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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金玉山,葉恆與山中王一行人互道珍重。


    葉恆一聲令下,第三隊再次踏上行程。


    走出好遠,葉恆迴頭遠眺,發現山中王等人還在駐足相送,不由的心中感慨:古人誠不我欺,吃虧是福!


    吃虧是福。


    知道這個道理的人很多,但是能真正明白這四個字並做到這四個字的人卻少之又少。能夠欣然接受福分的人很多,能坦然麵對吃虧的人卻少之又少。而這四個字中,又包含著多少人生的感悟與境遇,包含了多少生活的智慧和結晶?短短四個字,言淺意深,值得每個人去仔細體味!


    如果不是舍得吃虧,葉恆所帶領的第三隊能這麽容易就走出金玉山嗎?深究起來,答案還真是個未知數。


    雖然送出了大批物資,甚至葉恆自己搭上了萬兩白銀,這虧吃的可真是不小。但失去萬兩白銀對葉恆來說,他還真的不是太在意。如果在意的話,他絕不可能自掏腰包為祥雲莊辦事。畢竟對葉恆這種毫無生活壓力的年輕人來說,把錢財看的真的不是很重,他反而覺的送與山中王段榮祖比放在自己身上更有意義。自己把錢抓在手裏暫時真的沒有什麽可花銷的地方,資助了山中王至少可以幫助他們度過眼前的難關。


    自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對於山中王的資助,無異於雪中送炭,幫到別人做了好事總是一件令人舒心的事情;令葉恆耿耿於懷的,是那批可供上千人吃用月餘的糧食。因為這批物資屬於祥雲莊,按道理來講,他不應該私自改變這批糧食的用途,更何況數目還不少。關鍵是一下子贈送出這麽多糧食,餘糧按正常用度估算,最多隻能維持半月左右,由此給第三隊帶來了預算之外的困擾。


    不過這點困擾葉恆並不擔心,塞翁失馬,不能隻看事情的表麵,如果能聯想到更長遠更深層次的關係的話,就將得出另外的結論。雖然說為了過金玉山損失比較大,而且主意是葉恆臨時起意,擅自做主的,但是,以當時情形來看,如果不這樣做的話,祥雲莊的損失是不是會更大?


    祥雲莊本就與金玉山土匪並無任何交情,如果不是葉恆果斷花錢買路,事情能不能順利解決真的不好說。畢竟雙方是第一次打交道,而且對方又是惡名遠揚的土匪,自己一行人如果不舍得吃虧,強行衝擊金玉山的話,怕是最後也剩不下多少人。即使能突破山中王段榮祖的地界,後麵還有很多個山寨的土匪,他們還會繼續圍追堵截,到那時,不僅自己一行所攜帶的馬匹糧草保不住,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能否保的住也將是個問號。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那一步的話,此行的任務就將徹底失敗!


    不過,短暫的接觸後大家發現,金玉山的土匪並不像人們傳說的那麽可怕。他們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有義有仇恨也有感恩的人!雙方一場大戰後,本就生出惺惺相惜之情。當看到葉恆一行把十之七八的糧食都留在金玉山的時候,好感更是上升到了新的高度。一些感情細膩的土匪居然眼圈發紅,更有的扭頭走到暗處,不讓別人發現眼角流下感動的眼淚!


    自古以來,官商富賈都是接濟窮人百姓,有誰聽說過有人願意接濟土匪的?平日裏,別人談匪色變,有誰把他們當做需要同情,需要溫暖的人看待?平日裏,他們走過城鎮鄉村,人們驚嚇躲避,看似風光,可又有誰想過他們的無奈和無助?


    有誰生來就是土匪,有誰生來願意做土匪,如果不是為了生存,如果不是為了能活下去,誰願意挺而走險,踏上一條忤逆的道路?


    山中王段榮祖甚至當場對著葉恆作揖,說道:“葉恆小弟,今日之恩,段榮祖銘記於心,他日有緣,必定重報!今後如果葉恆小弟有用的著段某的地方,段某及手下的這幫兄弟,定然兩肋插刀,萬死不辭!”


    當時葉恆並不明白,對方的反應為什麽會那麽大!但現在細細想來,好似明白了幾分!同樣的一批東西通過不同的途徑讓同樣的人得到,東西還是那些東西,受益者還是同樣的人,但受益者得到後的心情卻是不一樣!


    這就是“搶”與“送”的區別。如果葉恆一方不願吃虧,堅決衝山,一路殺伐,想必這些東西最終依然會落在金玉山的手裏,隻是,那樣的話,以雙方的實力來看,都將負出慘重代價!金玉山一方縱然得到了這些東西,因此事死去的人必定會很多,用段榮祖的話說,人都死了,要這些東西何用?土匪並非生來就是土匪,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及少有人會主動選擇做土匪,他們中大多都是窮苦人家出生,做土匪也是為了生存,能生存下來本就不易,因做了土匪而丟掉性命,雖然說死有餘辜,但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問題的話,當了土匪卻還是要死,這樣的結局是多麽可悲。


    如今葉恆主動送上如此重禮,看似犯傻,代價很大,實則是得福!首先,第三隊沒有損失一兵一將,順利的通過了金玉山,隻要人還在,留得青人在,就不怕沒柴燒;第二,得到金玉山二十三山寨總瓢把子段榮祖的認可,雖然段榮祖沒有細說什麽,但雙方的交情由此便結下了,以後葉恆再路經此處,必定暢通無阻,真是去除了一個天大的麻煩。由此可見,此時看似付出的巨大代價,從長遠來看,還是不吃虧的!吃虧是福,吃虧在前,得福在後,這是對有長遠眼光的智者的獎勵。


    想到此處,葉恆內心一陣暢快,一聲高喝,摧馬揚蹄,帶領隊伍急速前進。如今沒有了大批糧草的拖累,趕路的速度自然可以加快,當真是心結全解精神爽,春風得意馬蹄疾!


    如此快速的趕路,隻行得三日,便來到朔秋州的州城平定城。還未入城,隻見城門外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鏢旗招展,人山人海,那場麵,那是相當壯觀!如此場麵,正是長青鏢局的人在城門外迎接葉恆一行的到來。


    為首二人,一人五十左右,麵如霜,站如槍,正是長青鏢局的總鏢頭,快刀潘頜!另一人卻生的肥頭大耳,滿身肥肉,站在那裏全身上下的衣服被肥肉撐著無風也會動三動,此人正是長青鏢局的主人朱安。


    見得祥雲莊的隊伍前來,長青鏢局的主人猶如見到了自己遠歸的親人一般,急衝衝笑嗬嗬的迎上前來,兩隻本來就不大還被肥肉擠壓的眼睛,更是笑的隻餘一條縫兒!渾身肥肉更是在跑動中如層層肉浪,不斷翻滾,同時嘴裏還說道:“小英雄們,終於盼到你們了!得知威震八方的祥雲護衛團要經過平安城,我們是日日想、夜夜盼啊!各位小英雄,終於盼到你們了!大家一路上車馬勞頓,辛苦啦,辛苦啦!”


    沒想到剛到平定城竟然受到如此熱烈而隆重的歡迎,做為隊伍的負責人,葉恆當然得出麵答話:“這是我等分內之事,應該的。隻是初來貴地,素昧平生,不知各位大名?如有冒犯,請多見諒!”


    朱安皮肉亂顫著說道:“哎呀,小英雄說哪裏話,細說起來,你們還是我們的大恩人呢!我等不過是靠長青鏢局養家糊口的幾個生意人,前段時間承蒙小英雄們護持,才保住我們的生意,在此,作為鏢局的當家人,我朱安代表長青鏢局的所有人向小英雄們致謝了!”說著,深深地躬身作揖。他那麽肥的肚子,站在那裏都能疊三折,沒想到這一揖幾乎彎成九十度,紅撲撲的肥臉瞬間變做醬紫色,貌似唿吸也變的困難起來,還真是難為他了。


    雖然與對方非親非故,但對方如此禮遇,葉恆也不好繼續坐在馬上,隻得下馬還禮。卻不想立即被朱安那又粗又肥的兩臂夾住胳膊,緊接著朱安全身的肥肉帖了上來,軟綿綿肥膩膩的接觸感隨之而來,葉恆隻覺的自己好似突然掉進了棉花包,溫暖談不上,反而一陣陣的反胃,硬生生的忍著想吐的衝動!


    “小英雄,聽手下兄弟說你叫葉恆,葉恆兄弟你看,前段時間你們幫了我們長青鏢局的大忙,如今路經我們平定城,我們自當盡盡地主之誼,鏢局內已備下酒菜,無論如何請葉恆兄弟務必賞光!”無論誰看到朱安此時的樣子,盡管受不了他那一身肥肉,亦會被其熱情所打動,因此,葉恆隻好答應。


    畢竟葉恆等人不僅沒有私吞長青鏢局的鏢貨,還保護並且全部送還;雖然殺了嚴五等人,但那是因為他們用心不良,罪有應得。總的來說,自己一行對長青鏢局還是有恩的,朱安等人如此接待,十足誠懇,如果拒絕,反而顯的小家子氣。想到此處,便率隊在長青鏢局高層的陪同下,向長青鏢局行去。


    長青鏢局建在平定城北部,樓高院深,雄偉壯觀!邁入鏢局大門,是一處寬敞的大院,大門的正麵是長青鏢局的主樓,樓有七層,青磚金瓦,建的富麗堂皇!樓前一杆鏢旗,旗高過樓,迎風招展。鏢旗兩邊立有兩排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十八般兵器是樣樣俱全!大院的左右兩側是朱顏高牆,左牆寫尚武、扶弱,右壁書正直、正義,共八個大字。整個鏢局的布局顯的氣勢雄偉,極其壯觀!


    鏢局做生意,自然是笑迎四方客,喜納八方財,委托運送貨物的亦不少。因此,接收貨物的後院更是廣闊,葉恆一行人最終在這裏落腳。四百多良駒,二百多護衛,站在後院裏,竟然連十之二三的地方也沒有占下。


    安頓好馬匹車輛,所有人被迎接到長青鏢局的主樓。主樓的第三層是一處豪華的餐廳,此時餐廳內近三十張飯桌佳肴已經上齊,觀其品相就知道為了做這些菜,必然費了很多心思!細看之下你就會發現,這裏邊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地下鑽的、水裏遊的、樹上結的、苗上長的等等等等那是應有盡有!並且一看就知道這些菜品皆是經過精工細做,那是色香味形俱全!而且每張桌上都擺著兩大壇美酒,看那分量,每壇至少有三十斤,還未開封,濃鬱的酒香已經透過泥封,使的整個大廳內都是酒香環繞,清香撲鼻!看著美酒佳肴,聞著滿屋馨香,不禁令所有人食指大動,食欲大增!


    祥雲莊二百多人從白馬山莊出發以來,一路上風餐露宿,好久沒有好好的吃一頓了!眼看著美酒佳肴當前,又有人笑臉相迎,熱情相邀,哪還顧的許多,不多時大家都分頭落座,在朱安簡單的致詞後,酒席正式開始。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眼看人們都吃的差不多了,每桌上一大壇的美酒都喝的幾乎底朝天,長青鏢局一方的人依然熱情不減,極力勸酒!祥雲莊內一些機警的人雖然剛開始還心存警惕,吃飯喝酒都很謹慎。旦見鏢局一方對之前與嚴五產生矛盾之事不僅隻字不提,還熱情相待,如今自己還耿耿於懷,就顯的太過小家子氣,於是這份警惕也慢慢放鬆了。


    一壇酒見底後,長青鏢局的人招待的更是熱情,令祥雲莊的人都感到很不適應,個個都疲於應對,即使少數人僅有的一點兒戒心,此時也全都放下。


    江湖上行走的人大多好酒,一桌上坐十人,一壇酒三十斤,平均下來每人三斤,酒量差點的,早已經喝的迷迷糊糊,辨不清東南西北。這時,第二壇酒方才打開,泥封一去,就有人幫忙重新滿酒。


    看著每人麵前重新滿上新酒,朱安再次起身,對著所有人大聲說道:“小英雄們遠道而來,一路上車馬勞頓,今日來到我長青鏢局,就等於是迴家了!在此,我代表長青鏢局再敬所有小英雄們一碗!來,幹!”


    看著主人如此豪爽,祥雲莊的小夥子們自然全都奉陪,舉起手中酒碗大聲應和著,“幹!”


    葉恆與潘總鏢頭客氣了幾句,酒喝的自然慢了幾息,當他把酒碗放在嘴邊時,就聽的忽然有人大吼一聲:“這酒不能喝!有毒!”隨後,隻聽得“轟”地一聲,一個龐大的身軀推金山倒玉柱般跌倒在地,接著陸續又倒下數人,立時所有人臉色大變,人人扔掉手中酒碗,嘩啦啦一陣混亂,椅倒桌翻、碗破盤碎、殘羹滿地、烏煙瘴氣!


    兩批人不一會兒就分立兩邊,怒目相視!


    葉恆怒火中燒,一聲爆喝:“朱安,你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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