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導主任從他口中聽到他說是因為天氣太熱,所以才流鼻血的,這才鬆了口氣。


    隻要不是被其他人欺負了就好。


    可是教導主任還是不太放心,之前在一次家庭聚會上,他從一個在隔壁市的重點高中當校長的親戚那裏聽說到,他的學校裏有很嚴重的校園欺淩的現象。


    有一個成績很好的學生被欺負得不敢去學校了,這還不算很嚴重的事情,更嚴重的是,那名學生因為被欺淩的原因,患上了很嚴重的心理問題,隻能長期吃藥。


    由於藥物的作用,那個同學的心理問題有了很明顯的好轉。


    可因為她的體重瘋狂上漲,在她身材變樣了之後,她就更加不願意去學校了。


    現在就一直一門不出二門不邁得待在家裏,就連她的父母都不願意見了。


    他可不希望這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他們學校裏的同學身上,也不希望看到如此黑暗的一麵發生在他們學校裏。


    不!他希望所有學校裏的學生都不經受這種黑暗的事情,希望所有的學生都能被愛包圍、都能被溫柔以待。


    教導主任怕這名學生是擔心他在告狀之後,受到更加嚴重的霸淩行為,也擔心他是否被人威脅了。


    他有了一種迫切地想得到迴答的心情,連忙用一種特別急切的語氣問道:“你真的沒事嗎?真的沒有受到別人的欺負嗎?是不是他們威脅你了?你和我說,你別怕!有我給你撐腰呢!”


    “啊?沒有啊!”那名同學一臉懵。


    如果說,他自己也算是“別人”的話,那他的確是受到了欺負。


    誰讓他自己給自己來了一拳呢?


    想到之前他往鼻子上狠狠打了一拳的事情,他覺得鼻子又有一些隱隱作痛了。


    早知道他對自己下手的時候,不那麽狠了。


    怕教導主任不信,他就說了好幾遍“真的”:“真的沒人欺負我,也沒有人威脅我,真的!我真的就隻是因為上火了,才導致的流鼻血,真的!”


    “那你進教室吧,快好好休息一下,身體要緊。”教導主任聽這名同學一句話裏包含了四個“真的”,這才終於放心了下來。


    就抬起手來拍了拍麵前的同學的肩:“外麵那麽熱,少待在外麵,迴教室裏吹一會兒電風扇,涼快一下。”


    那名同學點了點頭,朝著教導主任鞠了一躬:“謝謝老師關心。”


    說完之後,他就來到教室門口喊了一聲“報告”。


    數學老師看向教室門口,點了點頭,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進教室。


    得到數學老師的批準之後,他這才抬腳往教室裏走去。


    他經過數學老師的身邊的時候,數學老師連忙叫住了他:“對了,我跟你說一下,我不打算讓你們抄選擇題作為對你們的懲罰了,剛才你去醫務室了,所以說你還不知道。”


    “啊?”那名同學愣住了。


    不讓他們抄選擇題了?那數學老師打算用什麽方法懲罰他們?


    不會是頂著那麽大的太陽去操場上跑圈吧?


    他在小學裏的時候,隻要學生一犯錯,他小學裏的班主任就用這種方法罰他們。


    不過,罰跑的圈數不多,頂天了也就罰跑兩圈。


    要不然,他們這些細皮嫩肉,平時在家嬌生慣養的孩子;在家裏是父母的眼中“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寶貝在學校裏出了點什麽事,那麽老師豈不是要被罵死?


    如果說老師麵對的是對孩子極為嚴格的家長,那麽倒還好,那些家長特別讚同老師的做法,甚至會讓老師更加嚴格地管教自家的孩子;可如果麵對的是那些極其溺愛孩子的家長呢,那這還了得?


    那些家長不在學校裏吵得天翻地覆就已經很不錯了!


    數學老師沒有告訴他現在以什麽方式懲罰他,他緊張地捏住了衣角,咽了一口唾沫:“那……現在是罰什麽?罰去操場跑圈?還是罰錢?”


    倒也不怪他會這麽認為,畢竟他在小學裏的時候,就有高年級的同學流傳下來這麽一句打油詩:“班主任,罰學生,有三罰。一罰抄,二罰跑,三罰錢。”


    剛才數學老師說現在不罰抄了,那麽還剩下兩個罰學生的方法。


    由於數學老師不是班主任,罰錢的話,可能性不大,那麽就隻剩下一個罰跑了。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般地抬腳就要往外走。


    “什麽罰跑?什麽罰錢?我是這樣的人嗎?”數學老師把人拉住了,“我罰你們分數,你們每人給我十分,我都給你們扣完了。”


    數學老師拍了拍講台上的花名冊。


    那名同學伸長脖子看了一眼,看見之前被數學老師叫到講台上的他們七個人,名字後麵都寫了一句“減十分”。


    “怎麽樣?能不能接受這個懲罰?”數學老師問。


    那名同學把頭點得都快斷了,他同意啊!他怎麽會不同意呢?


    不就是罰分數嗎?


    不就是扣十分而已嗎?


    數學老師扣他二十分都無所謂!


    既不用罰抄,也不用罰跑,更不用罰錢。


    數學老師不用體力勞動、金錢來懲罰他們,不同意的人是傻子!


    “我接受這個懲罰!我可太願意接受這樣的懲罰了!”他伸出兩根手指,“別說老師您扣十分了!就算扣我二十分!”


    “不對!就算您扣我五十分都可以!”他覺得二十分有點少,就伸出了五根手指。


    數學老師被他逗笑了,看了一眼花名冊,雖然說她不想紮學生的心,可她還是道出了事實:“你有這個心,老師心領了,不過,如果真的扣了你五十分,那你的分數就沒了,你還願意給我那麽多分數嗎?”


    那名同學驚呆了:“我考得那麽差的嗎?”


    數學老師抬手摸了摸他的頭:“這張卷子你沒做完,所以說我算的是你做完了的題的分數,的確不滿五十分。”


    那名同學欲哭無淚,他剛才到底是怎麽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番話來的?


    這臉打得“劈啪”直響。


    同學們都哄堂大笑起來。


    坐在前排的一個同學笑著問:“你現在還願意給數學老師那麽多分數嗎?”


    數學老師也起了逗他的心思,拿起紅筆就要把那個“減十分”改成“減五十分”:“隻要你一句話,願意給還是不願意給?”


    “那要不然,還是扣二十分吧。”那名同學抓了抓頭發,“五十分實在是太多了,扣完之後我的分數就變成負數了。”


    “不逗你了,你快迴座位休息吧!說好的扣你十分就是十分,要不然我就是言而無信的人了。”數學老師在那個同學的背上拍了拍,“到座位上之後好好休息,看一看書上的公式。”


    “好的老師!我知道了。”於是他就迴座位了。


    數學老師看見教導主任還在教室門口,就悄悄地挽留夏薇薇和董倩倩:“你們先別急著迴座位,等教導主任走了之後,你們再迴座位。”


    夏薇薇她們雖然說不是很懂數學老師讓她們這麽做的原因,但她們還是同意了。


    於是,數學老師繼續背對著門口的方向,裝模作樣地給夏薇薇她們講題,實際上她嘴裏嘀咕著:“教導主任怎麽一直站在外麵啊?他什麽時候可以走啊?我真的緊張死了啊!”


    夏薇薇抬起眼,看了看仍舊站在教室門口的教導主任,用手撓著鼻子,順便把嘴也捂住了:“我也很緊張,老師,您要不然叫其他學生過來吧。哪有一直和我們談話的?教導主任會起疑的!”


    數學老師用餘光看了看教室裏的同學們。


    他們都在幹自己的事情。


    找誰好呢?


    數學老師飛速轉動著腦子。


    找孟江南?不行,他還在幫忙批改卷子;找言憶?看樣子,她也在幫忙批改卷子。坐在他們後麵的陳以安和陸以安?如果她的視力沒出錯的話,她們兩個的手裏拿著的也是紅筆,在“唰唰”地打著勾。


    目光移到了顧清研的身上,隻見她正在絞盡腦汁地做著作業,她就不打擾顧清研了;找劉致昊?像他這樣的“書呆子”,根本就不願意過來聽她的長篇大論的;葉澤和劉浩?他們兩個的試卷早就已經給他們說過問題了;宋觀棋?他的話那麽少,她跟宋觀棋說幾百句話,可能隻能從他那裏得來一句話。


    數學老師就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夏薇薇和董倩倩:“你們最好了,拜托你們再站一會兒!”


    接著,數學老師又問了一句:“主任走了沒有啊?”


    董倩倩搖了搖頭,伸手指著試卷:“老師,這裏我還是沒聽懂,您能不能再講一遍?”


    數學老師看見董倩倩搖頭的動作,默默歎了口氣。


    教導主任今天怎麽有空過來巡視啊?


    他平日裏不是一直忙得腳不沾地的嗎?


    怎麽一直在他們的教室門口站著?就算他是在巡視,那他不是應該去其他班級門口轉轉嗎?他們班又不是什麽差得在考試之後排名墊底的班級!


    考完試之後,榜首的位置一直都是被他們班包辦掉的!


    難不成,教導主任是太過於看重他們班?所以說就把過多的注意放在了他們班上?


    還是說,教導主任是想看一看作為排名第一的班級的學習氛圍?然後他就可以學習一下他們班的教學模式?


    數學老師又歎了口氣,心裏不停祈求著:教導主任快走吧!快別站在我們班級門口了!我可求你了!


    教導主任像是聽見了數學老師的心聲,轉過身去,來到了欄杆旁邊靠著,背對著班級門口,看著遠處的景色。


    “主任走了沒有?”數學老師又問了一遍。


    夏薇薇探出腦袋,看了看教導主任所處的地方:“主任還在,但是他現在靠在教室門口的欄杆旁邊了。”


    數學老師快要崩潰了。


    教導主任到底是有多喜歡他們班啊!


    怎麽這麽喜歡站在他們班門口呢?


    剛才是喜歡朝他們班級裏看,現在就連教室門口的欄杆也不放過了。


    這也不能怪教導主任,他主要是想看看剛才那名同學是否有被其他同學欺負的現象,就在班級門口站的時間長了一些。


    他發現不管是老師,還是同學,都對他很是友好,甚至老師還會跟他開玩笑。


    這名同學生活在被愛意包圍起來的環境裏,真好。


    他沒忍住又想起了他的親戚的學校裏的那名女同學,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才能從校園欺淩裏走出來。


    興許,那名女生得要花一輩子才能走出來了吧。但也可能她花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吧。


    他歎了一口氣,真的好心疼那個女生,要是那個女生能到他們學校裏、來到這個被愛包圍的班級的話就好了,她也就不會受到那些欺淩、不會長期吃藥、不會一直待在家裏,哪裏都不願意去了。


    於是他就一直關注著剛才在門口遇見的那個流鼻血的同學,覺得他可以得到那麽多的溫柔,覺得真好。


    那名同學不像那個女生一樣,真好;他們學校裏麵沒有那種霸淩的現象,真好;班裏的同學們的身上都抱著最純真的善意,真好;每個人都能被愛包圍著,真好。


    如果說,他能從他的親戚那裏把那個女生“搶”到他們星晨中學的話,那就好了,這個女生就可以被那麽多愛意包圍起來,讓她感覺到溫暖,也就不會再有心理問題了。


    可主要問題是,他的親戚所在的學校是高中;那個女生已經上高中了,而他們所在的星晨中學隻是初中而已。


    他在教室門口看了許久,突然之間想到了一個問題:不會是因為他們看到他站在教室門口的緣故吧?該不會實際上他們平日裏根本就不會做出如此友好的行為,隻是為了讓他留下一個好印象,才做出了一副友好待人的樣子而已。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教導主任轉過身去,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找到一個可以看到教室內部所有景象的角度之後,就趴在了欄杆上,通過手機屏幕觀察著教室裏所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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