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八月初二到了。作為王音書的表妹,孫鹿元須得提前一天去王府,陪著王音書。張蘇末因為是待嫁的姑娘,不能親自過來,所以遣人送了一份賀禮過來。


    出嫁的前一宿,孫鹿元和王音書同住在王音書的閨房中。因是大喜,房間的窗戶上貼的都是大紅的喜字,屋內擺放地皆是大紅色的喜慶之物。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理,王音書的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在她的臉上絲毫看不出即將出嫁的忐忑與欣喜,甚至是連不舍的情緒都沒有。那雙如秋水的眸子,呈得盡是漠然,好似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孫鹿元摸著新娘的喜服,感歎道這皇家娶親就是不一樣。布料用的是上好的蜀錦,繡圖用得是蠶絲和金線。還有那華貴的鳳冠,額飾處綴著得一大顆紅瑪瑙。


    “音書姐姐,這五殿下對你還不錯嘛。”


    王音書倚在床邊,眼神穿過窗戶望向窗外,迴答道“不過都是形式,哪有幾分真心。對我來說,再好有什麽用,終究不是我想要的。”


    孫鹿元走到床邊,蹲下,頭歪躺在王音書的腿上,輕聲道“我知道。有時候,有些事,我們沒法拒絕,但是我們可以選擇避免。諾,這個給你。”她從腰間拿出一個白色瓷瓶,塞到王音書的手裏。


    “這是一種迷藥,你可以溶於水中或者酒裏。喝了它的人,半刻鍾,便會昏厥。清醒過來時,不會記得發生過什麽。”孫鹿元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沒辦法讓你不嫁給五皇子,但除此之外,我希望你做的其他事情,都可以隨你自己的心意。”


    王音書的大拇指蹭了蹭手中的瓷瓶,臉上露出久違了的笑容。她摸了摸孫鹿元的頭,柔聲道“元兒,謝謝你。”


    第二日,一大早。孫鹿元和王音書就被喜婆和侍女招唿起來了。孫鹿元還好,但王音書就比較麻煩了。她需要化新娘的妝容,穿新娘的喜服,戴著沉重的鳳冠,坐在閨房內等待著前來接親的五皇子風楠朔。


    孫鹿元陪著王音書在閨房說了會話,但後來王音書需要聽喜婆說今日的規矩,孫鹿元覺得無聊,便帶著雲今出來透口氣。


    孫鹿元今日是一身男兒裝的打扮,月牙色的錦袍,烏黑的長發束於頭頂,用白玉簪子別好。手持一把小扇,扇麵打開,背手而立,到真像一位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郎。


    “雲今,你看你家小姐我這一身怎麽樣?”孫鹿元雙手張開,轉了一圈。


    “不錯、不錯。小姐你若真是個男兒郎,我一定愛上你。”


    “你這丫頭,怎麽學的油嘴滑舌的。”


    “隨主子嘛。”


    “哎,你。”孫鹿元作勢要打雲今,結果雲今這丫頭閃的快,她的手落空了。


    “小姐,你又退步了。”雲今在離孫鹿元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笑著說。


    “雲今,你過來。”孫鹿元朝雲今勾了勾手指,笑容十分虛假。


    “不”雲今笑著搖搖頭,還不著痕跡地往後退,生怕孫鹿元會突然撲上來似的。


    “哎呦,誰敲我”孫鹿元感覺有人打了她的後腦勺,迴頭一看,一張鬼臉映入眼簾“啊,鬼啊”。她反射性地將手中的扇子扔向麵前之人,隨後逃到雲今的身後,咬著手指微閉著眼,緊抓住雲今的胳膊。


    嚇孫鹿元之人顯然沒有想到她有武器攻擊,幸有麵具相擋,這把扇子才沒打到他的臉。不過孫鹿元被嚇到的慫樣,讓此人已經笑的直不起來腰,差點被打之事早已拋到九霄雲外。


    “少爺”雲今畢恭畢敬向麵前之人行了一禮。


    沒錯,此人正是孫鹿閔。


    ‘少爺’孫鹿元從雲今的背後探出頭,睜開一隻眼偷瞄一眼,發現是孫鹿閔。火氣一下子衝到了頭頂,從雲今背後走了出來。對著孫鹿閔就晃了晃自己的拳頭,還特意活動了一下四肢。


    “哎,那個,衝動是魔鬼。我逗你玩呢,你怎麽不經逗啊。”孫鹿閔伸出兩隻手,一前一後,示意孫鹿元不要衝動。臉上掛著討好的微笑,告訴孫鹿元不要動,自己卻一步一步往後退。


    “那不好意思啦,我今天就當一次魔鬼。雲今,幫我抓住他。”


    “是”雲今露出一抹壞壞的笑容,挽了挽衣袖,朝孫鹿閔走來。


    孫鹿閔被主仆倆人逼得無處可躲,最後竟拉過曉閔當擋箭牌。孫鹿元想讓曉閔閃開,可孫鹿閔死死抓住曉閔的衣袖,死活不撒手。至於曉閔,還是沉默寡言,隻是這次臉上露出左右為難的表情。


    門外鞭炮響起,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恭賀聲。“恭喜殿下”“恭喜殿下”“恭喜殿下”。五皇子風楠朔抱著拳向四周點點頭,可謂是春風得意。


    按風朝的習俗,本應該有新娘的親人堵門,鬧上一鬧。可這是皇家娶親,君臣有別,因此僅僅走了個形式。


    倆名喜婆攙扶著王音書走出閨房,孫鹿元、雲今和桃夭緊跟在她們的身後。


    王音書手拿著一把紅線鑲邊的團扇,遮擋住自己的臉。僅露出一雙明眸。在喜婆的攙扶下,慢慢走進王府的大堂。大堂內,五皇子風楠朔身著一身大紅喜袍垂手而立,嘴角是淺淺的笑意。墨眉、紅唇、皓齒,相較於往日更加的俊美。


    風楠朔從喜婆手裏牽過王音書的玉手,那動作極其溫柔,看向王音書的眼神也是含情脈脈。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位五皇子對王音書情根深種,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了呢。


    倆人並排站在王音書的雙親麵前,風楠朔先向他們拱手一拜,起身後,王音書再微微行一禮。如此重複三次,方算禮成。


    王夫人用錦帕擦拭著眼角的淚珠,雙眼朦朧,哽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畢竟家中就這一個孩子,要出嫁了,心裏突然變得空落落的。一旁的王大人自然也是舍不得,他的眼圈也有些許發紅。他輕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對王音書說“書兒,今日你出嫁後,便不同與家裏。須得敬愛丈夫、孝敬公婆,幫助五殿下管理好王府。”


    “女兒記住了”王音書再次微微行一禮,輕聲應答到。


    “吉時已到,請新娘的兄弟背新娘子上花轎。”


    孫鹿元走了出來,站到王音書麵前,說“音書姐姐,上來吧。”


    大約是王家同風楠朔打過招唿了,所以他對於孫鹿元來背王音書上花轎,沒有表現得太過於驚訝。


    孫鹿元背著王音書出了王府,上了接親的花轎,風楠朔則翻身上了係著大紅花的高頭大馬。


    迎親的樂聲響起,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離開了王家,奔向五皇子府。


    “主子,你在看什麽?”曉安在軍營前的土坡,看到了坐在土坡上的孫鹿安。


    “曉安,上來”孫鹿安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曉安坐上來。


    “主子,你喝酒了,你平日滴酒不沾啊。”曉安剛走到孫鹿安的身旁,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


    “她,今日成親了。”


    “主子,你....”


    “我沒事了。剛得到消息時,我真的想快馬加鞭趕迴到京都,然後不顧一切帶她離開。可僅僅一瞬間我就清醒了,我不能,我的身後有孫家,她身後有王家,我們都不可以為所欲為。”孫鹿安猛灌了一大口烈酒,將酒壺遞給了曉安,繼續說道“本想著在邊疆立了軍功,再向陛下請旨娶她,現在看來不用了。”


    曉安接過酒壺,沒有喝,但也沒有還給孫鹿安。


    孫鹿安抬頭望向天上的一輪明月,緩緩躺在土坡上,頭枕著手,閉上眼。‘書兒,此生我不能以你的丈夫的身份守護你,那便換一種身份守護你。我願此生鎮守邊疆,給你一個平安的國度。’


    夜幕降臨,五皇子府內張燈結彩、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簡單的儀式很快就完成了,王音書被喜婆攙扶著去了新房。


    因為五皇子風楠朔是一眾皇子中唯一娶正妃的皇子,所以皇上風以韓和皇後司徒氏、錦貴妃不僅賞賜了大量東西,還親自到了五皇子府。隻是儀式結束後,三人便離開了。


    風楠朔作為新郎官,自然是少不了喝酒。沒過一會兒,就被眾人灌得醉醺醺地,腳步輕飄飄地。要不是有小廝攙扶著,走不了幾步,就會摔倒在地。


    孫鹿元一身男裝,卻坐在女眷這邊,異常得顯眼。這期間也有幾家世家公子向她敬酒,但都被她一一拒絕了。她順了一壺酒,告訴雲今去孫王妃身邊,然後偷偷溜出大廳。想著尋一處僻靜之地,左看右看,那裏都不如偏殿的屋頂好。


    孫鹿元拿著酒壺,腳尖一點地,飛身上了偏殿的屋頂。“花間一壺酒,對影成三人”她斜靠在屋脊上,將酒壺對著月亮,自言自語道。


    “咳、咳”兩聲輕咳。


    “誰?”孫鹿元循聲而往,房頂上不遠處,一道挺拔的身姿。“臣女見過二殿下”起身,行禮。也許是剛才喝了點酒,身子有些不穩,腳一滑,身子往後栽去,手中的酒壺掉在屋頂上。


    一隻溫熱的手拽住了孫鹿元微涼的手,輕輕一帶,孫鹿元一個轉身,撲在了風楠念的身上。她的頭靠在風楠念的胸膛,雙手搭在風楠念的肩頭。四周靜悄悄的,靜到可以聽清彼此的心跳聲。


    “孫小姐,還不起來嗎?”風楠念微垂下頭,嘴唇貼近孫鹿元的耳邊,輕聲道。


    溫熱氣息噴灑在孫鹿元的耳邊,癢癢的,她的耳根子立刻紅了。急忙往後退了幾步,行禮道“殿...殿下,臣女告退。”說完,連酒壺都不要,急匆匆飛身下了屋頂。


    風楠念撿起銀質的酒壺,冷冰冰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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