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正當頭,秦禝正看著幾名步卒正押著一輛驢車,行進在山道中,驢車拉的是滿滿一整車的鼓囊囊的麻袋,縱眼望去,山道上前前後後,一連幾十輛這樣的驢車,正在緩緩行進著,這車上拉的麻袋裏裝的是糧米,這些都是軍糧,在那日日下令開拔之後,秦禝已經一連走了幾日了,押運著這些糧草,前往靈武縣。


    在這邊軍中,這押運糧草真就不是個輕鬆活,押送軍糧不僅有著嚴苛的時間限製,逾期一日,便是整個押糧隊伍的末日。就算是按期押送到糧草,還會有專人對這些軍糧進行點驗,要是缺斤少兩了,那更不是開玩笑的。加上西北諸州的官道窄小,許多地方都年久失修,無人維護。更多則是崎嶇宛轉的山道。


    這現在秦禝他們正在經過的這段山道,崎嶇不平,這輪轂時不時就會陷進土坑裏,不時就要人下馬車奮力的把車推出坑裏方能繼續順利前行。這裝滿糧米的驢車重量可不輕。


    這糧隊的前後和兩側是有秦禝騎著馬的用作護衛軍卒,但是這些護衛的軍卒,隻是默默的看著,自顧著監視和督促。更別提幫忙了。


    這段山道,堪堪不過數裏,等過了這段山道,押運軍糧的步卒都早已大汗淋漓,好在這些軍卒有的一把氣力,奮力一推,就能把這馬車推出坑裏,繼續行駛,並不影響糧隊行進的速度


    “餓死我了。這都正午了,什麽時候能開飯啊!”這與秦禝馭馬立在一邊的許煒突然嚷嚷了起來。這次押送糧草的是驍騎營和一個步營,所以他認下得兩位大哥自然也在,隻是丁大哥做為一隊隊正,帶的那隊在糧隊末尾,秦禝他們在糧隊中間,


    聽他這麽一嘀咕,秦禝這肚子也不禁覺得有些空落落的,咕咕的叫了兩聲。但是行軍途中,什麽時候能開飯,他們這一個九品小官一個大頭兵說了不算,也隻能忍著餓繼續押著糧車向前開進。


    騎在馬上,秦禝抬手抹了一把汗不禁感慨道,打前日押著這糧車離開營寨起到今個中午,雖然比較與那些押糧的步卒輕鬆了不少,但是這整日裏在馬背上顛簸,腰酸背痛的,還真的是受不住啊!畢竟在自己原先的生活裏,可是隻需要每日隨便清掃清掃博物館就好了。加上現在的這副身子骨也稱不上健碩,要不是有許煒和丁潤兩位大哥支撐著,自己早就頂不住了。


    這領隊的校尉,很快便下令糧隊停下來,埋鍋造飯。但是這飯食也好不到到哪去,就是粟米加水煮出來的粟米粥,再加一大筷子不知道是什麽蔬菜醃製成的醬菜,


    說實在的,秦禝還真沒吃過這麽粗劣的飯食,但是這兩天下來,雖然有著嫂子給自己備好的一點幹糧,但是秦禝已經吃過幾迴了,而且吃的還挺香,畢竟人真的餓的時候,那可謂是吃嘛嘛香,至於許大哥就更過了一些了,昨日甚至把那幾粒附在鍋底的粟米都給舔個幹淨。


    三兩口,嘩嘩的用木筷把粥和醬菜,扒拉進嘴裏。秦禝立馬放下碗,走到驢車旁,靠輪轂就斜躺下去。這兩天他也摸出些規律來了,這中午吃飯一般都有一個小時,隻要吃得快,他還是能休息好一會的,這可是他一天裏僅有的能離開馬背的休息時間。自然要抓緊時間休息。


    就當秦禝想要閉目養神,好生休息一會的時候,一陣清風拂過,一陣難以言喻的味道,突然衝入秦禝的鼻腔中,差點讓他把剛吃下的午飯全吐出來。


    但是秦禝也隻是皺了皺眉頭,捏著鼻孔,繼續逼著眼睛休息。這味道,自然就是人群中臭烘烘的汗味了。但是沒辦法。大家那個不是一身臭汗,衣服都是被汗浸濕黏在身上,但是早在出發的那個下午就已經是這樣了,可畢竟這附近又沒有河流,想洗澡?兩個字,妄想!


    在古代行軍,軍隊若是沒有傍水紮營,這所需的用水,全都靠水車運送,所以這水就顯得有些珍貴了,除去必須用水,其餘的水,也是輪不上區區小卒使用的,


    秦禝靠在輪轂上,心中更是堅定要謀求一個別的職位的想法,這當兵的日子真的就不是人過的!這些低級武官和小卒就是被人拿做牲口一般來用啊!


    但是還沒好好休息上一會,秦禝就把同火的軍卒叫起來收拾餐具等物,他現在是九品的仁勇校尉,在這驍騎營中也是個帶著百十人的隊正,這些雜活還是不用自己出手的。但是由於他一直都在家裏,出發的那天才迴到軍營報道,所以到現在他都沒認清自己手下的十位火長。


    收拾好餐具,在營校尉的催促上便繼續押運糧草朝著靈武縣行進。才行進了一陣。


    隊伍便停了下來,秦禝正當疑惑的時候,原來是領隊的營校尉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兩位步卒身旁,對著他們大喝道。“行伍之中,不得喧嘩,觸犯軍法,鞭撻十下。”這校尉的吼聲,也使得整個糧隊也因此停滯了下來。


    那兩名步卒一位正向要上前辯解,卻被另一位按住,這軍伍之中,軍令如山令行禁止,若是爭辯怕不是罪責加重,到頭來倒黴的還是他倆。


    那校尉翻身下馬拉著那名想要辯解的軍卒。按倒在地。就要舉鞭抽來。卻隻聽“咻”的一聲,一支箭矢徑直沒入那校尉尉的麵頰。那校尉慘叫一聲,便向後倒去,溫熱的血液,直濺落在那步卒的臉上。卻又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敵襲!胡騎來了!”


    頓時整個糧隊便混亂了起來,遠處更是掀起了陣陣塵土,一隊數千人的胡騎正向糧隊奔馳而來。


    秦禝腦袋哄得一下,已然一片空白,亂了分寸!瞬息之間。就一陣接著一陣的箭雨拋射過來,射中糧隊中的軍卒。一時間竟驚慌的唿聲與恐懼帶來尖叫,迴繞在整個糧隊中。


    這押糧的軍卒們一看領頭的校尉已經死了,身邊的同袍也以一個個被箭矢射倒在地。也不管那些隊正的喝止,轉身就要向後逃去。


    秦禝本來對於西胡軍隊是完全沒有什麽深刻的感受,他這兩天以來,他所了解到的關於西胡的印象,讓他覺得這西胡,大抵不過是遊牧民族那種隻知道四處劫掠的遊騎!而且,那天隨著那將軍的親衛騎兵,頃刻間就斬殺了數百胡騎更讓他覺得,這些胡騎不堪一擊。


    哪曾想現在,這茫茫如海一眼望不見尾的西胡騎軍滾滾而來,秦禝甚至可以感受到鐵蹄轟隆隆的踏在地麵上所帶來的強烈震動!


    但是就在秦禝還在怔怔發呆的時候,西胡騎軍已然衝擊到了糧隊麵前。瞬時就和糧隊最前方的軍卒廝殺了起來!一下突破了夏軍的防線,夏軍的騎兵和步卒混雜在糧隊的糧車間,更不就形不成有效的抵抗。眼看胡兵就要殺到兩人眼前了。


    同在秦禝身旁的許煒則是不解的喊了一聲“娘的,前出查探的斥候是幹什麽吃的!”


    秦禝這下倒是反應過來了,他這短短數日來已經算是兩次曆經生死!生死之後,返迴定遠的那出小院子,讓他感受到了許久也不曾感受到的人味,雖然他對那位便宜嫂子有著一些不明的情緒,但是他更貪戀的是嫂子韻兒和吳伯喜兒他們對自己發自內心的關照!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在這種地方死去!前兩次他都沒讓閻王爺收走這條命!這次也一樣不行!他要想辦法讓自己活下來!他要迴去!


    秦禝抓著許大哥的肩膀,衝著有些顫抖的許大哥大喊到!


    “許大哥!咱們不能逃!這西胡本就人多,我們人少!胡騎現在是因為有著糧車隔住了道路,一時衝不起來!若是逃開這些糧車的範圍!再被如此多人數1胡騎追上!我們就算是有馬匹那也是是必死無疑了!要快點把這些西胡騎兵,趕迴糧隊前端去!咱們再憑借著糧車做阻擋!”


    來不及對許大哥說下去,時間緊迫,翻身下馬,爬上糧車。在興奮激素的作用下,站在糧袋上!衝著四散逃開的軍卒們大喊到!


    “兄弟們!都給我止住腳步,結陣殺敵!我等奉令押運糧草,若是糧草有失依照軍法,我等自是軍法處置,難逃一死!我們邊軍威震西北!區區胡兵也就隻敢做些襲劫糧隊的勾當!糧草乃是重中之重,此處距離縣城已然不遠了!所以很快就會有援軍來救!隻要我們稍加抵擋就能安然無事!可我們現在要是逃了!那可就真的成了一輩子的逃兵盜匪,朝廷更會發下緝捕文書。四處捉拿我們!我們的妻兒老小也會受到牽連!而且胡兵人數眾多,縱使逃離,我們最終又能逃出去多遠?被胡兵追上!也是一死!”


    這段話倒是讓許多向後逃去軍卒被叫住了,停下了逃離的腳步。


    “上前廝殺!活下來就可得獲功勳!得官授爵!光宗耀祖!死了!也有朝廷撫恤!更是我大夏的英烈,家人親族都將會以你為榮!是做四海為家的逃犯,還是做個為國戰死的英雄!爾等可要想清楚了!”


    說罷秦禝自己也跳下糧車,重新翻身上馬,抽出掛在馬鞍上的長刀,來到許大哥身邊,


    許大哥也不知在何時在身邊聚起了十幾個騎兵。看著這些人臉上都帶著堅毅的表情,倒是讓秦禝安心了不少!雖然初來乍到很多東西還不甚明了,雖然自己的思維還停留在原有的生活中,但是眼下他要為自己再搏一次命,隻是這次真的是以命相搏就是了!人活在世,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不能等死!他就是要以命相搏!


    “我等本就是軍中小卒,建功立業,博取功勳!就在此刻,殺啊!”秦禝來到眾人身前,大喝一句便馭馬衝了出去,眾人也緊緊的跟在他身後一齊呐喊著衝殺了出去。


    而許大哥更是不知從哪掏出了一個號角。提起中氣奮力的吹響。眼見此景,不少軍卒心中也是激昂壯闊了起來,一咬牙紛紛抽出腰間的軍刀,提起手中長槍,嘴裏也不知含糊不清的嚎叫著什麽,對著西胡騎軍猛衝了過去!


    這就是人性所致,人性就是這樣複雜。不是三言兩語或是一兩個情緒和習性就能形容的,這些押糧的軍卒有老兵,也有新入行伍的軍卒。但究根到底他們也都是平凡人罷了,西胡騎軍來勢洶洶,領隊校尉的突然死去,所帶來的恐懼爆發出來一瞬間就摧毀了他們信念,所以不顧隊正們的唿喝。隻留下了逃命的本能!


    好在生死存亡之際,秦禝用威脅又帶有鼓舞的言語,更用自己的行為,喚起了這些軍卒心中的良知!讓他們拾迴了自己任性中的那股血性和身為軍人的責任!


    這一衝,就帶的更多的亂兵調轉過頭來,齊齊的朝西胡人衝殺而來,雙方如同巨浪和礁石一般,撞擊在一起。整個糧隊剩下的數百名步卒和騎兵,幾乎全部都衝向了西胡騎軍,雖然論起戰力,這樣的倉皇之下湊出來的隊伍已然不是西胡騎軍的對手,在秦禝的帶領下發起了反衝,可是雙方一接觸,就有好幾人被西胡騎兵的長矛捅倒在地。


    可是這些軍卒已然是殺紅了眼,在西胡騎軍的衝擊下,硬是不退!長刀短矛齊齊上陣,隻要能掀翻一個西胡騎兵,就更是一擁而上,亂刀砍殺!也使得這些西胡兵,一時也攻不破糧隊的中端。反而是讓一些軍卒趁機把將幾輛糧車橫了起來,這些裝滿糧食的糧車一時倒也成了一堵牆,阻礙了西胡騎兵的衝擊。兩邊騎兵見無法縱馬衝殺,立馬改做下馬步戰!


    兩方人馬,圍繞這這幾輛糧車,更是激烈的廝殺了起來!胡兵們一個個的躍上糧車。想要奪下這些糧車。好繼續衝殺這些軍卒。而秦禝他們也匆匆的列成兩排。把這些躍上糧車的胡兵,捅翻下去!


    可後方的道上,還有源源不絕的胡兵朝這邊湧來,而反觀秦禝他們本就是靠著一腔熱血帶來的氣勢殺敵,廝殺之中,氣勢愈戰愈低,反觀西胡因為源源不斷的援軍,氣勢更是大增,所以秦禝他們漸漸不支,又顯露出了敗勢!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咱們守不住這些糧車!這些胡兵太多了!”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


    這句話,更是使得本就不穩的糧車防線,搖搖欲墜!


    廝殺在戰陣中的秦禝,這才堪堪注意到。身旁的軍卒無一不是麵露疲憊。勉強抵擋著胡兵的衝擊!


    “放火燒糧!放火燒糧!”秦禝突然大喊道!“縱火燒糧!把這些糧車都燒了!這樣才能擋住胡兵的進攻!”秦禝站在軍陣中對著眾人大喊到。


    “不許燒!”可是立馬有一人跳出來,對著秦禝喝止到!


    “這些可都是軍糧!縱火燒糧那可是死罪!爾等軍卒真不知死?”


    秦禝順著聲音定眼一看,不知什麽時候,這軍陣的後麵,竟站著一位身披甲胄和深綠色戰袍的副尉。秦禝認得這貨,是那領隊那位正六品昭武校尉的副手,從六品的振威副尉,也是營中僅有的兩位六品武官。


    看著他正狠狠的瞪著自己。身邊還簇擁兩名隊正和兩個整隊的軍卒!其中有一位正是丁大哥,這些人想來就是在糧隊末端的軍卒吧。剛剛的廝殺似乎並沒有波及到他們。


    縱觀這個戰局,這一夥西胡騎軍雖然一時並未擊穿夏軍前端的軍卒,但還是占有巨大優勢,而反觀夏軍這邊雖然擋住了西胡騎軍的猛攻,但還是處在絕對的劣勢之中!這時候他竟然發現身後站著許多人在“看戲”


    秦禝腦子一熱,說時遲那時快,秦禝一個箭步,衝到了這校尉麵前。那校尉還想再說什麽。


    但是秦禝卻閃電出手,一個直拳。照著這校尉的正臉就錘了上去。


    那校尉還沒明白怎麽迴事,就直接被秦禝給一拳放到在地。暈闕了過去。


    末了秦禝,呸的一聲,朝著倒在地上的校尉,狠狠的踢了一腳,吐了一口口水。


    “死你個大頭鬼,剛剛胡兵來襲的時候,老子在前麵拚死拚活的和胡人廝殺。怎麽不見你出來控製場麵,縮頭烏龜!這會倒是會發號施令了。我呸!真要是聽了你的話,我早就去閻王小舅子那裏去報到了!”


    秦禝的動作太快,那丁大哥和另一位隊正甚至來不及阻止,秦禝就把這副尉錘倒在地。他們完全想不到,秦禝身為一個末等的低階武官,竟然還敢襲擊一位統領半營兵馬的振威副尉。


    “身為低階下官,竟敢襲擊上官!來人給我抓起來砍了!”另一名隊正驚唿!


    立馬就有許多軍卒,拔刀而起。把秦禝圍了起來。


    而在前方軍陣中,許大哥見此情形,一下就亂了,顧不上陣前的胡兵,帶著一些人,直接舉刀就衝了過來,“你們敢殺我兄弟!”


    “都給我住手!”站在一旁的丁大哥也大聲嗬斥道。


    兩撥人馬頓時劍拔弩張,眼看就要火拚。而前方抵禦胡兵的軍卒們,給是被胡兵殺得節節敗退。眼看就要失去對於糧車防線的控製權了!這可不是秦禝想看到的!


    秦禝指著地上的暈過去的副尉,冷冷的沉聲道:“這貨就是頭蠢豬!虧他還是六品武官!失去那些糧車!那些胡兵,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殺過來,他們會殺了我、殺死你們所有人!”


    “狗屁!”那隊正大怒道。


    “放ni媽的屁!”人群中許大哥突然大聲道,“剛剛要不是秦禝站出來喊住了你們這些懦夫,你們早就做了逃兵了!你們這些逃兵,都是沒種的慫貨!”


    “閉嘴!”秦禝趕忙大喝一聲,心裏大喊不妙,許大哥這個憨貨!這戰亂之時“兵與逃兵”的變換不過腦中一念,他好不容易把這些敗兵的念頭扭轉過來。真要把他們定性為“逃兵”,難保他們自暴自棄之下,能做出什麽來!


    “我們不是逃兵!”那隊正大怒,圍繞在隊正身邊的那些軍卒,更是敵意頓現,齊齊齊往後退了一步。好些人已經緩緩的提著刀,就要動手!


    秦禝見狀非但沒有令許大哥他們戒備,反而扔了手裏的刀,朝著那隊正和丁大哥走去,邊走邊說。


    “我知道,大家都不是逃兵!大家夥都是我大夏最勇猛的軍卒!護衛軍糧有力,迴去大帥自會好好犒賞大家!”


    然後又對著那為隊正和丁大哥說道!


    “兩位大哥,還請聽我一言,這數百名軍卒的生死,就在此言中!”


    那隊正還在猶豫,丁大哥卻上前一步,“兄弟,你快說!”


    秦禝說道:“這西胡騎兵突然來襲,兄弟們倉促之下,好不容易憑借著這些糧車阻礙了胡兵進攻的勢頭,可胡兵人多勢眾。若是丟了這些糧車,沒了阻礙,在胡人的騎兵的再次衝殺之下,吾等這些早已疲憊不堪的弟兄們,在此情形中,又有幾人能存活下來!我看過了,此處山道並不寬闊,隻要把前端那十幾輛糧車燒了,足以形成一道火牆,火牆一起!那些胡兵自然無法在短時間內衝過火牆。這樣弟兄們尚有一線生機!撐到援軍到來!”


    秦禝這話一說,身邊的眾軍卒們這才長籲了一口氣,收斂了敵意。


    “再說今日這一戰下來,軍糧難免有失!不能全數運抵靈武,那為何不用前端這些十幾車軍糧換取弟兄們一個活命的機會!舍小保大!這後方的五十多車軍糧尚能得以留存,”


    頓了頓,秦禝又說道。


    “這縱火燒糧,襲擊上官的罪責,全在我一人!絕不牽連在場的諸位!其餘任憑兩位大人決斷!”


    那名隊正聽完這番話,並沒有沉默太久久,立刻一揮手,對著周圍的軍卒嗬斥道。“你們都在幹什麽!怎麽能對著自己的同袍舉刀!都把刀收起來!!”


    “是!”四周的軍卒們都垂下了手中的兵器。


    丁大哥也揮手招唿自己麾下的那隊兵卒。


    “隨著本隊正去前方,協助前方的弟兄們守住軍陣,不要讓這些胡兵突破糧車!另一隊人,隨著謝隊正快去後麵把桐油搬上來!”“娘的,讓這些胡兵給我好好烤烤火!暖暖身子!”那另一名隊正唿喊著說道。


    這四周的軍卒,在夥長和隊正的指揮下,立刻就行動了起來。一整隊的軍卒,在丁大哥的帶領下,衝上前去接替了傷兵並填補了陣型中的缺口。這隊生力軍的加入!立馬的就把胡兵往迴壓製一點!


    而另一隊軍卒,更是急忙向著糧隊後方跑去,後方最末的一輛驢車上,裝載有二十個大瓷罐,裏麵裝滿了桐油!那本是糧隊夜間用於製作火把照明用的。但是現在他們就要用這些桐油,燒毀他們幸苦押運了幾日的糧草!


    而前方的戰陣中,廝殺愈加激烈了!


    一整隊軍卒的加入,卻宛如一劑強心針,刺激著軍陣中原有的殘兵重新聚起鬥誌,又和西胡兵絞殺在一起。


    但有時候事請就是不遂人願。這一夥西胡兵,見好不容易就要突破的防線,被這些夏軍重整陣勢之後,卻變得穩固起來了。


    這進攻的勢頭更加的兇猛了起來。戰鬥反而變得更加的膠著了,一時間,鐵器相擊的碰撞,利刃透過甲胄刺入身體的悶響,撕心裂肺的慘叫,此起彼伏的迴響在這狹窄的山道中!無一不在彰顯著生命的脆弱!


    而秦禝已然顧不上思索別的東西了,他自己也已經深陷戰局之中,好不容易揮刀檔下,一柄朝他砍來的彎刀,虎口卻被反震的生疼!


    突然遠方一陣唿嘯聲,傳入耳中!隻聽有人大喊“弓箭手!”


    噗噗噗,又是一陣沉悶的聲音傳來。鋒銳的箭矢直接將陣前的近百人射到在地!不論是夏軍軍的卒還是西胡自己的軍卒!


    “這些西胡兵瘋了!他們連自己人都殺!”一名軍卒驚恐的喊道!


    這些西胡騎兵的射術的確不賴,再剛剛的突襲中,起碼有數百名的夏軍步卒和騎兵直接死在他們的箭下!這也是導致夏軍在一開始潰敗的如此之快的原因。


    但是這兩軍絞殺在一起,敵我交錯,使用弓箭是非常容易誤傷到友軍的!所以當他們和這些邊軍軍軍卒短兵相接廝殺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胡兵再四處放箭了!


    可是現在這些胡兵,竟然不顧友軍的生死。直接用箭雨掩射過來!


    “防禦!”丁大哥大喊到!又是一輪箭雨拋射過來!秦禝對著最近的一輛糧車的車底就鑽了進去。


    三輪箭雨過後,夏軍這邊好不容易重整的陣型,直接被射散了!而胡兵們更是趁機,奪取了前端的糧車。秦禝他們難以支撐,瞬間變作敗兵,朝糧隊後方跑去!


    這本來欲求守住前端糧車,在放火燒了這些糧車,用以阻礙胡兵的計劃徹底泡湯了!


    而這時另一隊軍卒,才剛剛抱著裝著桐油的瓦罐跑上前來。一上來就見到秦禝他們敗退下來,一時也愣在那裏!不知所措,甚至有幾人,也扭頭欲跑!


    “跑什麽!都給我停下來,把這些糧車全部澆上桐油,全部燒了!”秦禝對著身前軍卒大喊到!


    一聽要把全部的軍糧都燒了。那懷中抱著瓦罐的軍卒遲疑了一下。秦禝見狀一把衝上去,搶過瓦罐,直接往一旁的糧車潑了上去!退開幾步,奪過火折子。朝那糧車一扔!轟的一聲,熊熊的大火就燃燒了起來!


    又衝著身邊敗逃的軍卒喊道“焚燒軍糧,阻礙胡兵,尚有活路!”“罪責我一人承擔!”......


    幾句下來,也有那膽大的軍卒,直接往糧車上潑上桐油。縱火燒糧!這一下整段山道,就變成了火海。濃煙四起!


    “別被這些濃煙嗆到了!俯低身體衝出去,擺脫這些胡兵!”秦禝大喊到,但是自己一個不慎,卻狠狠的吸入了幾口濃煙。嗆得他眼淚直流。說不出話來。


    好在這許大哥和丁大哥,從前端趕來,一把拉起他,向後跑去,這夥胡兵也被濃煙嗆得不行。而且這風向還是向著胡兵這邊吹去的,黑煙濃濃中,這夥胡兵也就沒有進行追擊。


    秦禝他們跑了好一陣子,看到沒有胡兵追殺上來,這才停下,秦禝一邊喘氣一邊看著周圍僅剩的一些軍卒。粗略的數了數,也就逃出來百十號人!心中不禁一陣後怕。還記得那日從大營出來的時候,有著兩個整營共計一千騎兵一千步卒。他本以為這種押運軍糧的任務,那還不是輕輕鬆鬆的。那曾想到竟然被數倍於己的胡騎的襲擊下近乎於全軍覆沒,戰損十之八九。他又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從軍的危險,這短短的時間了,近乎兩千人的生命就這樣被終結了!這還沒有算上西胡那邊的傷亡。


    可是雖然這胡騎沒有追上來,但是這危機還沒有解除,後麵他們該何去何從還是個大問題!秦禝環視了一圈,發現了這剩下的敗兵中,有官階在身的也就是秦禝自己和丁大哥兩人!那們他們自然就是這些人的領頭羊了!所以秦禝他們便聚在一起商量後續該怎麽辦。


    “咱們現在該怎麽辦,是去就近的靈武還是原路返迴定遠?”隻見許大哥問道


    “當然是去就近的靈武,靈武城內好歹也還有幾千守軍!返迴定遠沒有三五日是到不了的,咱們就剩下這些人了,帶著這些人!再遇上胡兵可就是真的完蛋了!再說了這軍糧全被燒了,校尉也死了,咱們也就剩下這些人了!迴到定遠,大帥還不得把我們全部拿去砍了!”丁大哥直接說道


    而秦禝卻對著兩位大哥緩緩說道“不!我們不去靈武,我們迴定遠!兩位大哥聽我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獨斷江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沉檀凝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沉檀凝香並收藏獨斷江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