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啦!”


    簾動之聲後,一片刺眼的白光撲麵而來。


    屋裏熟睡的人一縮,連頭沒入‘海棠春眠’錦被內。


    “起床啦!”丁衣的聲音清脆如鈴。


    冬天有多冷,被窩裏就有多暖和。


    薑小槊不耐煩的翻出兩根手指,夾住棉被邊緣,往上一拉,把頭發絲也嚴嚴實實地捂住。


    也不管床上的人聽不聽得到,丁衣開始絮絮叨叨。


    “姐,那明明就是一小活兒,你向來看不上的。”講真,她是希望能幫扶桃的。


    “一個青樓的小倌人,帶著個盒子,要咱們送她出京城,原因是得罪了一個頂頂大的官,那官大人要她的小命。”薑小槊的頭還在被子裏,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你怎麽知道是官大人?”丁衣不解。


    “鞋!”薑小槊甕聲答出一句。


    丁衣走到床邊:“......想不出來,扶桃的鞋子很普通啊。”


    “換方向,再想!”


    “不是扶桃,那就是......追他的人!”她歪著腦袋,盯著鼓起的被子,眨眨眼睛。


    “哦......他們的鞋子......那日隻顧著吃,沒注意到......”


    “我注意到了,那些人,雖然換過便服,但是鞋子沒換,跟我上次在朱源家見到的禦林軍的靴子樣子很像。”


    “鹿皮材質,兩側繡有金色祥雲團紋”薑小槊解釋道。


    丁衣點點頭:“能差使他們的,當然是頂大的官。”


    品綠色的錦被,被凹凸成身體的曲線,怒放的海棠,靜靜無聲:“還發現什麽?”


    丁衣骨碌碌地轉著眼珠:“他們換了便衣,說明此時不宜聲張。”


    薑小槊沒說話。


    丁衣砸吧著嘴,好像沒有說到點子上。


    “動腦子!”


    薑小槊是誰,金牌律師!這個小跟班嘛,是有進步,不過是蝸牛的速度......


    丁衣一邊思考一邊在屋子裏轉悠,右手食指伸出,配合著一搖一晃,整一個說書先生。


    “當官的要她的命,就是得罪......得罪?”


    “怎麽就把人給得罪了呢?還是要命的得罪?”她停下腳步,眼睛一亮。


    被子裏的人,試著伸出一隻手來,適應了寒冷,再伸出另外一隻手,仿佛下了很大決心,才把錦被褪下兩寸露出眼睛!


    “所以知道我為什麽會收扶桃那點碎銀了吧?”


    “嗬嗬!”丁衣傻了,“知道了!”


    薑小槊打了個哈欠:“還有個重要信息被忽略了,匣子!”


    “一個逃命的人啥都不帶,為啥帶匣子呢?”


    丁衣也麵露疑惑:“是哦,不是應該帶金銀細軟嗎?”


    “她沒多少錢!所以......匣子可能值錢!”


    薑小槊點點頭:“匣子在裏麵起著重大的作用。”


    “凡是與官府扯上關係的,都是大買賣。一個大官要一個青樓女子的命,定是被抓了重要的把柄,隻要把柄在手就有利可圖。”


    丁衣的臉上閃著興奮的光芒:“對哦,我怎麽沒想到呢?姐,還是你行!”


    “對!對!跟當官的扯上關係,就沒有小事”


    她轉身就往外走:“為防萬一,得先把人藏起來。”


    “去吧!”薑小槊越來越喜歡這個小跟班,她們是一類人。聞著味兒能找到獵物,找著了絕不撒手,對手越強大越興奮。


    天真冷!


    被窩真暖和!


    充滿煙火氣的早晨,薑小槊掙紮著爬出來。


    幹活了!


    從洗墨樓側麵有一條往裏的窄巷,僅供兩人通行,光線昏暗,碎石鋪路,矮鋪林立。


    裏麵均是賣香燭、壽衣、紮紙人等喪事一條街。


    往裏走的盡頭,是一家常年無人光顧的棺材鋪——這也是王孜墨的產業。


    洗墨樓和棺材鋪看似無甚牽連,但是兩者的地下是相通的。


    這可有大作用!


    棺材鋪可以用來掩蓋活人的氣息,量是與薑小槊一樣的人,也難以找到這裏。


    扶桃就被丁衣暫時藏在這裏。


    此時,棺材鋪下麵的地下室。


    一盞油燈被撥得亮到極限。


    “那個恩客,叫什麽?”


    扶桃搖搖頭,眼神看著地麵,摳著手掌坐得拘束。


    “那,他在哪裏供職,可知?”


    她再搖搖頭。


    “我隻聽到同行的一個白發老者稱他為‘大公子’。”


    這種稱唿滿大街都是。丁衣一臉失望的看過來。


    薑小槊抱著雙臂若有所思:“你覺得,他追殺你的原因是什麽?”


    聽到追殺兩個字,扶桃的肩膀一緊。


    半晌才抖抖顫顫說出一句話:“我偷拿來了他的東西。”


    二人默契地對望一眼。


    “就是......”


    “嗯......錦袋。”


    薑小槊的眼神在桌上的黑匣子和幾粒碎銀子上打轉:“你確定裏麵就隻有這些東西?”


    扶桃點點頭,手撚著衣角語氣怯懦但肯定:“剛出萬豔樓,我便摸了袋子,裏麵隻有十兩碎銀,和一個匣子。”


    “銀子太少,怕是走不了多遠,於是想著匣子興許能換些錢,便轉身去了當鋪。”


    “誰知,匣子打不開,分文未曾換到。”


    說著,扶桃竟蹲在地上哭起來。


    丁衣上前輕撫著她瘦削的肩背:“唉,為何會去哪種地方討生活?”


    “窮唄!”她用手背抹著麵頰上的淚水,“窮得連肚子都填不飽,隻要能吃飽,讓家裏人吃飽,我什麽事都願意去做。”


    真是,嫌貧不嫌娼。


    “既然認命就好好幹,為什麽又要逃跑呢?”薑小槊不明白。


    扶桃怔怔地望著不甚明亮的地麵:“我原本是這麽想的,可是......”


    淚痕還沒有幹透,一抹羞怯貫穿她白皙的臉龐:“鮑媽媽以一百兩銀子把我的......初夜......賣給了他。”


    “他看著錦衣俊俊,可根本不是人,發現我不是......處子,竟變成了......禽獸。”


    “鞭子!拳腳!外加屋裏抓到什麽是什麽?打得人實在受不了。”


    “我原想著理虧就忍忍,不過是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總不至於被打死。可是他說,要再花五百兩,把我買了去,剁了做狗食......”


    “嗚嗚嗚......我就趁他外出找鮑媽媽之際,撿起錦袋,逃了。”


    聽到此處,


    丁衣仰著頭,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仿佛這樣,那些苦痛便可隨之飄散。


    扶桃抽泣著,抱著雙膝坐在地上,光影閃爍,她的臉一半光亮,一半昏暗。


    薑小槊拿起匣子,細細打量。


    這裏麵到底裝著什麽東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當泉仙兒打工的日子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英倫格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英倫格子並收藏我當泉仙兒打工的日子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