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也沒力氣追上去,看他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模樣,也能料到他最近過得是什麽日子。


    想起自己兒時也和黑子玩過幾日,陳先心裏不由得一陣唏噓。年少時候,隻懂得在田裏和泥巴憨玩,誰曾想到,會演變成今天這樣?


    不過……陳先的眸色凝重了一些,身為知道全部情況的少數人,他覺得黑子其實沒有什麽好同情的。


    好好的一副牌,被他自己生生打成這樣。隻能說,都是他自己活該!


    隻是苦了小貴姐兒,明明一個好人家的姑娘,卻因為嫁錯了人,平白受了那麽多的苦。


    若是黑子以後能改過自新,那當然好極,自己也不會去招惹他。要是他不思悔改,仍然來找他們的麻煩,那就不要怪他不念舊情,對他心狠手辣了。


    陳先被黑子一打岔,在街上站了許久,才走進五味食府的鋪子裏,一問之下鋪子裏正好還餘了一碗湯。


    他餓得早已沒什麽可講究的,一口氣把湯喝了,向店裏的夥計拿了賬本,就到天香樓去點了幾道菜,吃了好幾碗米飯,才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去找地方下榻去了。


    第二天一早,陳先雇了輛馬車迴溪頭村,把在州府裏的情況都與沈忘心說了。兩人在偏廳裏商量了一會兒,暫時還沒決定究竟要買哪一家。


    好在這事情到底不急,兩人都覺得這事要從長計議,先處理手頭要緊的事情再說,便暫且把事情擱置下來了。


    張翠花到村口去買幾塊豆腐迴來,遠遠的看見陳先雇的馬車,從村口駛向了三槐堂,就知道自家兒子迴來了。她好幾天沒見陳先,一高興連天也不和別的婦人聊了,挎著菜籃子小跑著趕迴來,果然就看見她兒子站在大堂裏。


    “阿先,怎麽樣?這迴去州府,那姑娘可還來找你了?”張翠花心心念念,都是前陣子喜歡陳先,特地到五味藥齋看陳先的那位姑娘。


    這次陳先去州府,她也是再三叮囑了,要是心裏對那姑娘有意,一定趁著這迴機會,把自己的意思同那姑娘說明白。


    陳先一聽張翠花提這件事情,心裏便覺得發毛。那姑娘確實好,可他們兩人門不當戶不對的,卻是不可能的,他不能因為自己一念之私,就耽誤人家姑娘一輩子。


    張翠花一見陳先吞吞吐吐,就知道他鐵定沒有去找那姑娘,頓時沉下臉來要說什麽。


    陳先連忙向馬大夫投去求救的目光,整個醫堂裏隻有馬大夫一個男子,能理解他的心情。


    至於他爹——


    老陳頭腿上的壞疽好了之後,和他娘的感情一日好過一日,如今不和張翠花一起逼他就算了,還指望他替自己說話?


    馬大夫和陳先的關係過硬,一見陳先向他求救,立刻抓到了張翠花的死穴:“翠花嬸,你可知道咱們村裏前些日子,出了一件大事?”


    果然,張翠花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馬大夫吸引了過去。


    她自覺消息靈通,溪頭村裏就沒有哪件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據她所知,這段時間整個村裏風平浪靜,就連平日愛作妖的沈富貴、吳金花等人,也都貓低了身子,老老實實的做人。


    可馬大夫現在卻同她說,這表麵上安安靜靜的溪頭村,內裏之中卻暗潮洶湧!


    張翠花一時之間不大相信,睜大了眼睛問道:“什麽大事是我張翠花不知道的?馬大夫,您到時候來給我聽聽,讓我長長見識?”


    “喲,翠花嬸?就連黑子迴來了這麽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馬大夫故意提高了音量,嘴角噙著一抹笑容,眼中帶了幾分調侃看向張翠花問道。


    這下,不僅是張翠花,大堂裏的所有人都朝馬大夫看了過來。


    “黑子迴來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沈大娘放下手裏頭的夥計,催促著馬大夫說道。


    馬大夫清了清嗓子,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把事情給說了出來。


    原來,前陣子黑子抵不住思鄉之苦,趁著夜色偷偷跑迴溪頭村,隻為看一眼還在家裏的蓮嬸子。


    哪裏想到,就算他這麽偷著摸著,還是被人看到了。


    第二天,風聲就傳進沈老九耳朵裏。就沈老九那一點就爆的暴脾氣,聽聞這消息哪還受得了?當時就操了刀,趕到黑子家裏去。


    這迴他長了個心眼兒,趕過去的時候把刀藏在懷裏,臉上也裝得毫無異色,直接把黑子堵在了他自己的房間裏。


    總之,不知為什麽沒動刀,卻把黑子打了個半死。


    沈老九迴去之後,臉上身上都掛了彩,大部分是女人的指甲痕,看那傷口是用了狠勁了,一條條血痕跟貓撓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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