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晏之明白了,這是送給他的丫頭——誰做主的?不知道他不要丫頭麽?


    他看了眼正房,似乎是想到什麽,笑笑,“你倆可懂廚藝?”


    兩個姑娘遲疑地點點頭,“會一些,但做不太好。”


    畢竟不是真正的廚娘,主業不是這個。


    “無妨,你倆去廚房給夫人熬碗雞湯送過去。”齊晏之吩咐。


    姑娘們一愣,不過還是點點頭應了,結伴去了廚房。


    原先大房的廚房形同虛設,因為大少爺基本不在這住,偶爾迴來吃得是府裏公家飯。其實大少爺吃東西很挑,在莊子的時候都有專門的廚子,是以成親以後就獨自開火。


    可萬萬沒想到大少爺是個寵妻狂魔,吃飯口味依著夫人來,那奶娘劉嬤嬤實在慣了,便常去廚房指點江山,久而久之廚房改名換姓,成了劉嬤嬤的天下。


    劉嬤嬤做事一向親力親為,隻要是給謝如清做的,她都不放心假手他人,大少爺派來兩個姑娘幫忙,根本沒有伸手的份兒,幫著幫著就成了打雜,比如洗菜燒火之類。


    兩個嬌滴滴的姑娘,送來可是為了伺候大少爺的,哪裏知道還要幹這等苦差事,心裏可畏苦不堪言,可又不好剛來就挑營生,還沒巴結上大少爺,倒先惹了他不高興就不好了。


    等劉嬤嬤熬好了雞湯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的事了,姑娘們在廚房幹了一係列髒活累活,苦哈哈端著雞湯去謝如清房間,如環一瞧她倆這模樣噗嗤就樂了,“哎呦你倆辛苦,快放下迴去歇著去。”


    歇不著,劉嬤嬤說要等夫人喝完了再收拾空碗,說如環丫頭平常辛苦,她倆應該多幫幫忙。


    等吃完兩個丫頭苦著臉收拾好,謝如清在房間沒忍住笑,她想象著齊晏之一本正經打發兩個丫頭去廚房的樣子,越想越可樂。


    如環已經習慣了她時不時出點聲兒,越如此她越高興,隻恨不得姑娘立時就開口說話。謝如清卻不著急,她有計劃安排,得一步步來。


    兩個丫頭來大房不過三五日,再看如同換了兩個人,剛來的時候粉麵桃花,嬌滴滴惹人垂愛,如今臉色一日比一日黃,早上起得早,劉嬤嬤著急幹活,根本沒時間塗脂抹粉,劉嬤嬤以為這是兩個粗使丫頭,還教育她們說塗脂抹粉影響幹活,看著也不幹淨,不如素麵好,幹脆不許她倆抹東抹西。


    這日王妃私下召見兩個丫頭,見了麵活活嚇了一跳,差點以為召見錯了人,“你們……你們這是怎的了?”


    兩個丫頭皆穿著粗布衣裳,素麵朝天發髻盡數挽起來,兩隻手居然都皴了,倒像兩個嫁了人的鄉下婦人。


    王妃一問,這倆人委屈極了,一起跪下來道:“王妃贖罪,我二人並未能伺候好大少爺跟夫人,還請王妃責罰。”


    一邊方慧道:“可是未能近身?”


    這話問得好,她原是想問是不是夫人不讓你們伺候大少爺,可事實恰恰相反,人家大公子夫人十分通情達理,根本不過問這倆丫頭做甚。而且她們每日都能見著大少爺跟夫人,伺候吃喝也不在話下,說不近身也十分近,當個貼身丫頭也就如此了。


    “倒也不是……”


    兩個丫頭麵麵相覷,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隻好一五一十匯報,說每日工作太繁瑣,幾乎什麽都要幹,連大公子夫人的衣裳都要洗。


    方慧跟王妃都愣了,誰叫你們去當粗使丫頭了?


    可轉念一想,也並沒有說明叫人家去幹嘛,勾搭大少爺?這話說不出,心知肚明這不算,沒明說都不算事,人家大少爺跟夫人完全可以揣著明白裝糊塗。


    方慧險些活活慪死,心說這大少爺是不是柳下惠轉世,居然連放在身邊的姑娘也不稀罕?


    她存心告狀,也不知道從哪下嘴,隻好陰陽怪氣道:“可見大少爺與如清恩愛。”


    王妃點頭,她倒是不嫉妒人家小兩口恩愛,是以沒什麽意見,反正隻要兩個姑娘能近身就好,於是又問了幾句謝如清的吃穿用度。


    兩個丫頭走了沒多久謝如清便來了,上來就叫如環感謝王妃給了兩個得力丫頭,如環道:“兩位姐姐很是周全,可省了如環不少事呢。”


    王妃笑了笑,感覺臉有點疼,“沒給你們添亂就好,我還怕晏之不高興。”


    怕還給添人,這不是明擺著找不痛快麽。


    謝如清這時看著方慧咦了一聲,然後比劃道:“側妃臉色好似不大好?”


    方慧跟王妃倒是皆被這一聲給驚了一跳,沒來得及想她問了什麽,隻是訝異地看著她,跟如環最初聽見時一樣,以為聽錯了。


    謝如清眨眨眼看著他們,好像沒反應過來似的。


    “如,如環,你家姑娘?”王妃指指自己喉嚨,大概是想問聽沒聽錯。


    如環這丫頭反應快,立刻裝不知道搖搖頭,表示她也是第一次聽見。


    王妃一喜,立刻叫人喊太醫,“哎呦我的如清,你怕不是要好了,你要能說話那可就太好了!”


    謝如一臉清迷茫,不知道是喜的還是真懵了。


    隨後太醫趕來診過脈,這太醫也是個會順杆爬的,王妃說謝如清能出聲了,就說喉嚨沒問題,說不定等哪天就自己好了。這一來就做實了謝如清早晚能開口這迴事,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謝如清要的就是這句話,有了這句話,她開口就順理成章了。


    不過除了這句話,她更想“關心”一下方慧的身體,她當著太醫的麵又提了一句,王妃便立刻叫太醫給方慧把脈。


    不知道為什麽方慧好像不大樂意,但又不好明著拒絕王妃,隻好道:“沒事,我就是這兩日忙累著了,迴去歇一歇就好了,不值得小題大做的。”


    “太醫正好在,不是順道的事?”王妃道,“小毛病可不能掉以輕心,還是瞧瞧,沒毛病也讓太醫開副藥調理調理,又沒壞處。”


    謝如清了解方慧,一看她這樣就知道有問題,她原本隻是想提醒一下側妃剛剛大病初愈,不易管家勞累,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方慧支支吾吾坐下,太醫手指往脈門上一搭,眉頭就跳了一下,他沉吟著又診了一會兒,似乎欲言又止。


    “可是有甚?”王妃問,“是不是有喜了?”


    “倒不是有喜。”太醫斟酌道,“不知側妃近日身下可有甚不妥,月事可正常?”


    太醫這麽問其實是給方慧留了台階,他不用問也能確診,側妃是染了髒病。但太醫行走貴人之間,都會看眼色留餘地,這種病誰也不想叫人知道,明講肯定得罪人。


    方慧當即順杆下,“確實是不大正常,提前了好幾日,量還多,不然我身子也不能這樣乏。”


    太醫便明白了,開了幾副藥囑咐幾句便走了。


    “既然你身子不適,就別太操勞了。”王妃有意讓她放家裏的權,順勢道,“你前些日子才大病一場,本應該多歇一歇,是我疏忽了,你既要照顧世子又要照顧少金,肩上擔子重,保重自己比什麽都重要,我還指望你們多給我開枝散葉呢,身子累垮了可如何是好?”


    說到這份上方慧不可能再反駁了,人家王妃想要孫子,她能說不想要麽,何況她也的確應該休養一段治病。


    “謝王妃關心,方慧定然好好調養休息,這些日子便辛苦王妃了。”


    王妃道:“你放心便是,不是還有如清麽。”


    這話等同於挖方慧心頭肉,謝如清是王府正經媳婦,管家自然順理成章,王妃這是要收她的權了!


    該死的謝如清,啞巴就啞巴了,居然又好了!


    方慧懷揣著不安,心裏罵罵咧咧地迴了院子,正遇上挺著肚子在院子裏曬太陽的素紅,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大冷的天,你們怎麽伺候人的,也不怕凍著了姨娘!”她嗬斥素紅跟前的丫頭,“還不扶姨娘進屋去,生產之前在房間靜養便是!”


    素紅距離生產還有三個多月,從現在就悶在屋裏豈非要悶死了,可側妃的命令不好違抗,丫頭們隻好勸姨娘進屋。


    那素紅曆來不是個省油的燈,現在有了身子底氣足,更是不把側妃瞧放在眼裏,當即迴嘴:“側妃您過於小心了,前日太醫還囑咐我要多出來走動,免得日後不好生產,您也是生過孩子的娘,怎麽還不懂這個道理?”


    方慧皮笑肉不笑,“呦,我這關心還成驢肝肺了,那你繼續吧,天寒地凍的仔細摔了。”


    她趾高氣昂地迴了房間,關上門就發脾氣,“真是什麽東西都能騎到我頭上了!”


    “側妃您消消氣。”貼身的丫頭翠兒端熱茶來,“大冷天的,您這是又跟誰呢?”


    方慧正要發牢騷,外頭傳來齊之遠的聲音,“怎麽了你這是,懷著身子哭甚?”


    素紅捏著帕子裝模作樣抽搭兩聲:“見過世子,素紅沒事,隻是方才惹了側妃不快,我這心裏故意不去。”


    方慧一聽這話氣得要死,這個不要臉的鄉下醜丫頭!當著她的麵告黑狀!


    “她又出什麽幺蛾子!”齊之遠對著方慧的屋子罵道,“以後你甭搭理她,哭哭啼啼地生出個孩子也不安生!”


    這個沒良心的,居然拐著彎兒說金兒!方慧咬著後槽牙,直接把手裏的茶碗給摔了,“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女人喜新厭舊就算了,自己兒子也喜新厭舊!呸!那鄉下丫頭還不知道生出個什麽玩意兒來呢!”


    越想越意難平,她給王府生了長孫,到現在居然還落埋冤,方慧恨到極致失了理智,連帶著謝如清那份恨,她要讓這兩個女人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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