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看了看天空,太陽還未升起。


    言憶從樓內一直走到小區中供居民活動的運動場地,別說孟江南的一片衣角了,她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她覺得一向準時抵達樓下,騎車來接她上學的他今天沒有出現,肯定是因為前一天晚上為了準備競賽的事宜熬到很晚,因此早上起晚了。


    既然孟江南沒有來接她去學校,那麽她就隻能頂著寒風走到車站,跟早起去菜場的阿姨和老太太們一起擠公交了。


    被孟江南接送了一段時間之後,突然有一天讓她自己去擠公交,覺得有些不太習慣。


    她不禁在心中感慨“習慣”這個東西簡直太可怕了。


    突然想起孟江南前段時間因為感冒,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他沒來接她去學校的第一天,她覺得那一整天都空落落的。


    不知道是心,還是旁邊那張空著的座位。


    他感冒好了之後,跟請病假之前一樣,來迴接送了她一段時間,她又習慣被孟江南接送的日子了。


    而今天孟江南一聲不響地沒來接她,言憶的心裏有了些許埋怨:他不來接她的話,應該提前跟她說一聲才對,不然她傻乎乎地一直在樓下傻等著,豈不是要遲到?


    她狠狠地甩了甩頭,將剛才的想法甩出腦後。


    即將要在冷風裏走很長一段路、還要在公交車站等不知多久的她將負麵情緒甩出腦後:孟江南有他自己的事情,不可能總是繞著她轉。


    而且,她平時做數學作業的時候,都覺得數學題很讓她頭大,更別說孟江南今天得要做競賽題了。


    她清楚腦力勞動同體力勞動一樣,都是一件極其消耗精力的事情。


    若是他來接她去學校的話,他就會覺得疲憊不堪,競賽的時候無法有良好的狀態,也就沒法把他的真實的水平發揮出來。


    要是孟江南累得在競賽的過程中睡著了,導致他既不能給班級帶來榮譽,又拿不到獎金,那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她還覺得不能因為之前她上樓時不慎傷到了膝蓋,就把孟江南來迴接送她的事當成理所應當的事。


    她不能一直給孟江南添麻煩。


    言憶在心裏這麽告訴自己:一定要懂事一些,不然會被人討厭的。


    她的膝蓋沒有受傷的時候、孟江南沒有來迴接送她之前,她總是自己擠公交去學校,怎麽能在被孟江南接送之後,就變得矯情起來了呢?


    之前的她分明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啊!


    她這般想著,邊走邊將書包背在身前,從書包的夾層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根據她從公交站牌上記下的公交到站時間,微微歎了口氣:每次公交車到得都不準時,不知道今天的公交會不會準點到。


    她甩了甩頭,暗罵自己想那麽多幹什麽:她又不是司機,怎麽能安排公交車到的時間呢?


    更何況,誰都說不準公交車會不會在半路上拋錨了。


    這些外在因素都會導致公交車無法準時到。


    將手機放迴書包裏之後,她在書包裏掏了好一會兒,才從書的底下摸出一張皺巴巴的十元紙幣。


    她將其緊緊捏進掌心裏,心裏盤算著付了車費之後,剩下的錢該如何讓她度過這一周。


    一陣寒風迎麵吹來,讓她不由打了個哆嗦。


    生怕把手裏的錢弄丟了,言憶將錢小心地撫平後,塞進了口袋裏。


    清晨的空氣中帶著涼意,言憶將衣服拉鏈拉到頂部,把脖子縮進了衣領裏。


    她用力搓了搓雙手,又將手放在嘴邊哈了一口氣,飛快地把帶著熱氣的手塞進兜裏,手這才暖了些許。


    走出小區,剛來到一個拐角處,言憶就看到路燈下有一個背著書包的男生正背對著她,坐在自行車後座,整個人都趴在座椅上。


    認出背影的主人之後,她也就沒對他背著的書包變鼓了感到好奇。


    輕手輕腳地走到男生的附近,就聽到他正在嘟噥著什麽。


    她屏息凝神,仔細一聽,他碎碎念著:“來了,沒來,來了……”


    聽清他說的是什麽之後,她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掰完最後一根手指,結果是“沒來”,他懊惱地搖了搖頭:“不行!重新來!”


    接著又是新一輪的掰手指。


    言憶眸底的笑意更甚,一邊在心裏吐槽著他怎麽那麽幼稚,一邊又覺得他怎麽那麽可愛。


    見他專注於自己的世界裏,沒發現她的到來,言憶就冒出了一絲壞心思,漸漸往他的身邊靠去。


    兩人的距離變得越來越近,言憶抬起手來,剛想調皮地拍他的肩,嚇他一下,他像是感應到了一般,剛好轉過頭來。


    言憶舉著手,剛想對他做壞事,就被當場抓包了。她很是尷尬地露出了一個笑來。


    孟江南眨了眨眼,沒說什麽,不動聲色地將目光移到了那隻舉起的手上。


    意識到言憶剛才想幹的事情是什麽之後,他像是沒看見言憶一般,默默地將腦袋轉過去,趴迴座椅上,繼續掰手指:“沒來,來了……”


    孟江南也太寵她了吧!


    言憶笑得眯起了眼,心裏一股暖流湧遍了全身。


    吹在臉上的冷風好似有了溫度,讓她沒有那麽冷了。


    既然孟江南這麽配合,那她浪費他的一番好心屬實是不太應該。


    於是她不輕不重地在孟江南的肩上拍了一下,同時還怪叫了一聲。


    “啊!”孟江南叫出聲來,很是誇張地從座椅上彈了起來,迴過頭看著言憶,像是被她嚇得不輕,用手拍著胸口,“老姐,你走路的時候怎麽沒有聲音的?真的是!嚇我一跳!”


    雖說言憶清楚孟江南是在已經看到她了的情況下,為了哄她開心,而做出來的害怕情緒,但還是像一個惡作劇得逞之後的孩子一樣笑出了聲。


    待她笑夠了,覺得她身為一個女生,也需要別人給她留麵子,更別提孟江南這個男生了。


    於是她輕輕地拍了拍孟江南的背,跟哄孩子似的安撫著他:“不怕不怕!”


    “哼!”孟江南將左手平攤,右手做成筆的樣子,在左手掌心寫著什麽,很是小孩子氣地噘起嘴:“你居然嚇我!非得要把這筆仇給你記下來不可!”


    言憶自認為很是小聲地把心聲說了出來:“幼稚!”


    她完全沒意識到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得她的嘀咕可以被孟江南清楚地聽到。


    被說幼稚的當事人:“……”


    言憶不清楚孟江南已經在這裏等了多久了,就很是關切地問了一句:“老弟,你是不是已經等了我很久了?你冷不冷?”


    “我剛到沒多久。”孟江南搖了搖頭:“剛才騎車過來的時候,我都熱了,所以不冷。”


    他從車後座下來,讓出了言憶的“專座”,掃了一眼言憶的穿扮,將身上的書包脫了下來,打開書包拉鏈,從裏麵拿出了一件厚實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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