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麗知道媽媽不光是對她信心不足,還有怕麻煩蘇士華的意思。


    因此,為了不讓穀玉蘭再說出別的,把眼看到手的工作弄沒了,趕緊接過話頭兒,說:“媽,誰生下來啥都會呀?我去了以後好好學還不行嘛!”


    蘇士華說:“穀師傅,紅麗說得對,隻要好好學就沒有學不會的。”


    穀玉蘭說:“好好……”


    她心裏明白,紅麗本來浮多實少,真正下功夫兒學習的可能並不大。


    然而,看著女兒,見到她著急的樣兒,心裏一軟,隻得把婉拒的話咽迴去。


    改口說:“蘇博士,那……那我就聽你的,讓紅麗去試試。不過,她底子差,有關麵試的事兒也不懂,就隻有麻煩你指點她了。還有,若是經理不滿意,千萬別讓你的同學為難。”


    蘇士華說:“穀師傅,你咋還越來越客氣?其實,麵試也沒什麽,隻要你把最優秀的東西展示出來就行了。”


    紅麗說:“這我知道。”


    蘇士華問:“紅麗,你會用電腦嗎?”


    紅麗說:“會用,可是不熟。”


    蘇士華說:“那得抓緊學。現在的秘書,電腦不熟不行。”


    紅麗說:“我學。”


    聽著蘇士華跟紅麗說話,穀玉蘭想:“為了紅麗,蘇博士特意大老遠的趕來,這份人情……對了,天眼看就黑了,今天一定得留蘇博士吃了飯再走。”


    想到要留客人吃飯,穀玉蘭心裏難免有些緊張:


    第一,這是家裏頭一迴招待客人,還是男的;


    第二,不知客人是不是肯留下;


    第三,天已經眼前黑了,現在買菜已經不可能,而家裏能待客的東西又十分有限。


    穀玉蘭來到外屋,又想:“我得先出去取些好煤。不管做什麽菜都得先把火燒旺。”


    穀家的煤買迴來以後都放在小倉子裏,有兩種:一種塊兒多麵兒少,價錢貴,買得少,除了引火時用它打底兒,春節前後那幾天燒它以外,一般是舍不得用的;一種塊兒少麵兒多,比較便宜。穀玉蘭來到外屋,她今天從小倉子裏取的是前一種,不光用好煤把外屋的炕爐子引著了,還把裏屋的鐵爐子也燒旺了。


    在淘米之前,穀玉蘭又去了一趟屋外,把一塊肉從小倉子裏拿了迴來。


    穀家沒有冰箱,一到冬天,穀玉蘭就把一個帶蓋兒的,比水桶略粗也略高的圓鐵桶放在小倉子裏當冰箱使。


    前幾天午休的時候楚雲梅找她陪著去副食店,她本來沒打算買東西,可是,正趕上有兩塊豬裏脊肉特別好,楚雲梅不但自己買了一塊,還非要把另一塊買下來送穀玉蘭。


    穀玉蘭當然不會讓楚雲梅給她買肉,因此自己搶著付了錢。


    肉買迴來以後隻用十分之一炒了一迴白菜片兒,剩下的沒舍得吃,就放在了鐵桶裏,今天留蘇士華吃飯正好用上了。


    穀玉蘭先在外屋淘好米,加好水,之後才不聲不響地進到裏屋。


    紅麗還在跟蘇士華說麵試的事兒。穀玉蘭把飯鍋在爐子上坐好之後就悄悄出去了。


    菜是在外屋做的。肉本來凍著,很硬。穀玉蘭費了挺大的勁兒才切成想要的肉絲兒和肉片兒。


    剛把刀放下,裏屋門一開,便聽紅麗說:“媽,蘇博士要走。”


    隨著話音,蘇士華也出來了,說:“穀師傅,周一麵試的事兒已經跟紅麗說好了,我這就迴去。”


    穀玉蘭有些不知所措,說:“蘇博士,你……能不能再多留一會兒?”


    蘇士華帶著疑惑,問:“穀師傅,有事兒?你說。”


    穀玉蘭說:“我已經把米下鍋了,菜也說話就好。想請你留下,能不能吃完飯再走?”


    她雖然真心留客,可說出的話聽起來卻並不懇切。之所以會這樣,主要有兩個原因:


    一是她知道蘇士華時間金貴,怕話說重了使蘇士華強留下來會誤他的事;


    二是飯菜雖然都已備好,可她心裏都覺得用這樣的飯菜招待蘇士華過於簡慢。


    蘇士華笑了,說:“穀師傅,謝謝!今天我還有事,等以後有機會再來的時候再留下吃飯吧!”


    紅麗說:“以後有機會?蘇博士,以後是多久哇?你不是因為我們家冷才急著要走吧?”


    蘇士華說:“天已經黑了。再說也太麻煩。”


    紅麗說:“既然天已經黑了,你現在走跟吃完飯走也就沒有什麽區別了。至於麻煩,不知是怕麻煩我媽還是怕麻煩你自己?”


    蘇士華說:“當然是怕麻煩你媽媽了。”


    穀玉蘭小聲兒招唿,說:“紅麗……”


    意思是阻止紅麗別亂說話,不能強留客人,可是,紅麗並不理會,反倒指著菜板兒上的東西,說:“怕也晚了。你看,菜都準備好了。還有,飯在爐子上,我都聞到香味了。”


    蘇士華從開著的門看了看裏屋爐子上的飯鍋,又轉臉看了看菜板兒上切好的肉,說:“穀師傅,你……這才一會兒,你真的就要把飯做好了?”


    穀玉蘭說:“飯菜都簡單,不費事。蘇博士,若是你沒啥急事兒,今天你就將就著吃了便飯再走吧!”


    蘇士華確實沒想過要留下來吃飯,可麵對穀玉蘭和紅麗的誠意,他怕過分拒絕會讓穀家母女產生誤解,以為他是瞧不起人才不肯留下,因此,雖然有幾分遲疑,還是答應了,說:“好,穀師傅,那我就不客氣,真的留下來吃飯了。不過,你可別麻煩。”


    穀玉蘭說:“不麻煩,都是家裏有的。”


    紅麗問:“媽,我幹啥?用不用我擇菜?”


    看得出來,她格外高興。穀玉蘭說:“不用,你進屋陪蘇博士說話,等一會兒把碗筷拿上桌兒就行了。”


    蘇士華又迴到屋裏。


    穀玉蘭放低聲音,把跟在蘇士華身後也要進裏屋的女兒叫住,說:“被摞上有一個小花被兒。你上炕,把小花被兒拿下來鋪在炕頭上,讓蘇博士上炕坐。”


    小花被兒有半個褥子大,雖然半新不舊,都很幹淨,紅麗鋪好以後招唿說:“蘇博士,炕上熱乎,我媽讓你上炕歇著。”


    蘇士華說:“不用,我不累也不冷。”


    等紅麗從炕上下來,蘇士華問:“你上中專時用的課本還有嗎?”


    紅麗說:“有。”


    蘇士華說:“麻煩你找出來,我想看看。”


    紅麗從寫字桌兒的小櫃門兒裏找出書包,打開,把裏麵的書拿出來分兩次捧著遞給蘇士華。蘇士華接過書便坐在炕沿兒上翻看起來。


    紅麗光把碗筷擺在小炕桌兒上,之後去了外屋。


    穀玉蘭問:“碗筷都拿上去了?”


    紅麗說:“拿了。”


    穀玉蘭問:“你咋不陪蘇博士說話,出來了呢?”


    紅麗說:“他看我上學時用的課本呢!”


    說完壓低聲音,問:“媽,蘇博士喝酒嗎?”


    穀玉蘭說:“不知道。”


    紅麗說:“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吃過飯嘛,咋還不知道呢?”


    穀玉蘭說:“我跟他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他沒喝酒。”


    紅麗問:“那咱準不準備酒哇?”


    穀玉蘭說:“按理是該準備,可……若是蘇博士不喝酒就……”


    紅麗說:“媽,現在的男人沒有不會喝酒的。”


    穀玉蘭說:“那就過一會兒,等把飯做好了我去買吧!”


    紅麗說:“若是等你把飯做好了再去買,迴來菜早就涼了,還是我去吧!”


    穀玉蘭說:“你去……天已經黑了,你敢去嗎?”


    紅麗說:“我跑著去跑著迴。”


    穀玉蘭自然有些猶豫,紅麗說:“媽,天剛黑,外麵下班迴家的人多,你就讓我去吧!”


    穀玉蘭這才從兜兒裏掏出10元錢遞給紅麗,說:“買兩瓶啤酒,一小瓶橘子水兒。”


    紅麗接住錢,問:“兩瓶啤酒夠嗎?”


    穀玉蘭說:“應該夠了。”


    紅麗問:“你咋知道?”


    穀玉蘭說:“蘇博士是搞科研的,就是能喝也不會多喝。”


    還真讓穀玉蘭說著了。蘇士華喝啤酒本來有三四瓶的量,可他要麽不喝,要麽為了應酬或助興盡量少喝,超過一瓶的時候很少,喝醉的情況從來沒有過。


    紅麗迴到裏屋,悄悄地把羽絨服和手電筒拿出來。穀玉蘭囑咐,說:“走路看著點兒。”


    紅麗說:“媽,我都多大了!你咋總是不放心呢?”


    紅麗要去的食雜店相距不遠,就在穀家人每天上班上學都要經過的那條胡同兒裏,從院門出來,走進去拐兩個彎兒就到了。


    穀玉蘭去蘇家幹活兒時為自己準備的午餐麵包就是在那兒買的。


    穀玉蘭之所以對這段路心存戒懼,主要是因為沒有路燈,再加上附近每隔一段時間不是有酒鬼惹事,就是有男人尾隨女人的狀況發生。


    尤其去年,女廁居然接連兩次被偷窺,因此把這段路和這周圍弄得更加讓人害怕了。


    估計紅麗該迴來了,穀玉蘭難免著急。正在這時,紅麗氣喘籲籲地進門了。穀玉蘭小聲兒,問:“跑迴來的?”


    紅麗說:“碰到狗了,嚇我一跳。”


    穀玉蘭說:“菜都做好了,你暖暖手就往桌兒上端吧!”


    穀玉蘭進到裏屋,眼見蘇士華還在看紅麗學過的課本,她說:“蘇博士,咋沒上炕歇著?”


    蘇士華抬起頭,說:“穀師傅,我不累。”


    穀玉蘭說:“飯已經做好了。”


    蘇士華放下書,說:“咋這麽快呢!”


    穀玉蘭說:“都是家常菜,不費事。”


    紅麗這時已經在臉盆裏兌好了溫水。蘇士華洗完手正要坐在炕沿兒上,穀玉蘭說:“蘇博士,炕上熱乎,你……你還是上炕,坐在炕裏吧!”


    蘇士華說:“不用,我坐在炕沿兒上就行。”


    紅麗說:“蘇博士,你是客人,哪能讓你坐在炕沿兒上啊!再說了,你坐炕沿兒上,那我坐哪兒啊?”


    蘇士華見穀家母女態度都十分誠懇,便不再推辭,脫鞋上炕,背對著窗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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