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米和師公在另一個帳篷裏,危急的病人被先送到她這邊來,如果不嚴重的,就先去諸葛坤林那裏看病。


    “大夫,大夫,我爹,我爹他胸口疼,你快給我爹看看!”


    範小米剛送走一個血流不止的病人,馬上就進來一


    個年輕的小夥子,扶著一個麵色蒼白的老頭,跌跌撞撞跑進來,還沒等範小米問,小夥掀開他爹胸膛:“這裏,就是這裏,我爹他昨晚被一根房梁掉下來,砸在胸口上,隨後的碎石也砸下來…今天早上我們救他出來的時候,他就指著自己的胸口,說自己胸口疼,上不來氣,唿吸不了…”


    範小米看到那飽滿的胸膛,急忙對師公說道:“師公,快,讓他躺下來,我迅速給他檢查一下,準備好


    我的手術器械,把消毒和手術刀拿出來!”


    氣胸啊!外傷中很嚴重的一種,看起來,他這個是閉合性氣胸,如果不嚴重的話,看不出來,但病人說自己唿吸困難,那證明氣胸很嚴重了。


    小夥幫忙,扶著他爹躺下來,範小米拿起聽診器,先叩擊胸口,明顯呈鼓音,唿吸活動度降低,氣管想健側轉移,聽診器內聽到唿吸音減弱。


    師公急忙遞給範小米消毒用具和手術刀,範小米對


    小夥說道:“你爹現在比較著急,你先出去等,這裏有我們,等我們處理好,再通知你進來。”


    說完,她對師公說道:“師公,跟管家說一聲,暫時不要放人進來。”說著,她的手在男人胸膛前摸索,鎖骨中線第二肋間隙,她深吸一口氣,飛快給自己的手消了毒,衝師公笑了笑,給患者消了毒,一刀下去。


    師公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得驚呆了,開胸,這


    是開胸啊,古書上記載,華佗曾給曹操開顱,可惜,她無緣相見,不曾想,自己的徒孫給自己這麽大一個驚喜。


    “小米,你這是,這是…”


    “他胸部受到重創,造成氣胸,肋骨骨折,斷裂的骨頭刺穿了胸膜腔,空氣進入,造成肺萎縮,才會唿吸困難。我現在要把他胸腔內的空氣引出來,師公,你先看著!”


    鮮血從患者身體裏流出來,範小米毫不客氣用紗布擦掉,把從空間裏拿出來的瓶子和管子拿過來,一段插進患者體內,一段放進瓶子裏,很快,就看到瓶子裏“咕嚕咕嚕”冒出許多小氣泡,因為患者是閉合性氣胸,所以,隻能用閉合式胸腔引流,範小米將傷口包紮好,不讓空氣進入,處理好,便去開藥。


    師公亦步亦趨:“小米,你,你怎麽知道他是氣胸?”


    範小米就把自己的檢查體征告訴他,“接下來,隻需要給他開些抗感染的藥,小心護理便沒事了。不過,他最好還是能在這裏住著,方便就近照看,如果迴家去,萬一傷口出現出什麽狀況,我們想搶救,也來不及了。”


    用了引流以後,患者唿吸明顯好轉,他還開口跟範小米道謝,範小米笑眯眯叫進來他兒子:“你爹暫時不要迴家了,你看到了,我在他胸口上開了個洞,迴


    去以後,你們不懂護理,如果稍有差池,你爹就會有生命危險,府上我讓下人騰出來一些房間,你跟著那邊的管家,讓他帶你去一間房間暫時住下來。”


    這邊剛給一個氣胸做好手術,很快就抬進來一個頭部受傷的患者,看到進來的幾人,穿得破破爛爛,光著腳丫子,一個女人和一個男孩,兩人進來把人往地上放下來,就朝範小米磕頭:“範大夫,大家都說你是神醫,求求你,救救我爹,救救我爹,我爹昨晚是


    為了救我,他是為了救我才會被砸傷的,我們把他抬出來到現在,大家都說我爹不行了,可是神醫,我不能沒有爹…”


    男孩正處在青春期,聲音很沙啞,像是刀碰到了磨刀石,範小米急忙把他們扶起來,“你們先起來,我先給患者看看。”


    範小米迅速擦擦手,消了毒,師公已經在看患者了,見範小米蹲下來,他用眼神跟範小米交流,在他眼


    裏,範小米看到了無望。


    她不死心,患者後腦勺鼓起一個大包,黑色的頭發間,還能看到已經凝固的血痂,患者已經處於深度昏迷,男孩在邊上眼巴巴盯著範小米,見範小米小心檢查,他哽咽著說道:“大夫,我爹,我爹還醒過來了,就在早上那會兒,那會兒,他清醒得很,還跟我說沒事,很快就好了,我娘去給他做飯,還沒等我娘的飯做好,我爹,我爹就這樣了,大夫,大夫…求求你


    ,多少錢都可以,求你救救我爹!”


    範小米擺擺手:“你先別著急!我給他看看傷。”


    患者除了後腦勺的傷之外,身上多處擦傷,還有骨折的現象,外傷極其嚴重,她不由得蹙了蹙眉頭,讓師公幫忙,將人抬到床上,對師公說道:“師公,你拿把刀來,我把頭發剃幹淨,要不然,我沒辦法看清楚傷。”


    師公指著患者大腿和手臂外側的傷:“小米,你看


    患者身上這麽多傷,特別是大腿根部,傷到經脈了,我看是血流太多造成的,你幹什麽剃頭發啊,我們是大夫,又不是剃頭匠!”


    範小米表情凝重:“我剛剛也仔細查看過了,患者大腿和手臂外側的傷,都不足以讓患者休克,大腿根部,沒有傷到動脈,隻是流了一些血,他一個成年男人,流這點血,怎麽會昏迷?而且師公,你剛剛沒聽到這個小夥說他爹中間清醒過嗎?我懷疑,他腦袋受


    到重創,顱內出血,你看這麽大一個血包,不把頭發剃幹淨,我們怎麽檢查?”


    此刻人命關天,小夥一言不發,倒是女人,張了張嘴,見小夥滿臉淚痕,她才沒開口。


    範小米將他們打發出去,患者剃光頭發,隻看到一個大大的血包鼓起,後腦勺一處明顯的傷痕便出現在眼前,師公蹲在地上,一邊看一邊說道:“哇呀呀,這麽長的傷口啊,我說呢,我說呢,小米,還是你聰


    明…隻是小米,他這個這麽嚴重,能救活嗎?我們現在要怎麽辦?開顱?”


    提到開顱,他興奮得很,範小米表情凝重:“師公,我從來沒有進行過這麽大的手術,腦袋是一個人最重要的身體器官之一,我擔心萬一…而且,我對這個不是很熟悉。”


    “怎麽會呢?”師公表情雀躍,“我剛剛看你手術嫻熟得很,不怕不怕,古書上曾記在華佗為曹公開顱


    ,嘖嘖,可恨我生的晚,無緣一見。小米,來,我都給你準備好了,還需要麻沸散對不對?麻藥,我記得你提煉出來的有麻藥,要不要現在給他注射?我都學會了,小米,你看我,我在自己身上紮的,怎麽樣?放心吧,我都會!”


    範小米慫了,開顱啊,這可不是小手術,就是好多專業的外科醫生,一輩子也不一定會遇到一起開顱手術,她一個半路出家的,竟然被逼著做開顱手術,這


    不是逼人上吊嗎,她使勁揉搓著自己的臉,“師公…我不敢,要不你來吧!”


    師公微微一怔,隨即笑著說道:“好呀好呀,看你做了好幾個手術,我早就想試試了。不瞞你說,我開過腦,不過死人的腦袋和活人不一樣,我得小心一點,別把人給弄死了!”


    嘴角狠狠抽了抽,範小米急忙站起來:“師公,還是,還是…我們一起來吧,我們一起來吧,師公,說


    好了,你不能擅自做主,這是大手術,很容易出人命的,人家昨晚沒死在地動中,卻被我們弄死了,我怕自己將來良心不安。”


    “做大夫的,就是要看慣生死,什麽良心不安,我看你啊,還是沒鍛煉出來。首先,我們是人,其次我們才是大夫!既然我們是人,人哪能左右生死呢?如果照你這麽說,我自己是大夫,那我豈不是要活萬萬歲不成?心放寬一些,小丫頭,你還是太小了,太小


    了!我們盡人事,餘下的,聽天命吧!”


    聽了師公的話,範小米頓時如醍醐灌頂一般,是啊,說到底,她也隻是個還沒滿二十歲的姑娘而已,又不是閻王爺,左右人的生死,隻是,她希望自己經手的病人,都能平平安安活下來,盡管她知道,可能性不大,她想到了那個可憐的孩子狗剩,想到了黃掌櫃家那個得了狂犬病的兒子…其實,她手上也是有人命的。


    迅速消了毒,範小米準備好東西,深吸一口氣,朝師公點點頭,範小米從未開過顱,所以,這一場手術由師公主導,範小米在邊上觀看。


    隨著刀子在頭上移動,血星子緩緩溢了出來,範小米及時將血星子擦拭幹淨,方便師公看,頭皮打開了,下麵的顱骨才是最重要的,師公皺著眉頭,“小米,有沒有重點的家夥事?要不然開不了這顱骨啊!”


    範小米滿臉黑線,總不能拿一把殺豬刀來吧?


    “師公,我們能不能就這樣把他顱骨裏的血腫取出來?”


    “你看這麽大一塊,怎麽可能輕易取出來?”


    諸葛坤林這邊,不是正骨就是包紮,比較忙,也比較快,他正在給一個病人處理斷裂的手臂,突然聽到隔壁傳來:“不行師公,病人沒有唿吸了!”


    諸葛坤林嚇得手一抖,病人尖叫一聲,諸葛坤林急忙給他固定住,飛快包紮起來,囑咐患者:“你先別


    動,我過去看看!”


    他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小夥衝了進去,範小米和他師父滿臉無奈地站在一邊宣布:“請你們節哀順變,他沒能等到我們處理完顱骨中的血腫,便沒了唿吸,我們盡力了!”


    範小米此刻後悔不已,如果自己不進行開顱手術,說不定死者還不會死,小夥抓著患者的手,哭得撕心裂肺,死者頭發被剃得幹幹淨淨,可以看到整個頭皮


    被揭了起來,露出血淋淋的顱骨,顱骨一處被開了一個洞,裏麵流出來一塊一塊的淤血。


    小夥隨後站起身來,惡狠狠盯著範小米:“我爹送來的時候還有唿吸,都是你們,是你們…還我爹來,把爹還給我!”


    範小米沒有動,任由小夥發泄,而師公卻黑著臉:“你這小夥子不講道理啊,你爹送來的時候,身上多處損傷不說,這腦袋上麵,這麽大一個包,你自己不


    會看啊,看到沒有,他腦袋受到了重創,裏麵全是淤血,要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昏迷不醒?我們也想救活他,你以為我們不想嗎?”


    小夥抹了一把眼淚,紅著眼眶:“可我爹剛剛還活著,你們治完,我爹就沒了,難道你們不該負責嗎?”小夥聲嘶力竭,表情兇狠,看範小米和她師公的眼神充滿了怨恨。


    師公:“你爹,我們不治,他也沒幾個時辰好活了


    …”


    範小米急忙扯了扯師公,把師公拉到一旁,再讓他這麽說下去,這肯定就要成為一起醫患糾紛不可,她給師公遞眼色,示意他不要說話,她則耐心對小夥和他娘說道:“小夥子,你爹的事…我們已經盡力了,沒能救迴你爹,我們深表歉意。隻是,你現在這樣衝我們吼也無濟於事,你來看看,這是你爹從腦袋裏流出來的淤血,你看到了,這些東西,不是我們能作假


    弄得出來的,還有他身上的傷…我隻能說,你們送來的太晚了!”


    小夥哭到哽咽,小夥的娘一把抱住他的腦袋,對範小米說道:“我知道,範大夫,你是好人,你是好人,今天滿大街的大夫,沒人肯收留我們這樣的窮人,是你,是你義診,我們才有機會送來…其實,孩子他爹醒來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行了,那是迴光返照,老人們都說,我跟孩子說了,可他不相信…”


    範小米很同情他們,諸葛坤林從外麵進來,看了一眼,也歎氣,他和師公兩人將逝者的屍體清理好,再給了錢,讓人抬了迴去。


    剛剛義診就發生這樣的事,範小米有些沮喪。


    好在她及時調整過來,盡管這裏剛剛死了一個人,但前來看病的人絡繹不絕,基本上都是外傷,諸葛坤林忙到昏天黑地,下午時分,楚芸熹帶著月落提著飯菜前來看望他們。


    範小米洗了手,管家跟大家夥說了一聲,屋裏,範小米剛進來就發現不一樣,楚芸熹親自端出一盤醬牛肉,把筷子遞到諸葛坤林手上,諸葛坤林嘴上還說著:“肉啊?有沒有酒,給我來點酒…牛肉要配酒,才最下飯!”


    “你下午不還得接著給病人看病嗎?”楚芸熹溫柔地笑了笑,“吃肉有力氣,今天早上有人送了牛肉過來,說是昨晚被坍塌的牛圈打死的,還新鮮著呢,我


    就買了一些。”說完,楚芸熹看到範小米來了,急忙站起身,招唿她:“快來,師公呢?快來吃飯,你們看病也得顧著自己的身體啊,有力氣才能看病,怎麽光看病,反而不吃飯呢?”


    範小米覺得楚芸熹和她師父的相處模式有點奇怪,師公罵罵咧咧,嘟囔範小米麻煩,看到飯菜,不用人招唿,自己一個箭步就衝上去,直接用手抓著一塊牛肉就吃了起來,範小米吃著尖椒炒出來的牛肉,就著


    飯,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大姐,兩個孩子呢?”


    楚芸熹坐在範小米身邊,“都睡了!兩小家夥,玩累了,你們家滿滿還問我呢,說娘去哪裏了,你呀,悠著點,你是女子,哪裏比的男人!”


    範小米擺擺手:“沒事,昨天受傷的人太多了,幸好有師父和師公幫忙!對了大姐,你怎麽想起來給我們送吃的?”


    楚芸熹尷尬地笑了笑,迅速岔開話題:“滿滿剛剛還問我你在哪裏呢,小米,你注意身體,別給自己累趴下了,別忘了,你還有滿滿要照顧呢!”


    範小米見她不願意說話,很識趣沒有再提,楚芸熹是成年人,她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晚間,範小米拖著疲憊的身體哄睡了滿滿,還要去要藥房檢查一遍明天要用的藥,諸葛坤林和師公都住在藥房,範小米打開門,他們師徒二人急忙站起身來


    ,諸葛坤林心疼範小米:“這麽晚了,怎麽還來這裏?滿滿睡了沒有?”


    範小米見他們點了好幾根蠟燭蹲在地上寫什麽,她好奇去看:“師父,你們大半夜不睡覺,寫什麽呢?”


    諸葛坤林將自己寫的遞給範小米看:“你不是想讓謙之發行一本醫書嗎?我把今天的病例記錄下來,這可是實打實的經驗,比起那些醫書簡單枯燥的藥方可


    強多了。”


    “哦!”範小米匆匆掃了一遍,轉身就去收拾藥瓶:“趁滿滿睡著了,我來清點清點藥,師父,我們最近提煉出來的藥夠不夠?”


    諸葛坤林:“我覺得應該夠了,主要用的都是些消炎止血的藥,這類藥我們平時就做的很多。”頓了頓,他又說道:“小米,謙之呢?”


    範小米拿出本子,一一記錄下來,一邊迴答諸葛坤


    林:“他進宮去了,迴來得很晚,走得很早,我都沒見到他人。怎麽了師父?”


    “我就是想起…你說這次地動,死了這麽多人,朝廷是怎麽解決的呀?這麽多屍體,總得趁早處理,要不然…到時候後患無窮啊!”


    聞言,範小米轉過身來,沉吟片刻:“師父,你說的沒錯!我今天會等謙之迴來跟他說說,那今天晚上就辛苦你和師公早點把消毒的藥水勾兌出來!另外,


    我會給你們找幾個下人來,你們教他們明天看到百姓說什麽話,怎麽處理…”


    從藥房迴到屋子,範小米躺在床上,手裏拿了一本書,本以為看不進去,不成想,她一下子就看進去了,這居然是一本話本,也不知道婉秋和婉桃到底是誰放在這裏的,講的是很老套的故事,一個窮書生,偶然遇到了富家小姐,兩人一見鍾情,再見傾心,最後富家千金被爹娘許配給門當戶對的人家,富家千金不


    肯,以死相逼…


    範小米剛看到富家千金絕食三天,就聽到門突然被打開了,楚謙之解下披風,環琪急忙拿著披風就出去了,楚謙之一邊朝屋裏走一邊說道:“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範小米把書放在一邊,打了一個哈欠,“這不是等你嗎?”說著,她翻身坐起來,“你昨晚在這裏睡的?”


    楚謙之老臉一紅,立馬否定:“沒有沒有,怎麽可能,我們還沒成親呢,我隻是過來看看你和孩子…”然後太累了,就在邊上趴著睡著了而已,他走到範小米身邊:“對了,你找我做什麽?”


    範小米坐正了身體,小臉嚴肅道:“這次災難,死傷無數,我雖說能救治傷者,可已經死去的人…朝廷是不是要盡快處置?大家都知道,每逢大災之後,便是有大難,死了這麽多人,如果不好好處理,很有可


    能隨後接踵而至的便是瘟疫。你是朝廷命官,我跟你說,這麽多屍體,來不及等道士和尚算日子下葬,最好是由朝廷出麵,直接火化,這樣一來,能更快更便捷避免瘟疫和疾病的產生。”


    楚謙之見範小米說得透徹,心裏微微有些酸,他做到範小米身邊,扭頭對上她的眼睛:“這麽操心做什麽?倒是你,怎麽想起來搞義診?今天我在宮裏,有人說什麽神醫娘子搞義診,還把我說得一愣一愣的,


    這是好事,藥材夠嗎?”


    “傳得這麽快?”範小米有些驚訝,“受傷的人太多了,早上我讓管家出去宣傳宣傳,沒等到中午,就排起了長隊。”


    範小米歎了一口氣:“人命太脆弱了,我隻想做點事,怕自己良心不安!”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楚謙之柔和地望著範小米的頭頂,依稀還記得第一次見她的樣子,瘦瘦小小


    的,但口氣卻不小,他還記得她到處找病人看病的樣子,那時候他心裏甚至還想過,這人會不會是裝的呢?可認識她到現在才知道,這就是她最本來的樣子。


    如果範小米知道自己此刻在楚謙之心目中的形象,可能會羞愧死,其實,她真的沒有那麽高大上,到處找病人看病,完全是被逼無奈,雖說現在是因為喜歡上了治病救人,但也不能說善良。


    範小米又打了一個哈欠,“話我說完了,你快去休


    息吧,最近肯定累得很,我也要休息了!”說著,她把楚謙之往外麵一推。


    楚謙之的身子往外麵一歪,但人卻沒離開凳子,他順勢抓住範小米的手,臉一下子湊到她麵前:“就這麽想我離開?小米,我們…”


    範小米的臉微微一紅,羞澀低下頭,清了清嗓子:“等成親以後吧,被人看見了不好,你是不是應該顧忌一下我的名聲?”


    盡管範小米從來不在乎名聲,可他們明明還有十幾天就成親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而且,她是真的累了,忙了一天,那麽多重症患者,光是應付他們的問題,就夠她喝一壺了。


    楚謙之見她滿臉疲憊,突然湊到她臉頰親了一口,“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楚謙之一走,床上的滿滿就睜大眼睛,見範小米半餉都沒過來陪他,他小聲喊道:“娘!”


    範小米迴頭一看,滿滿正睜著大眼睛盯著她,她仿佛做賊一般,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也不知道剛剛滿滿看到了多少,要是孩子問起,她該怎麽迴答呢?


    還沒等她想到對策,就見滿滿朝她招招手,範小米走過去,滿滿伸出手,雙手抱住她的脖子,重重的在她臉頰親了好幾口,一邊親不夠,還要親另一邊,直到在範小米臉上落滿口水,才罷休,範小米喘著粗氣,滿滿也喘著粗氣,還不忘宣布:“娘親是我的!”


    範小米哭笑不得,“娘一直都是你的!鬧什麽鬧,不好好睡覺!”


    滿滿撅著小嘴巴,非要拽著範小米的衣裳,無奈之下,她隻能抱著滿滿起來把蠟燭吹滅,這才抱著滿滿上了床,滿滿窩在娘的懷裏,這才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滿滿還沒醒,範小米就起來洗漱,吃了早飯,匆匆去了外麵的帳篷,開始看病。


    今天的病人比昨日還要多,諸葛坤林忙不過來,隻


    好讓範小米和他師父一起幫忙,範小米剛給一個病人包紮好傷口,就看到後麵吵吵鬧鬧:“我們有錢,有錢,你們快讓開,讓開聽到沒有!再不讓開,別怪我們不客氣!”


    那邊吵吵鬧鬧,範小米蹙著眉把病人送走,就讓管家過去看看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管家迴來得很快,他黑著臉,一五一十告訴範小米。


    有一富戶,前天晚上受傷了,請大夫看了,哪知道


    今天早上起來突然間肚子疼,去看了幾個大夫,都不能止疼,聽說她義診,又聽說了她的名聲,這才找來,因為有錢,所以一路都是撒錢排到了前麵。


    “小姐,此刻擋在他們麵前的是戶部員外郎桂家的人,那富戶有錢,張口就要給那人一百兩銀子,讓他重新排隊!”當官的遇上了有錢的,這可真是…範小米深吸一口氣,起身,對管家說道:“你把他們帶過來吧!”


    管家猶豫片刻,對範小米說道:“小姐,我觀那富戶,除了手臂骨折之外,並無太大的傷口,而桂大人卻看上去嚴重許多,他腳底被一根很長的釘子紮進去,大夫拔出來了,但傷口一陣惡臭…你看這?”


    範小米抿嘴笑了笑:“沒事,我心裏有數,把他們兩個叫來的吧!”


    肚子疼有很多種,被鐵釘紮,看上去嚴重很多,可是這是表麵的傷,容易查看,等會兒讓師父給他打兩


    針破傷風就行,倒是那個富戶,有錢人啊…她舔了舔嘴唇,她義診本不打算要錢,可既然送上門的肥肉,她也沒道理不吃啊!


    諸葛坤林最討厭這種仗勢欺人的人,他對範小米說道:“小米,這樣的人,你還看他做什麽?讓他排隊去,這種人,別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這麽多病人,別人都能排隊,為什麽他不能?”


    師公也在邊上說道:“就是,這種人,就是擠到前


    麵來,我們也別給他看病,我倒要看看,他還能有什麽妙招,難不成,還能拿錢砸我們不成?”


    範小米輕笑一聲:“師公,別這麽說呀,真要是有人拿錢砸我,我還是幹的!你想啊,這次災難,死傷無數,正是需要錢的時候,既然這麽有錢,又喜歡拿錢砸人,不如我們成全他?”說完,她狡黠一笑。


    很快管家就帶著富戶一家以及桂大人的家屬前來,那個富戶果真和範小米想的一樣,長得跟彌勒佛似的


    ,渾身白白胖胖的一坨,遠遠的被人攙扶過來,仿佛就看到一塊又白又肥的肥肉朝自己挪過來,桂大人帶著家中的老少,看到範小米的一刹那微微驚訝片刻,很快便鎮靜下來。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桂大人頭上包著布條,一條手臂懸掛著,範小米微微一笑:“誰要看病?”


    桂大人看了看範小米,又看了看座位上的諸葛坤林和師公,此時富戶痛苦呻吟起來,富戶的兒子,一個


    小胖子指著範小米:“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範大夫對吧?快給我爹看病,快點,隻要你給我爹看好了,我們姐絕對不會虧待你的,要多少錢,你說了算!”


    範小米一聽,頓時喜笑顏開:“當真?”


    小胖子一挺胸膛:“那是,也不問問我們家姓什麽,我告訴你,滿京城,沒有不知道我們家的!”


    桂大人見範小米那兩眼冒星星的樣子,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之前京城百姓傳言,說這位鄉下女子出生的


    女大夫很有膽魄,可如今看來,這和當初懟聖上的那人,真的是一個人嗎?


    “好,好,好!”範小米連說了三個好,轉身對諸葛坤林說道:“師父,這個胖子看起來很有錢,而且,看他的疼法…不一般,我先去給他檢查,你幫我問問,他們家到底多少錢,嗯,讓管家出去數數,他到底插了多少人的隊,到時候給他們算錢!”


    諸葛坤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指著範小米:“你還


    真的給他看啊?”


    “不然呢?”範小米兩手一攤,師公狠狠鄙視範小米,轉身跟管家說了一聲,桂大人看著這一切,有些惱怒,對範小米說道:“範大夫,起碼應該先來後到,不能仗著自己有錢,就為所欲為,這可是天子腳下!”


    範小米點點頭:“桂大人所言極是!”


    那小胖子扯著嗓子:“可老子有錢!我們家什麽都


    沒有,就是有錢,隻要把我爹看好了,小大夫,你放心,要什麽,我爹都給你!我們家別的東西沒有,但要說東珠,有好幾筐,還有珊瑚什麽的,保證你要什麽,就給你什麽,沒什麽是我們家拿不出來的!”


    範小米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不過一轉身,她對桂大人說道:“桂大人,他們家既然有錢,而且,你看他這個樣子,也不像是能裝得出來的,何況,我早已言明,危急重症患者,可以提前到這邊找我。好了,師


    父,我給桂大人看看,師公,走,我們去那邊,說不得今天就有你上手的時候!”


    師公一聽,頓時樂了,他猥瑣地笑了笑,揉搓著手站起來,再看那大胖子,怎麽看都像是一塊待宰的肥肉,跟諸葛坤林打了一聲招唿:“好好給桂大人看病,知道嗎?我們先走了,有事叫我們!”他走到範小米身邊:“小米,走,走,我們快過去,快過去,哎呀,著急死我了,我等這一天不知道多久了!”


    小胖子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但依言將自己父親攙扶到了隔壁帳篷。


    隔壁帳篷,範小米讓肥胖男人睡下來,她手上戴著手套,對小胖子說道:“把他的衣裳掀開,我要檢查!”


    富戶呻吟兩聲,掙紮著起來:“你一個姑娘家,這樣要不要臉喲,你把脈就把脈,幹什麽掀開我衣裳?”


    小胖子也指著範小米:“就是,女人,我告訴你,這世上想爬我爹床的女人多得很,但是,就沒有一個成功的,我勸你最好離我爹遠點!要不然,別怪本少爺不客氣!”


    範小米嘴角抽搐,她走近小胖子和胖男人,居高臨下,小胖子瑟縮了一下,倔強地梗著脖子警惕地望著範小米,範小米冷笑一聲:“爬你的床?你們插隊之前,沒問過別人我是誰嗎?”


    小胖子叉著腰:“我怎麽不知道你?你不就是最近京城傳言的神醫娘子範小米嗎?我知道是你,我爹太疼了,範小米,本少爺命令你,快點給我爹看好,你給我爹看好了,到時候你要多少錢,我們就給你多少錢,要是看不好…哼哼,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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