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事成為萬安城裏老百姓茶餘飯後的密談。


    持續時間之久超出預料,到最後竟然傳出二皇子不是人,是隻妖的傳言。


    寧雲殿也在宮中關閉了整整半月有餘,但凡朝中議事,他都告假未到,這不禁讓朝野之中的人亦猜測紛紛。


    隻有時常進出寧雲殿的薑小槊知道,二皇子的生活愜意而舒適。


    這次也讓大皇子安靜了一段時間,隻是他一直都住在天牢裏,皇帝沒有放他出來的意思。


    當議論漸漸平息之時,丁衣焦躁起來。


    她守著一個消息一直沒對任何人說過——可今日城裏的傳聞讓她覺得,行動迫在眉睫。


    “丁衣,你在幹嘛呢?”


    薑小槊看著魂不守舍的丁衣把鹽罐一股腦兒倒進煙氣繚繞的鍋裏——菜已經糊了。


    可是這一聲唿喚她並沒有聽到。


    薑小槊走過去,掰過她的肩,凝視著她神遊天外的雙眼:“丁衣!”


    “啊!”她終於反應過來,低頭一瞧,鍋裏黑乎乎一坨,手裏鹽罐空空的,於是乎一陣手忙腳亂的救場。


    “姐,我......”


    “沒事!”


    薑小槊拍拍她的肩膀上樓去——看來等會要找她談一談。


    中午的飯極其簡單,丁衣自己覺得不好意思,腦袋都埋進碗裏了。


    丘闕是個吃飯從來都慢條斯理,不說話的人。


    薑小槊也沒說什麽,很快,一頓安靜的午餐便結束。


    趁丁衣洗碗之際,薑小槊走到她旁邊遞碗:“跟我談談吧!”


    “啊?談......談什麽?”她結結巴巴,欲言又止。


    “談你為啥會糊掉我最喜歡的水煮魚片!”


    “姐——”


    “恩?”


    丁衣把雙手在圍腰上擦兩擦,低著頭想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來:“聽聞趙公子死訊的那晚,我一夜沒合眼,那些天腦子裏總想著一個問題,是誰殺了他?”


    “可我腦子笨,想不出來,若是知道是誰,我一定,一定會替趙公子報仇的!”


    她越說越激動,薑小槊把她攬進懷裏安撫地拍拍脊背。


    “所以我不甘心,那日你們談話的時候,我就——我就偷偷地聽牆角了,你們說的我都聽見了。”


    她抬起頭來,淚眼朦朧:“姐,你為啥都不生氣呢?”


    “傻妮子!我當然知道你在偷聽,隻是沒說破而已,你忘了我們的特別之處啦?”


    一聽這話,她如夢初醒,一抹紅暈直貫耳根子:“姐,那你們為何還裝作不知道呢?”


    “你喜歡他,關心他,為他難過我們都知道!”她拉起丁衣的手,“那你現在呢?還想去拚命嗎?”


    丁衣用手背抹幹眼淚搖搖頭:“不想了。”


    “為何?”


    “偷偷地聽,暗自琢磨後我悟出了一個道理,我與趙公子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這樣魯莽衝動隻會給他臉上抹黑,給洗墨樓帶來災禍!”


    薑小槊麵露欣慰:“行啊,妮子有進步了,”讚許地拍拍她的肩膀,“那你應該知道,趙公子有自己的安排?”


    “恩,我知道!”她點點頭。


    一把傘憑空出現在薑小槊手中,傘自動撐開,懸浮在空中:“趙公子的皮做的,怕不怕?”


    丁衣一愣後,搖搖頭:“不怕。”


    “想不想要?”


    “......可以給我嗎?”


    薑小槊收起傘遞到她的手中:“其實趙韞有話帶給你的,他說‘自己配不上冰清玉潔的你’。”


    之所以沒說,是怕她傷心,今日倒是個合適的時機。


    “嗚......”丁衣半個月來繃著的情感斷了線,悲傷化作嗚咽,繼而是嚎啕噴薄而出。


    沒有人會一下子痊愈,淺淺地傷感會陪伴這個情竇初開的姑娘多久,她也不知道,但這個坎兒總算是過了。


    薑小槊輕拍著她的肩膀,輕歎一口氣。一轉眼就捕捉到門口投來的溫柔目光。


    丘闕黑衣黑發黑傘,框在木製門框中,儼然是一幅質樸的畫作——他示意有話要說。


    “姐,有個事兒我覺得應給告訴你。”哭罷,帶著鼻音甕聲甕氣。


    “恩,你說。”


    “那日,那個老頭,就是你們叫的‘木老頭’先前讓我給大皇子帶句話。”她抬起頭來,眼睛鼻子紅紅的:“他說‘趙嫿的絕筆信在雙魚玉佩之中’!”


    薑小槊一聽頓感此中有戲,丘闕也走進屋裏來。


    “然後呢?”


    “就沒然後了,”丁衣低下頭,“我之前聽到下手之人可能是大皇子,我恨他,所以一直沒有說。”


    “雙魚玉佩......雙魚玉佩!”薑小槊想起來,“給二皇子匣子裏裝的就是雙魚玉佩!難道?”


    丁衣一臉茫然。


    丘闕接過話繼續說道:“那枚玉佩原本就是趙嫿的,而我們以為是趙韞的。”


    “可是這有何用意?”


    “引大皇子下手!”


    丁衣和薑小槊驚訝了!


    丘闕看著二人:“絕筆信送給二皇子,大皇子知道有這東西會怎麽想怎麽做?”


    “自然是......想要一看——裏麵究竟寫了什麽?”丁衣歪著腦袋迴答。


    “對!大皇子迷戀趙嫿,人已經沒了,那麽信勢在必得。”


    薑小槊明白過來:“所以,大皇子會找二皇子索要雙魚玉佩,可二皇子不知道裏麵的貓膩以為是趙韞的遺物,因此絕不會交出來。”


    “那麽,最後的結果是,衝動的大皇子會用強——直接搶!兩人就會爆發正麵衝突。”


    丁衣顯然更吃驚,聽完全盤分析,她反而顯得有些緊張:“姐,那我......沒說會不會......”


    “不晚!現在恰恰是最好時機。”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


    “把這個消息傳給大皇子,劉嶼就可以了!”


    “好!”丁衣立刻解開圍腰放到一邊,往外走!


    “慢點!”薑小槊看她火急火燎的樣子不禁暗自淺笑——似乎她已經沒那麽傷心了。


    屋裏的兩人目送其走遠。


    “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丘闕側過身來對著她,“我們半個月沒有單獨相處了。”


    “哦......”是要談情說愛?靠,還沒心裏準備呢。


    “如果,如果最後的結果是......”他的眼裏有深深的哀傷——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


    薑小槊被他的憂傷吸引,對問題反而很淡定:“無所謂,努力過了沒達到想要的結果,就隻能接受。”


    “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嗯——迴去!迴到我來時的地方。”


    丘闕靜靜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說:“好!”


    幾百年前,他送她離開,幾百年後,他亦會拚了性命再次送她走,隻是這次,隻是這次恐怕再也等不到她迴來了。


    “可以迴去嗎?”意料之外的驚喜讓她的眼裏星光閃爍


    “也許......”


    “別癡心妄想了!”丘徑不合時宜的出現在門口,“八百年前,已經送你離開過一次了,這次斷不可能了,因為巫族沒有祭司了。”


    “祭司?”薑小槊看向丘闕,“是這樣嗎?”


    “嗯!”他點點頭。


    “八百年前是怎麽迴事?”


    丘徑吹一個響亮的口哨,戲謔地眼神看過來:“看來你還不知道,這可是故事最感人的部分,怎麽就沒有說呢?”


    薑小槊看看兩人,引開話題:“你來幹嘛?”


    “哦,到是忘了說正事。”他吊兒郎當地說,“穹珠在我手,要不要合作?”


    “怎麽合作?”


    “以身犯險,拿到翡鑰!”


    “不行!”丘闕打斷兩人的談話。


    “我的兄長,你著什麽急嘛,”丘徑對著薑小槊,“你先聽聽她願不願意再說嘛?”


    “怎麽做?”


    “用你的性命換一個獲得翡鑰的機會!”


    “為什麽是我?你自己也可以呀!”


    “我們都不合適,”他看著薑小槊的手腕,“你才是‘成熟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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