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心燭聽到了杜安的唿喊,忙跑進來。見千傑又喘的厲害,也是嚇了一跳,急跑過去,扶著千傑問:“千傑,怎麽了,是不是又犯病了,我去請師父過來!”


    正要往外跑,卻被千傑一把抓住,迴頭吃驚的看了看他。“千傑?”


    “沒事,我已經好多了,不要驚動劉館長了!”千傑咬牙道。


    “你……真的沒事?可以自己壓抑住這痛嗎?”心燭忙又問。


    “嗯!”千傑咬牙點頭。“啊!”輕呻吟一聲,又低了頭。


    “你不要硬撐啊!”心燭擰起眉頭。


    千傑隻是喘著粗氣搖頭。


    “真的沒事嗎?”心燭再問。


    見千傑雖痛的彎下身子,卻不似那幾次,一發病幾個人也按不住。多少放了心,不過還是拉著隨時要跑的架式。


    千傑不出聲,張著口唿氣。


    杜安與心燭就站在他的身邊守著他,緊張的嗓子口都發幹。


    “噢,我這裏還有止痛的藥,來,千傑,服兩顆!”心燭忽然記起來,腰包裏取出個小瓷瓶,倒了兩粒止痛藥來,喂給千傑吃下。


    坐下來,守在他的身邊,再道:“千傑,不要逞強,若忍不住還是要師父過來看看的好!”


    千傑搖頭,慢慢的抬起頭來,依在床頭處。額角處的冷汗不停的流,卻生生的將這份痛給忍下了。


    心燭擰著眉頭看著他,心下卻不由的佩服起這個比自己還小兩歲的小弟來。這忍耐力果然不是平常人可比。


    好一會兒,千傑才慢慢睜開眼睛,唿吸也不再急促。


    “哈,好小子!我真佩服你!”見他沒事,心燭笑道。


    千傑也微微含笑於他,可眼前一陣陣的泛昏。


    “好了!你還是躺下來吧!”心燭一見,忙與杜安扶了他躺下。


    昏昏沉沉的,千傑便睡了過去。好似還做了一個夢,一個宅子,裏麵隱約傳出哭聲。


    “啊!”胸口一痛,猛的睜開眼睛。


    “千傑,靜心!”一聲念,手腕處,胸口處,針刺的痛傳來,立即清明了許多。


    隨聲看過去,床前坐的是複明,他抬起眼簾看了看自己,又道:“千傑,想讓我安心些,就不要胡思亂想。”


    千傑閉上眼睛,有淚順著眼角流下。


    看著他的淚,複明也是眼眶一熱,輕輕一歎。


    再一針,千傑又沉沉睡去。


    抬起手,輕輕替他擦掉眼角的淚,複明心中念:‘小小孩子,心事怎麽這般重。這可不是好事!有些事,終是要放下的。’


    念著,起身,離開了。什麽也沒有交待,不用交待什麽,卻也是忘記了有所交待。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走到院中了,想迴頭,又作罷。他們自知道要怎麽辦。仰起頭,長聲的一歎。


    見複明走出去,再低頭看看昏迷的千傑,杜安與心燭皆是不由自主的一歎。


    再次醒來,已是入夜,杜安守在床前,目光也是呆滯。


    “爹!”輕喚一聲。


    杜安忙低頭看過來,扯起嘴角露出個苦澀的笑,伸手輕撫著千傑的額頭。


    ‘怎麽讓守著我的人都是如此的疲憊不堪呢!’千傑心中歎。


    “千傑,眼見著就要過年了,明日劉館長讓我去集市買些東西迴來,你要什麽,爹買給你!”杜安雖如此說,卻聲音平淡,沒有半分歡喜。


    千傑沉默著。


    原本小孩子是最盼望過年的,千傑也是一般,每每的都盼著這一天,這一天是一年裏最快樂的,可以得到許多盼了許久的東西。雖然爹手上沒有多少銀子,可也在那幾天盡著能力給自己買最好的。衣服鞋子,吃食。更有,冷老爺一家也是要派送過來許多過節的東西,從吃到穿。


    最令自己歡喜的就是上一年了,有大小姐相贈的年衣,是她親自做的,從量體到繡花,一步步的皆是她親手而為。她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雖隻有十二歲,針線功夫已是一流。


    ‘那一年,她親手做了三套衣服,她自己一套,大公子一套,還有給我也做了一套。更說了,以後每年裏都要做三套。’


    想著:‘如果沒有這場意外,又可以與大公子、大小姐去集市買東西了吧!還會穿上她親手做的新衣服。可是……偏偏就不能了。’


    深唿口氣,不敢再想下去,怕想的多了,又是一場傷心,然後就抑止不住的胸口發痛,勾起病來。


    杜安見千傑呆了一陣,閉上眼睛,知道他又在亂想。想開口勸上幾句,可是張了張口終是沒說出什麽來。


    輕歎一口氣,心裏明白,再怎麽勸,也無法讓千傑忘記大公子大小姐。他們三個一小長起來,形影不離的,怎麽可能就輕易忘記了呢!


    深深的隻道一句:“千傑,爹隻想你記起一些人,一些事的時候,也多想想自己,多想想爹,多想想劉館長。”


    千傑睜開眼睛,呆一會兒,才輕輕的點頭。


    守著一桌子的年夜飯,杜安、千傑與心燭卻吃不下。


    心燭看了看他們兩父子問:“杜伯,過了年,您與千傑有什麽打算?要迴去嗎?”


    杜安搖頭。


    千傑轉頭看著爹,擰了擰眉頭,也垂了頭。暗自思忖:‘我身上的外傷皆好了,行動如常,若不發病,也就是個正常健康的人。可這病劉館長也說是無法根治的,怕是要一生相隨。隻要有這病,我就一直是個病人。若離了此處,怕一旦發病,就會有兇險。可又不能總在此處呆著吧!當初冷老爺為了替我醫治,留下了許多的銀子,可總有花完的時候。’


    正在想著,又聽心燭道:“若不是師父遇了事,原本兩位可以長住在此的。”


    杜安抬起頭來,低低問一句:“你說,劉館長年後,就不打算繼續開這醫館了嗎?”


    心燭輕搖頭。“當初師父開這醫館,多也是為了離冷府近些,可以時常與冷小姐見麵。可是……”垂了頭,又念:“冷小姐如今已不再來了,師父的初衷也就……”


    “那心燭你怎麽辦?”杜安問。


    “師父說他到哪裏也會帶上我的。”心燭迴答,又抬起頭看了看千傑。“師父隻是擔心千傑,若不是有千傑在,師父怕是真的就不再迴來了。”


    千傑未說話,眉頭皺的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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