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皇上,雖已六旬,但子嗣並不興旺。


    除尚未成年的皇子外,已成年且人心所向的,僅有兩位,且均是皇後所生。


    大皇子雲琮,因其嫡長子身份,甚得皇帝喜愛,此番聯姻便可見一斑。


    二皇子雲堔,才華橫溢,亦是朝臣們追捧的對象,但不得皇帝所喜,因其性格太過陰柔。


    值得一提的是,懿合貴妃所生長女,雲西公主,自小熟讀兵書偏愛舞刀弄劍,且曾隨其舅舅鎮國大將軍出征迎敵。外界都傳,其心在帝位。


    一番介紹,算是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那皇後什麽態度?”薑小槊問道。


    “皇後雖然不喜趙嫿姑娘,但一直隻置若不管,昨日還叮囑在下小心著些,一切等過了皇上壽辰再做計較。”劉嶼倒是報得實在。


    “趙嫿的家人呢?”她一直被軟禁,難道家人都不擔心嗎?


    “不瞞姑娘,趙嫿本就是外地人,且父母雙亡,至親還有位哥哥,是皇子殿下的幕客。”


    薑小槊不禁對趙嫿另眼相看,既無家人撐腰,也無親朋幫助,竟然敢以死相抗,若不是女中巾幗,那便是......


    有人撐腰!


    大致了解過後,心裏已有論斷,就待查驗。


    “宮裏你熟,派些人盯著二皇子和公主的動向,有異常來報。”薑小槊邊說著,邊往外走。


    “是!”劉嶼當下便下了命令,有侍衛隨即出門去。


    之後便把大皇子扶進馬車,一路奔皇城根去。


    這邊,薑小槊可沒閑著,出了小院,一路向北,來到一處僻靜的小巷,隱了身形坐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沒過多久,斜裏的圍牆內,一輛馬車緩緩駛出,門楣上書三個舊跡斑斑的字,影渺閣。


    車經過樹下,不緊不慢地出了巷子,往西北方向馳去。


    薑小槊遠遠地跟在後麵。


    馬車行過一段楊柳道,再往裏,直接進了一座三進三出的院子。


    住這種院落的,不是大戶就是官宦。


    咦,這不是那府嗎?之前跟蹤那享來過此地。


    馬車停在大門處的院子內,自車上下來一個四方臉、絡腮胡子的男人,正是影渺閣閣主朱冕。


    一個下人模樣的人,把朱冕引進二道門,中間的院落。


    大門上果然寫著“那府”。朱冕到這裏來幹什麽?


    看個究竟不就知道了嗎?


    思忖間,裏麵已經笑談聲起。


    “恭喜恭喜!”是朱冕的聲音。


    “同喜同喜!”迎麵而來另一個老者,美髯花白,精神矍鑠,是那京語。


    這一家子,薑小槊之前就調查過:那京語戶部侍郎,與其妻詹氏,育子女三人,大兒子那醇,小女兒那享,二兒子那奇。


    沒錯,二兒子那奇的肉身正在被丘闕使用。


    “裏麵請。”談話間,二人已經進到裏間。


    薑小槊悄悄立在窗外的雨廊下,聽聞二者談話,知了個大概。


    那京語,升官了,由原本的戶部侍郎,正四品下,一躍為戶部尚書,正一品。


    貌似這個官職的前任就是王孜墨,現今,撿漏的竟是屋裏這位。


    朱冕就是來提前祝賀的,二人的熟絡程度好似很不一般,不然也不會在還沒有正式就職前,有這般高調的舉動。


    “他,可還好?”一番寒暄後,那京語問道。


    朱冕淺嚐一口酒,點點頭:“甚好,影渺閣全仰仗他,才有今日的局麵。”


    “好!好!”那京語語氣裏甚是欣慰,還有一點點,心酸。


    “他”,應該指的就是丘闕。


    薑小槊不禁豎起耳朵,二人卻再無他話,隻推杯換盞,說些平常事。


    真無聊!正要離開之際,對麵的雨廊一前一後行來兩人,前麵的嬌俏可人,正是與薑小槊相識的那享。


    後麵一人......不好!薑小槊趕緊往後躲!


    那享身後是一男子,身量足足高出一個頭,墨發束冠,唇紅齒白,像極了丘闕?


    “見過,朱伯伯!”


    “見過,朱伯伯!”


    朱冕嗬嗬笑著與二人迴禮,獨獨把目光在男子身上停留許久:“這兄弟二人,太像!”


    那京語點點頭,沒說什麽。


    草!虛驚一場,兩人確實很像,連薑小槊都沒分辨出來。


    那享上前兩步,遞上一個包裹:“朱伯伯,這個母親親手縫製的冬衣,入冬前就已經備好,無奈父親總不讓去探望二哥,您看,冬天將盡才盼得您來,麻煩您帶給二哥。”


    朱冕看一眼旁邊的老友,接過包裹:“每年均是如此,你二哥確實也忙,我帶他謝過令堂。”


    那享撅著嘴不甚滿意:“每年均要說同樣的話,‘勞煩伯伯告訴二哥,母親甚是想念,如有空閑切記迴家探望。’”


    “好好!”朱冕隻是點頭,不再多說。


    看這樣子,那京語是知情的,而那享好像並不知道此‘二哥’已然不是同一人了。


    隨後又是一番無聊的家常,薑小槊聽得嗬欠連連,今日真是白跑一趟。


    那家三父子送朱冕出院子的時候,已經入夜,


    薑小槊遠遠的跟在身後,卻被那醇深深吸引,這般多好,不光俊朗儒雅,還有涵養謙遜,比那......強太多。


    朱冕的馬車離開後,那醇走到父親身邊。


    “有話說?”那父問。


    那醇恭恭敬敬:“父親當朝為官,朱伯伯則是江湖營生,雖然二弟......”


    “我懂,”那父點點頭,“你是勸為父少與其來往,免落了口舌是不是?”


    那醇點點頭,不再多言。


    薑小槊亦點點頭,是個明白人,不免又多看一眼皎如明月的男子。


    一路往迴,速度較快。不多時,便追上朱冕的馬車。


    奇怪,朱冕的車停在路邊,人亦在路邊,仿佛在等什麽人?


    朱冕背著手,抬頭望天:“跟了我一路,可有收獲?”


    擦!這是在跟誰說話?我?環顧四周,還真沒有別人。


    這影渺閣的老頭,有點能耐。


    薑小槊也不躲藏了,直接現身,站在十步開外!


    當看清對方麵容時,朱冕微不可見的一愣神,但是很快恢複如常:“你就是訛了大皇子銀錢的人?”


    “不虧是影渺閣閣主,有眼光!”


    “嗬嗬,老夫可替你受了皇子一頓臭罵。”


    薑小槊晃著腦袋可不承認:“那是你的手下幹將不得力,怎能怪我頭上?”


    朱冕點點頭:“丘闕辦事向來寡淡,我影渺閣確實缺一位姑娘這樣心細如發,雷厲風行之人,來影渺閣如何?”


    薑小槊眉目一挑:“不如何,我素來自由散漫,影渺閣與我怕是沒那緣分。”


    “嗬,拒絕得倒是,爽快!”


    “與聰明人,費不著拐彎抹角!”


    “前些日子,雲西公主來過我影渺閣,我想姑娘應該頂感興趣。”


    何止是感興趣,簡直就是非常感興趣。


    這老頭有意思,哪有主動暴露自家消息的道理?


    “你一定納悶,我為何主動告訴你這些?”


    薑小槊但笑不語,等著下文。


    朱冕望過來:“想要納你入影渺閣,自然得有誠意不是?”


    “怎麽辦?影渺閣我是鐵定不會去的,可話也聽到了,還也還不迴去了呀?”薑小槊模仿他背手看月的姿勢,仿佛苦惱至極。


    “就當見麵禮吧!姑娘自然對影渺閣毫無興趣,你最感興趣的應該是你自己,恰恰這也是影渺閣所長。”


    說完,朱冕上車,遠去。


    薑小槊卻愣在原地,沒錯,她最感興趣的永遠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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