫人看他太野了,那麽久才迴府,更是不願意他出去,天天被鎖屋裏叫他為考試做準備,聽說還找了個……夫子督促他呢,他不想學也沒辦法。”


    “要不是他那邊傳信過來,我也不知曉呢,前些日子想跟你說,卻又忘了,你看我這記性。”她敲了一下自己的頭。


    珠璣看徐年有些犯困了,因為她眼眸忽閃忽閃的。


    珠璣緩緩道:“姑娘歇息吧。”她幫著掖被子,徐年徹底睡熟過去。


    而將軍府這邊的謝長安直直打了三個噴嚏才罷休,錦幽連忙給他多披了一件罩衫,“爺,別著涼了。”


    謝長安摸了摸鼻子,不肯穿,“現在都要酷暑了,穿那麽多不嫌悶啊,肯定是徐年想我了。”他嘴角掛著傻笑。


    錦幽臉一垮,默默道:“這耳朵偏生不得安寧,天天徐家姑娘長,徐家姑娘短的,也不怕嘴巴念叨的起泡,還人家想你了?就你這想人家的程度,人家在這天氣定生出一場大病來不可。”


    因為聲音比較小,謝長安沒有聽清,不過他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在說什麽好話。


    謝長安拿起書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嘀嘀咕咕的吵死了,快去,多點幾盞燈,這屋子裏那麽暗,我學什麽!”


    錦幽委委屈屈、淒淒慘慘的抱著幾根蠟燭放到盞台上點著了,書房內頓時亮堂了許多。


    就知道欺負我,哼。


    將軍夫人檢查過後滿意的走了,就我兒子誰比得過?那什麽她們支持的簡易定比不過我兒子的。


    就這麽過了幾天,百裏王朝的君王百裏君策的生辰宴如約開始。


    徐年偷摸著出府來到簡齋梳妝打扮。


    還是珠璣跟在身邊。


    今日這種場合定不能隨隨便便就過去了,所以徐年特意在承芳閣定做了一套衣服,今日人家也剛好送了過來。


    承芳閣裏的丫頭們羞答答的抱著衣服,悄咪咪的盯著一身男裝飄逸的簡易看。


    青袍美少年,黃綬一神仙。


    娘親,我見到簡易了,果真如傳聞般好看,這般公子哪裏是人間之物?必定是天上來的謫仙!


    珠璣眼角抽搐,能不能先把衣服展開,我們驗驗成品?


    徐年淺笑安然,“衣服做好了?”


    那些丫頭們齊齊愣住,公子笑的可真好看,就像天上月一般不可觸碰,可這又是


    “好了好了。”掌事姑姑瞪了那些犯花癡的小丫頭們一眼。


    她們迴過神來,麵色嬌羞,然後公事公辦的把衣服展開,這是承芳閣驗品的步驟。


    旁邊有一個姑娘拿著紙筆記錄過程,還有畫女手裏拿著畫筆,等會客人穿上也是需畫出像來呢。


    這也是規矩,當然也是在征求客人同意的情況下。


    徐年驚豔的看著這件衣袍,低調中不失奢華,這衣服整體是呈藍色,衣領處顏色稍淺,然後慢慢暈染直至寶藍色。


    窄腰寬袖,腰間盤著一條白色緞帶,其上繡著祥雲。袍子衣擺處是波浪滾滾,幾隻白鶴亮翅,高風亮節,儒雅隨和。


    刺繡手法高超,用著金線勾勒描邊,白金線填充,沒有多餘的線頭,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還有外袍,領子處依舊繡著祥雲,袖子更寬大,材質輕盈,提著輕飄飄的沒有重量。


    這還是徐年親自選的樣式,還有一些元素是她加上去的,如今看來確實不錯。


    掌事姑姑看徐年還算滿意,“公子可拿去換上,我們也好交差。”


    徐年點頭,那些小丫頭們還想跟著進去,卻被珠璣攔住了,“爺身邊有人伺候,我們換好即刻就來。”


    小丫頭們一臉失落,她們還想幫公子脫衣服呢。


    唉……


    珠璣連忙離這個“狼人窩”遠了些,太可怕了,這些女人比沉碧還誇張,還要來幫著爺脫衣服?是想摸哪?嗯?


    內室內,徐年展開雙臂,被珠璣服侍著換上衣服。


    珠璣幫徐年係好腰間的緞帶,抱怨道:“姑娘又瘦了,前些日子這碼子還是對的,如今又得多繞幾圈了。”她發氣似的力氣很大。


    徐年被她弄得覺得腰間忽的一緊,這小姑娘脾氣可真大,“這不是天天挑燈夜讀,就……”


    珠璣哼了一聲:“你也知道?”


    徐年尷尬的眨眨眼,這也不是她能控製的不是?


    珠璣往她腰間掛上玉佩,戴好配飾。


    然後就是頭發了。


    “半束半披如何?”珠璣問她。


    徐年相信她的技術,自然是答應。


    片刻之後,掌事姑姑她們的眼睛都快亮瞎了,我靠,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男子?


    這一套朱子深衣袍簡直是為其量身定做一般,走起路來,衣擺飄飄,惘若仙人。


    因為怕暴露了性別,珠璣還特意用炭筆給徐年描了一個比較粗的眉毛,把五官修飾的更堅毅了一些。可饒至如此,其五官也嬌豔異常,似女似男。


    簡易夜之為人也,岩岩若孤鬆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記筆的小丫頭趕忙寫上這一句話。她歪著頭又寫了一句,簡郎不愧是天下萬人莫不知姣顏者。


    “快畫,快畫下來。”掌事姑姑滿意的趕緊道,這可是生意啊,大筆的生意!


    畫女筆尖轉的飛快,她兩眼放光,腦袋裏全是靈感。


    因著現在時辰尚早,徐年也讓她們慢慢弄,她手捧經卷,眼眸低垂,認真的看著書。


    在場的人無不露出老母親般慈愛的笑容,她們也早就知道簡易會參加今年的一年一度的官員選拔考試,她們定會為她打call!


    半個時辰後,這邊總算弄好了,徐年都有些犯困了。


    “徐年,怎的還不出來?”謝長安神態淡然的走進來,像進來自己府上一般自然。


    他和沈以歸一直在外麵馬車上等著呢,想著他們一起去,也好護著徐年。


    他看到徐年這幅樣子後,他也愣愣的,摸著鼻子,一看,是血,他轉身跑出去,好丟人。


    沈以歸隨後也跟著來,瞧他急急忙忙的,很是疑惑。


    那群小丫頭更是受不了了,我的媽呀,京師的美人齊聚一堂啊,果然,美人的好友也是美人。


    徐年失笑,“沒事,不用管他,我們走吧。”


    沈以歸心悸動了幾分,真是……秀色可餐啊。他不再看徐年,這幅樣子定是要勾走不少貴女的心不可。


    皇宮外,許多侍衛守在門前,還有許多馬車來來往往,熱鬧異常。


    一個年輕的小太監認著人,報著名字,“佘丞相之女佘倩兒。”


    “快看,那就是京師第一大美人佘倩兒!”


    “冰肌玉骨,當真是個尤物。”


    佘倩兒高傲的從轎子裏走出來,步履輕盈,美麗動人。


    她環顧了四周的其他貴女,那些人都不敢與之對視,都低下了頭。


    人家可有個當丞相的父親和當貴妃的妹妹呢,不能惹,不能惹。


    她嘴角扯著譏諷的笑,沒意思,本姑娘又是最美的人了。


    她嘴上說著沒意思,可是她眼角微微翹著的弧度卻暴露了她真正的情緒。


    “殿閣大學士之女沈南枝。”小太監喊著帖子。


    這句話徹底打熱了現場的氣氛。


    “她今年怎麽舍得出來了?不是不方便麽?”


    “一個瘸子還出來幹嘛,真是丟人。”


    “話可不能這麽說,人家也是京師第二大美人呢!”


    沈南枝被纖雲和弄巧從馬車上抬出來,她神態自若,絲毫不被她們的話語所影響到。


    其實仔細看佘倩兒和沈南枝二人的五官,他們就都會發現,沈南枝比佘倩兒更美,隻是這美被她的雙腿給掩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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