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琴冷汗直流,沈以歸的威壓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即使她當女官署長已經很多年了。


    “不知少卿大人此話……怎講?”她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有點聽不懂他說的話。


    沈以歸迴頭看了一眼徐年,臉色柔和了一點,但仍是用暗含著冷意的語氣道:“你們這有個不聽話的小宮女,叫做小欣兒,給我家徐年送的吃食,不是糟糠飯食就是清水白菜。”


    “這樣的東西想必你們也吃不下去吧。晨院屬現在已經供不起一個病人的吃食了麽?那些月例是被誰給吞了。”


    徐年有點尷尬,什麽叫做“我家徐年”,這怎麽那麽曖昧呢?


    不行,得糾正。


    她拉了拉沈以歸的袖子。


    沈以歸迴頭疑惑的看著她,徐年看到他以後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就擺手說無事。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


    毛茸茸的,很舒服。


    沈以歸饜足的眯了眯眸子。


    可旁邊的陳琴就沒那麽愜意了,她嚇得可是一個哆嗦。


    沈以歸作為大理寺少卿,對這些貪官汙吏上是零容忍的。


    他要是在皇上麵前參上她一本,那她這官可就當不長久了。


    “少卿大人,不敢不敢。”陳琴揩了揩額頭上的汗,語氣中帶著些許恐懼。


    “下官捫心自問,從未克扣過病人的吃食,一切都是按最好的規格來,肯定是那小宮女不懂事,這才讓姑娘受了委屈。”


    她迴頭向那些小宮女們招手:“去,把那小宮女……小欣兒喚來,竟敢做這等以下瞞上的事情,我今日定要嚴懲。”


    立馬就有人聽她的話去“抓人”了。


    徐年在一旁看熱鬧看的也很起勁,沒想到在朝上那麽多人懼怕沈以歸啊。


    明明不兇,還挺暖的。


    唉……


    沈以歸迴頭就瞧見她冒著星星眼看著自己,和煦一笑:“怎麽了,那麽高興。”


    徐年幹咳兩聲,如受驚的兔子一般低下了頭,鳳眸也跟著眨了眨。


    “沒什麽,謝謝你,其實不用那麽麻煩的。”徐年柔柔的開口。


    沈以歸搖頭:“你還要在這呆些日子,自然要辦法把某些人心裏的想法給徹底壓下去,也算是殺雞儆猴了。”


    這倒也是,不過沒有人來找事,也很無聊啊。徐年不找事,但也不怕事。


    “你們拉我來這裏幹什麽,你們快放開我,我不要來這。”小欣兒被兩個五大三粗的宮女控製住了,神情不願。


    當她看到麵前站著的是徐年和沈以歸時,她臉上逐漸有了慌亂的情緒。


    更是想要往迴跑,可還是被抓了迴來。


    陳琴見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立馬沉著臉道:“還想去哪?”


    小欣兒腳步一頓,還是想走。


    陳琴給那些宮女使了一個眼色,她還是被抓了迴來。


    小欣兒pk陳琴第一迴,小欣兒卒。


    “你做了什麽你都清楚,我就不再重述了,現在你給這姑娘賠個罪,然後罰你去掃恭房一個月。”陳琴跟她說著話。


    小欣兒撇嘴,好像是不服,“奴才什麽也沒做錯,大人可是冤枉奴才了。”


    沈以歸麵色一淩,陳琴立馬懂了他的意思,連忙道:“誰叫你去送糟糠粥和清湯白菜給那姑娘的,還是說你自己有什麽意見,不想待在晨院屬幹了。”


    小欣兒慌亂搖頭:“不是的,大人,奴才……奴才隻是拿錯了,不小心把奴才吃的東西端給了那位姑娘。”


    她心裏對徐年的厭惡又多了一層。


    但是現下還是不能夠忤逆大人,不然……會有麻煩的事情發生。


    “你吃的東西?”


    “我記得晨院屬給灑掃宮女每日早上吃的都是肉包子和糕點一份,中午都有菜有肉,晚上更是比較豐盛什麽時候給你們吃過這些東西了。”


    陳琴又想起沈以歸說的那句克扣糧食,私吞月例的事情了,所以趕忙借著這事來說他們晨院屬還是按規矩來辦事的。


    小欣兒心想,這自然不是我吃的東西,不過是給狗吃的罷了,她今早從狗的碗裏搶來的,還熱乎著呢。


    主要是那狗還追了她半個晨院屬,明明就是很“珍貴”的菜品!


    隻是沒想到那賤人竟然喊沈少卿為她做主?果然是個狐媚子,慣會使這些手段。


    她心底厭惡萬分,麵上卻還露著笑:“迴署長大人,奴才最近覺得豐腴了不少,所以吃的少些了。”


    陳琴眼角抽搐,這理由……也真是敢說。就你這還豐腴,跟個小豆芽菜似的,她的眼睛微微看了一下小欣兒的某處,不過還是道:“那這麽說你不是故意的?”


    小欣兒點頭道:“給我一千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做這事啊,署長大人明察啊。”


    陳琴看了一眼沈以歸,好像在說事情就是這樣,你愛信不信。


    沈以歸自然是不信的,但畢竟找不出證據,所以隻好道:“你既是覺得自己豐腴了些,那你便日日吃這糟糠白菜,要是有一日停了……”


    他沉沉的目光死盯著她,本就眉目清寒的他,更是在這種目光的加持下變得更加讓人難以接近,威壓滲人。


    小欣兒腿一軟,差點跪坐在地上。


    “少卿大人,不過是一次吃食罷了,有必要死死緊逼麽?”她難以置信的問道。


    她不是已經說不是故意的,而是說拿錯了,怎麽還會有懲罰,這不符合邏輯!


    天天吃那種狗都不願意吃的東西真的好麽?


    沈以歸怎麽那麽寵那個姑娘,羨慕了好嘛。


    他淡淡道:“以小見大,若是吃食上你都要懈怠,何況於其他東西呢?”


    小欣兒本想再狡辯一下,不曾想沈以歸一個眼神過去,她就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了。


    陳琴鬆了半口氣,總算是解決了,還有半口氣沒喘上來是因為少卿大人又發力了。


    “署長大人,我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在發生第二次了,否則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你可明白?”沈以歸舔了舔嘴唇,冷冷清清的道。


    陳琴行了一個標準的下官禮道:“盡憑大人吩咐。”


    二人飄飄的來,也飄飄的走了。


    等到徐年他們走遠後,陳琴拿著不成器的目光看著小欣兒,“跟我進來。”


    小欣兒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亦步亦趨的跟在陳琴的屁股後麵。


    陳琴坐在台前,她站在台下,低著頭不敢看她,室內的其他女官和宮女們都被遣散了出去,此時殿內隻有她們兩人。


    “我有點不太明白你是怎麽辦事的,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麽。”陳琴目光森寒,完全不像剛剛在沈以歸麵前唯唯諾諾的樣子。


    小欣兒抱怨道:“還不是那個小賤人,那麽矯情,給她點粗糠咽菜就受不住了,跟人家告狀去了,這讓我根本無從下手啊。”她掐著自己的手指甲,一臉不耐。


    陳琴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誰叫你那麽明顯的對付她了。”


    “我是叫你去刁難她,而不是叫你去做那些能讓她抓到把柄的事,跟了我也有那麽多年了,怎麽什麽也學不會。”她扶額,真是無奈,“你就不會偷摸著下手麽?”


    小欣兒撓頭:“什麽叫做偷摸著下手。”


    小欣兒pk陳琴第二迴,陳琴卒。


    陳琴按壓著自己的虎口,艱難道:“下藥、暗地裏使絆子、嫁禍,這些難道不都是能偷摸著做的嗎!!”


    我怎麽那麽想換個人呢?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小欣兒一臉頓悟,她撫掌笑道:“我好像突然有了靈感,我明白了!姑姑,我這就去想辦法。”她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好像是前麵有一大塊肉等著她一般。


    坐在台前的陳琴看著她的背影深深歎了一口氣,我能不能當做沒有這個侄女?


    是的,小欣兒是陳琴的侄女,嫡親的那種。


    前些年小欣兒也想入宮當差。


    陳琴作為晨院屬署長也能安排一些人進來這太醫院分院屬,因為又沒有什麽合適的職位給她,所以就把她安排到了她這裏作為一名灑掃宮女,平時為她做一些她不方便做的事情。


    隻是她人比較蠢萌,總是這般搞砸事情。


    那個人安排給她的任務,她可不能懈怠,不過少卿大人護著的人……還真是有點意思呀。三言兩語的就把她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侄女給弄哭了,嘖嘖嘖。


    迴裏屋的路上,沈以歸抬起手從徐年的頭上往下探去,徐年一躲,他摸了個空。


    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輕聲道:“你頭上有一個棉絮。”


    徐年素手挽著袖子,自己去摸著頭上的東西,摸了幾下都沒有摸到,還是沈以歸看不下去了,給她弄了下來。


    “謝謝沈大哥。”


    沈以歸手上的動作一頓,“不用謝。”


    “我昨晚去看了她們兩個,都好好的,沒有被受虐待什麽的,明日我就把她們想辦法帶出來,讓你們見一麵。”


    徐年猛的點頭,終於有她們的消息了。


    “好,謝謝沈大哥。”她不自覺的摩擦著指尖,眼尾翹起,困酣嬌眼,欲開還閉。


    沈以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有謝長安的消息了。”他還是沒打算瞞她。


    徐年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是說誰有消息了?


    謝長安!


    她拉著他的袖口,鳳眸緊盯著他:“如何,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沈以歸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口,但是看著她這般期待,又有些不忍心不告訴她,所以還是說了出來。


    “他被抓了,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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