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聘就在地窖裏嚷嚷著要見大皇子。


    等大皇子來了以後,她又閉口不言了。


    “不是說要見我嗎?”


    “我考慮了一下你昨天的提議,覺得很不錯。”


    但是,她一雙媚眼閃著警惕的光:“我怎麽相信你會真放了我?”


    大皇子背著手,看著她:“本皇子說話算話。”


    鬼才信你──蘇聘卻隻但看不語。


    見她沒有任何動靜。


    大皇子開口了:“我要怎樣做你才肯相信呢?”


    “帶我一起去!”她厭棄地看看四周,“這個地方老娘不想呆了!”她是鐵了心想出去。


    “好,本皇子答應你這個要求。”


    說罷,吩咐下人端來一碗水,端到她的跟前:“喝吧。”


    “這是什麽東西?”


    “水裏摻了幽岩玉的粉末,”巫一走過來,“所以你千萬不要耍什麽花招。”


    書聘盯著碗看了一會兒——她知道若是自己不喝,斷然是出不去的。


    便端起碗咕嘟咕嘟的喝下去,肺腑裏立時一陣絞痛,全身酸軟無力。


    等她喝完一行人便出發了。


    被關在水窖裏多日。走到出口的時候,她突然不動了。


    大家都疑惑的看著她,有人更是鄙夷地說:“怎麽,怕了?不敢出去了?”


    “哼,老娘什麽時候怕過!”她輕描淡寫地說,“隻不過現在全身無力,得勞煩你們幫我做點事兒。”


    說著,一把油紙傘,有氣無力的浮在空中,她軟軟的說抬:“手太軟拿不起來!”


    大皇子早和一行人走在前麵。


    就剩她和那個巫衛站在門口。蘇聘看向剛剛和他抬杠的人。


    那人雙眼一瞪:“我給你打傘?!”


    她也不說話,隻看著天空,就是不抬腳。


    “快點兒!”走到前麵的人開始催促。


    那人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一把奪過空中漂浮的雨傘“唿啦”撐起來,極其不情願的把傘挪到蘇聘跟前。


    “過來點兒!”


    那人撇開臉,往這邊挪一步。


    “再過來點兒!老娘嬌貴得很,一點陽光都不能見!你是知道的呀!”


    那人像牛鼻子一樣喘著粗氣,極其抗拒地再挪過來一步。


    “這還差不多!”


    就這會兒兩人已經落後了很遠,走在前麵的一個個俱是不耐煩。


    蘇聘也隻當看不見他人的臉色,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跟上去。


    “請問蘇姑娘往哪邊走?”巫一走上前來,語氣還算客氣。


    蘇聘抬起頭往四周看了看:“東邊兒。”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東邊落虹街走去。


    就在這會兒。


    在某個轉角處的牆角,柳樹旁,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一直密切的關注著這邊的一切。直到眾人離開,他亦撒丫子往別處跑去。


    也不知道穿過了幾道宮牆,氣喘籲籲的來到嫣然殿,正好撞見自殿內出來的另一名宮女。


    也不知道附在她耳朵旁說了句什麽。就見那宮女神色緊張的趕緊往殿內走去。


    不一會兒雲西公主放出一隻白鴿。


    鴿子穿空過雲,一路飛到萬安城外的小樹林裏,落到一隻秀氣白皙的手上。


    薑小槊打開字條,看罷泯然一笑:“出來了。”


    她身後站著丘闕和木老頭。


    “出發吧!”


    隨後三人一身黑衣前往萬安城。一路上都隱了身形,極其低調。


    沒走多久就發現大皇子一行人。三人一直尾隨其後經過落虹街來到洗墨樓。


    前麵的大皇子卻不淡定了:“這不是洗墨樓嗎?都一片廢墟了,哪裏可以藏肉身。”語氣裏明顯帶著怒氣。


    蘇聘沒有立刻迴答他,而是一臉難過的看著被燒為灰燼的殘垣斷壁。


    她走到廢墟上,歎口氣:“若那麽好找,你也不會帶著我。”


    “那你現在告訴我,在哪兒呢?”


    蘇聘走到一截還未燃盡的木頭前跺跺腳:“這裏!”


    一眾人黑著臉,那表情仿佛在說:“你敢耍我們!”


    “我說的是下麵的!”看著一眾臭臉,她卻很開心。


    巫一走上前來:“下麵是通向後麵棺材鋪的密道,我們走過了也檢查過了,什麽都沒有。”


    “哼!”大皇子怒從心來,“你若敢耍本皇子,那麽今日你必定會變成那個樣子。”


    哪個樣子?哦,就是地上已經被水澆的,緊貼地麵,黑乎乎的一坨草木灰。


    蘇聘卻非常有耐心,轉著手裏的傘柄,慢悠悠地說道:“此樓乃多年前的貪官,王孜墨所有。”


    “在場的人應該都聽說過吧,他家裏的地窖一共三層,藏的可都是搜過來的黃金白銀,據說當日查辦的官差也沒想到,地下室會一層套一層。”


    她轉過身去,在坑坑窪窪的地基上,小心翼翼的踩著:“這樓下麵有異曲同工之妙,你們那日檢查到幾層了呀?”


    幾個巫衛被這話一梗:“隻一層!”


    聽罷此言,她把頭撇向一邊,不再理會眾人。


    “還快去找!一群窩囊廢!”大皇子在旁邊,怒不可遏。


    肉身竟然就在此地,幾次來都與其擦肩而過,一群蠢貨。


    四名巫衛,下到地下,開始尋找。


    不一會兒其中一人上來:“還請蘇姑娘告訴我們入口在哪裏?”


    蘇聘看著他,神色亦茫然:“這個我也不知道,先前我隻看到她把肉身放到裏麵,我自己沒有肉身,所以沒跟進去看過。”


    “這……”那人愣在原地。


    “不好意思哦,反正你們巫衛能力廣大,這點小事兒應該攔不住你們。”她笑臉如花,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那人見大皇子不發話,又灰溜溜的下去了。


    蘇聘借機觀察著四周。


    大皇子身邊還有四名巫衛,其中有兩人離自己很近。而自己因為喝了幽岩玉,自行逃脫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有意無意的掃過遠處的房簷,卻見遠處飛翹的簷脊上,飛著一隻蝴蝶大風箏。風箏的顏色極其樸素,隻在背上畫著幾個扭扭曲曲的字符。


    隻看一眼她便懂了──眼裏極其隱秘的閃過一絲驚喜。


    他們來了!


    風箏底下,薑小槊扯著線一收一放。


    “你確定,她能看懂?”木老頭仰著頭,看著風箏一臉的懷疑。


    “確定!這是我們之間的暗號,隻有我倆能看得懂。”薑小槊篤定地說。


    “那就好!”


    丘闕站在旁邊一直未說話,他在思考一個問題──很久以前,他在影渺閣也看到過類似的字體,當時還以為那隻是一種無心的亂塗亂畫。


    “小槊!”


    “啊?”


    他指著風箏:“那上麵的字符,是你家鄉的文字嗎?”


    薑小槊望著飛得正歡的風箏,喜笑顏開:“也算吧,準確的說是文字的一種,隻要學過的都會讀。”


    “它叫什麽?”


    “英文!”


    “哦!”他點點頭──現在可以斷定的是朱冕,確實與小槊來自同一個地方。他們曾經使用過相同的文字,就是證明。


    “你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啦?”


    薑小槊覺得他今日淨問些平時不大關心的問題。


    丘闕一愣,在還沒有完全確定以前,他決定先不說。


    “我想多了解一下你,那日,你說的是對的,很多時候我並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她想起來,那日的那些話,是有些過於衝動。以至後來她心裏都刻意的避著與他見麵。


    “那天……的話你別往心裏去,情緒有些失控……”


    “我聽進去了!”丘闕注視著她:“我相信那是你一直都想說的話,脫口而出的往往都是大實話。”


    好尷尬喲。她不知道怎麽說,因為她發現他說的都是對的。


    “對不起……謝謝你今日幫我……”他們之間於薑小槊而言似乎還隔著一層什麽?


    “不用說對不起,那日,我並沒有用盡全力。”丘闕的眼神有些閃爍,“我是想弄明白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沒想到會丟了蘇聘......”


    什麽!


    “你……”薑小槊驚訝地看著他。


    “該動手了!”趴在房簷上的木老頭忽然說道。


    兩人停止對話,調整情緒,飛上屋簷,遠遠的看到幾人對蘇聘推推搡搡。


    像是要動手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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