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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恆看著高朗,被他的話語所感動,說道:“平城中的軍民確實令人敬佩,他們是最平凡的人,卻做著最不平凡的事,能與這座城結緣,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多謝城主認可!現在留在平城的,都是有血性的人,無論男女老少,沒有一個會怕死!怕死的、畏懼的,早就離開了平城,還有一些婦孺孩童是被我們強製送走的,這些死都不肯離開的,其實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所以,我們沒什麽好怕的,如果有人活著,平城必然會守住,如果平城被攻破,這裏必定是一座空城!”高朗豪邁而又驕傲的說道。


    “放心吧,我們一定能守住平城!”葉恆斬釘截鐵的說道。


    “哈哈哈哈,城主說的對,我們一定能守住平城!”高朗大笑道。


    “二位大人吃些東西吧,這是夥房剛做好的,你們趁熱吃!”這時,一個長相清麗,麵色白淨的少女抱著一藍子食物跑上城頭,來給城上的將士們送午飯。


    “姑娘謝謝你啦,城主,你要吃什麽,她這籃子裏種類挺多的!”高朗問道。


    葉恆走過來隨手拿了兩張餅,見少女就是早上在夥房見過的姑娘,笑著對她說道:“多謝你了,路上小心一些,注意安全。”


    少女看著葉恆露出微笑,見葉恆和高朗拿了食物,少女向二人點點頭立即向其他人走去。


    “小心!”


    葉恆忽然大吼一聲,將手中大弓向著少女擊出,隻聽“叮,當啷”兩聲連響,一隻利箭被葉恆擊落地上。那一箭險些射中少女的頭顱,反應過來後她嚇的臉色蒼白,立即蹲在地上,雙手抱著籃子不住的顫抖。


    葉恆走過去蹲在她身邊上下打量了一下,柔聲說道:“你沒事嗎?這裏太危險,你去下麵送吧,這裏交給我。”


    少女抬起頭看著葉恆,清澈的眼中忍著眼淚,勉強露出一個笑臉,說道:“我沒事,隻是有些後怕。多謝城主救命之恩,您快吃吧,我給其他人送飯。”說完就要起身,卻被葉恆攔下。


    “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替你把食物給大家送過去。”葉恆把籃子從少女手中接過,對她輕輕說道。


    少女放開籃子後,見葉恆給將士們送去,看著他的背影一屁股坐在地上,貝齒咬著嘴唇,握緊了雙拳。遭遇剛才的情形,對於一個第一次遊走在生死邊緣的普通少女來說,怎麽可能不害怕?可能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可是事後想一想,必定心有餘悸。


    “姑娘,以後不要隨便上城牆,這裏太危險。”高朗吃著少女送來的食物善意的提醒她。


    “我會注意的!”少女倔強的說道,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土,看著葉恆提著空籃子向她走來。


    “你迴去吧,以後我們自己下去拿就好。”葉恆對少女說道。


    “多謝城主,你們在城上作戰也要小心。”少女輕聲說道,接過藍子匆匆走下城牆。


    “城主,這就是咱們平城的百姓,為了能讓咱們吃上一口熱飯,冒著性命危險給我們送上來,就算是為了她們,咱們也要把城守住!”高朗看著少女的背影感慨的說道。


    “你說的對!”葉恆點頭同意道。


    少女的事情隻是整場戰鬥中的一個小插曲,平城的將士在戰鬥的間隙囫圇吞棗的把食物解決掉,拿起武器繼續與叛軍戰鬥。戰鬥一直持續到太陽下山,韓開元依然沒有下令撤兵。


    這是一場消耗極大的戰鬥,平城守軍的頑強完全出乎韓開元的意料,這一天下來,四麵攻城叛軍的損失超過一萬之數!


    “四麵大軍繼續進攻,傳令各軍將領來中軍大營議事!”韓開元看著依然無法攻克的平城,憤怒的大聲下令,然後轉身先迴營帳等待。


    另外三個方向的將領很快來到營帳,一進來全都畢恭畢敬的站在帳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誰都知道,韓大帥現在的心情一定很糟糕,誰要是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必定會被他借機發泄怒火,罵幾句是輕的,萬一收不住火來個軍法處置,那就太冤了!3800


    “天馬上就要黑了,可是平城我們依然沒有攻打下來,我知道,不是大家不盡力,而是敵人守的太頑強,這不怪大家。現在大家商量商量,有沒有好的辦法攻克平城。”韓開元強忍著怒氣調整了一段時間情緒,等其他將領來齊後,盡量平靜的說道。


    “大帥,要不我們圍而不攻,外麵的河道我們已經改道,沒有足夠的水源,用不了多久平城就會不攻自破。”一位將軍提議道。


    韓開元立即搖手說道:“不行,我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上峰給我的時間隻有三天,我早上已經說過,我要用一天攻打下平城。這個辦法不行,再換一個!”


    眾位將領麵麵相覷,今天這一戰真的不是他們不盡力,每個人都清楚,今天誰要是心存僥幸出工不出力,真的會被砍頭!所以每位將領都把自己手中的王牌都拉出來了,實在是平城的守軍守的太過嚴密,一白天都過去了還是攻不下來,而且參加攻城的每一支軍隊損失都很大。


    “韓元帥,既然正常的攻擊手段不行,那我們能不能換一換手段?”一位將領欲言又止的說道。


    “哦?陳將軍,既然你有主意,可行不可行先放一邊,先說出來聽聽。”韓開元立即說道。


    那位陳姓將領清了清喉嚨說道:“大帥,我八萬大軍之所以攻不下平城,就因為他們居高臨下占據了地利之勢,如果我們能把對他們有利的地勢去掉,以我軍的實力必然可以踏平平城,您說是不是?”


    “不錯,可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把對他們有利的地勢去掉呢?”韓開元立即問道。


    “正常來說運來沙石木料堆放在城下,堆積起來把高高的城牆變為可供大軍通過的斜坡即可,但是一時之間我們又到哪裏去找這麽多的材料?我們不妨把材料換一換!”那位陳將軍賣著關子說道。


    “什麽材料你倒是痛痛快快的說啊!這麽吊著人的胃口算怎麽迴事!”一位將軍不滿道,這位將領一看就是急性子直脾氣的人,聽不得別人說話拐彎抹角。


    韓開元立即製止了急脾氣的領將,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站起來說道:“那好,就這麽辦!”


    那位急性子的將領還沒明白怎麽迴事,隻聽韓開元下令道:“各位將軍,迴去後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休整吃飯。另外,馬上派人把城下的屍體全部拉迴來,運到城西;還有,再派一部分將士從自己所在的方向延伸出去,尋找林木,找到後無論粗細大小,統統都送迴城西。現在就去吧,行動一定要快!”


    各位將領迴去後不久就聽到了鳴金收兵的命令,正在攻打平城的叛軍如釋重負,退潮一般退迴各自的營地。雖然攻城的時候是各支軍隊輪番上陣,可是攻打了一天,身體上的疲憊還可以忍受,可是心裏上的疲憊卻無處消解。


    看著朝夕相處親如兄弟的戰友一個一個的倒下,活著的人除了繼續瘋狂的砍殺,為對方製造同樣的痛苦之外,別的已經無能為力!他們連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長時間的廝殺已經令他們的神經變的麻木,他們已經變為不去思考任何事情的殺人機器。此時,終於撤了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僵硬之色,沒有任何表情。


    撤下來的叛軍橫七豎八的或臥或躺,完全沒有進食的欲望。他們的將領出現後,問誰願意去拉城下的屍體,很多人默默的站起來,推著木車走向城下。


    看到攻城的叛軍轍下,平城全城軍民都鬆了一口氣。從早到晚,一刻不停的阻擊著敵人,令他們疲憊不堪,很多人累的直接癱軟在地上。與叛軍相比,平城最大的幸運就是傷亡人數不是太大,畢竟他們有後路可退,受傷後可以轍下來醫治。


    “大家來幫忙,趁著叛軍轍走,抓緊時間把城牆修補好!”李全在城下大喊道。開戰以後,高朗負責指揮全局,李全坐鎮東城門,不斷的把自己手中的步兵調遣向另外三個方向,還要負責城中預備軍的調派,忙的不可開交。此時,看到叛軍轍退,他第一時間跑下城牆,組織人手修複被攻城車撞壞的地方。聽到李全的話,城中的軍民立即行動起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大家修的不僅是城牆,更是在為自己的生命保駕護航。


    “高將軍,快看怎麽迴事?”葉恆一直注視著叛軍轍走,但他並沒有放鬆,依然監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很快他就發現了叛軍的異動。


    高朗正靠坐在牆角休息,聞聲一骨碌爬起起,順著葉恆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從敵營中走出很多推著木車的戰士,他們並沒有帶武器,隻是緩緩的走了過來。


    “城主,沒事!”高朗沉聲說道,然後立即下令,“命令所有人不許動手,叛軍是來接他們的戰友迴家的!”


    接到高朗的命令後,原本搭弓上箭的弓箭手們立即放下手中的武器,神情複雜的看著城下。


    做為軍人,誰都不知道自己會死在哪一場戰役中,誰都不知道自己會死在哪裏。如果戰死,自己的屍體會怎麽樣?答案就是每個人的心中,最理想的結果就是被戰友送迴家鄉,落葉歸根;或者入土為安,安葬在一個不會被別人打擾的地方;誰都不願意自己的屍體暴屍荒野,死無葬身之地!


    哪怕是敵對的雙方,看到對方的軍人冒著生命危險來為戰友收屍,平城的將士們對他們肅然起敬,原本舉起的弓弩都放了下去,目視著他們來到城下,把一具具冰冷的屍體放上車輛,緩緩的推走。


    冷風瑟瑟,夕陽殘照,拉著木車的戰士影子被拉的很長。看著他們集中走迴城西的營地,葉恆心中百感交集。之前他快意恩仇,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身後事,現在突然在心中自問:“如果我戰死了,會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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