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槊端詳著紋身,想不明白!


    就在這時。


    “哎喲,累死我了!”蘇聘抱怨著自樹林間逆光而來。


    薑小槊沒好氣地看一眼:“把你的纖腰細腿走乏了,來來來,”她拍拍旁邊雜草覆蓋的泥土地,“坐下歇會兒!”


    “哎,我是真的很累!”


    蘇聘走過來“咚”的一聲扔下一個咕嚕嚕滾動的壇子,坐在地上。


    她定睛一看:“骨灰壇子,在哪兒找到的?”


    “那邊!”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沾滿泥塵的錦袋,“還有這個。”


    裏麵是幾錠足銀和一些碎銀子。


    薑小槊舉著錦袋問道:“這是,趙韞的?”


    “恩!倆兒埋一塊兒,就在路邊。”


    蘇聘伸直雙腿,雙手撐到後麵,仰著頭:“覺得奇怪,就去周圍走了一圈,還真發現有貓膩。”


    薑小槊眼神炯炯,等著她的下文。


    “此處離京城不過二十公裏,治安尚可。我也向周圍的人打聽過,並無劫匪出沒。”


    她努了努嘴:“趙韞應該是在路邊被綁來此地,拿走他身上的紋銀不過是製造被搶劫的假象。”


    太明顯不過!


    薑小槊想了想:“經你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來,趙韞或許知道殺他的人是誰,隻是不說而已。”


    “我覺得跟宮裏頭脫不了幹係。”蘇聘下結論。


    “走,迴去,探一探不久就知道了!”


    薑小槊站起來,提起地上的皮抖一抖。


    然後一把火燒掉趙韞的屍體——就地掩埋出兩個土堆。


    做完這些,兩人隱身往京城方向迴去。


    這片鮮少有人來的林子裏,兩個荒墳靜默地立在荒草叢生樹木挺拔的深處,他們是誰?有著怎樣波瀾壯闊的人生,想是從此刻起便不為知——也無人祭拜。


    人生便是如此,活著才是實實在在的。死了一切都是空妄!


    兩人剛到洗墨樓,遠遠的卻見丁衣在大門口張望。


    二人頓住腳步互望一眼。


    “怎麽跟她說?”薑小槊犯難了。


    蘇聘扭著腰直直走過去:“實話實說!”隻見她走上前去,拍拍丁衣瘦弱的肩膀,“節哀!”


    丁衣眼睛睜得大大的,望過來。薑小槊抿著嘴唇點點頭。


    “哇----姐——”在得到肯定答複後,丁衣張嘴哭出聲來。


    她上前去,抱著傷心難過的人兒,隻歎氣——好不容易喜歡個人,就這樣沒了,可憐的姑娘。


    還好,趙韞一直沒有迴應她,不然可得傷心死。


    安撫好一會兒,丁衣才漸漸平複。


    至於趙韞皮囊的事兒,兩人默契地沒有讓她知道。


    等她歇下了,薑小槊才躡手躡腳地去到後麵的棺材鋪,連夜連晚把傘做出來。


    燈光下,一圈光暈罩在傘麵上,柔和而詭異。


    她旋轉著傘,想著畫點什麽的時候,目光再一次被上麵的纏枝金銀花給勾住眼神——想起趙韞最後的話。


    遂做了一個決定。


    這次,傘麵空空什麽都沒畫,隻是在原本的紋身上,工筆細描,把那兩朵不顯眼的花用深深淺淺的鮮紅色填充描畫。


    等完工一看,綠色蔥蔥,紅色豔豔,有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隻需一眼,便可瞧見這與眾不同的花朵。


    薑小槊滿意地看著手裏的傑作。


    完成後,趁著丁衣還沒起床,摸去隔壁小院,找到趙韞說的匣子——匣子裏什麽都沒有。


    讓人有些失望,但她還是按照先前說的,把雙魚玉佩放進去。


    第二日一早,薑小槊和蘇聘如約進了皇宮。


    寧雲殿裏。


    二皇子對二人的到來,頗感意外。


    “二位姑娘所為何事?”


    看來他還不知道趙韞的事。


    “一大早告訴你這個事,有些晦氣,但是受人之托也是沒辦。”雖是報喪,蘇聘卻語氣軟軟,看不出一絲難過,“趙韞死了!”


    說完,二人細細地觀察他的變化。


    二皇子將信將疑的一一看過二人,袖裾一甩:“胡說!簡直是滿口胡言——你們果然不靠譜!”


    蘇聘歎口氣:“唉!死了就是死了,幹嘛說到我們身上!”


    “他有東西帶給你。”薑小槊拿出匣子,遞過去。


    旁邊的太監看一眼主子,得到允許後接過。


    “打開!”


    匣子被打開,裏麵躺著一枚玉佩。大皇子上前細看一眼:“沒錯,他是有一枚雙魚玉佩貼身攜帶。”


    他看著二人:“但是,這玉佩材質普通,量誰都可以照模樣仿出一塊來,不足為奇!”


    說得合情合理!


    “東西我們帶到了,至於信不信是你的事,反正時間可以驗證。”薑小槊說著“唿”一聲撐開一把白底油紙傘,傘麵空空,隻在一角畫著一朵妖豔的纏枝雙生花。


    她輕輕的轉動傘麵,用手在那花上緩緩拂過:“收了人家東西,事情照辦就是了,可不管後續如何!”


    這花仿佛有魔力,從看到它的一刻起,二皇子便不淡定了。


    先是驚訝,而後是各種表情在臉上輪換,懷疑,難過,再驚訝,最後忍不住:“這畫,這畫......”


    “啊?”薑小槊假裝不知,遂順著他的目光才恍然大悟,“你是說這纏枝金銀花嗎?”


    她笑笑:“是不是畫得極生動?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我也是被吸引住了。”


    二皇子緊蹙的眉頭越發收攏緊繃:“不是你畫的?”


    “不是,花原本就是紋在上麵的,我不過是把原本的淺金色描了描,看起來更顯眼醒目。”


    她把傘湊到他的眼前,輕輕地說道:“隻能告訴你,這是張皮——也就是先前說的,客人給的報酬。”


    二皇子愣在當場,眼珠子都忘轉了。


    恰巧在這時候,蘇聘走上來,挽住她的胳膊,懶懶地說:“走吧,無趣得緊,人家還未必信!”


    “好!”


    說著,二人默契的往外走去。


    “等等!這......他......”二皇子眼裏是藏不住的悲傷,“可是趙韞的......”


    薑小槊瞧一眼頭上的傘,無奈的笑笑:“行有行規,不能說......”


    “他......他在哪兒?”他追問道。


    兩人嫋娜離去,隻留下一句縹緲的話語:“城南二十裏處,林子裏......孤墳......兩座便是......”


    而後是死一般的寂靜。


    卻不知道,兩人並沒有走遠,而是隱了身形迴來,偷偷地扒窗戶觀望裏頭的人。


    二皇子此時卻軟坐在地上,眉目有淚。


    “二殿下!”一個太監想把他扶起來。


    “滾,都給我滾!”


    屋裏的下人都是察言觀色的高手,均斂身退下,隻餘他一人坐在地上。


    “韞——”


    二皇子爬過去,拿出匣子裏的玉佩捧在手心,抵眉哭泣。


    外邊的兩人看得一愣一愣的——這,畫風不對呀!


    “來人!來人!”


    哭將一會兒,二皇子掏出錦帕,擦幹眼淚,從地上站起來:“備馬,出城!”


    “是!”一個太監應聲而來,又悄然而去。


    不一會,寧雲殿裏的人便走了十之八九。


    “有沒有覺得......他......”薑小槊覺得不對,卻不知道怎麽形容。


    蘇聘點點頭,端著手臂,拂著下巴:“過於悲傷,悲傷得不正常。”


    難道是......


    兩人交匯一眼,又不約而同搖著頭。


    可是......


    兩人抽搐似的又擺擺頭。


    “記得丘闕的妹妹丘燃嗎?”蘇聘瞪直兩眼,“她可以喜歡女人,那他也為什麽不能喜歡男人......”


    薑小槊看著她伸出的兩個指頭,眼睛不正常地往中間擠。


    二皇子喜歡的人是趙韞!


    他是同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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