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大榕樹下一個老漢正在抽著煙袋,滿臉苦悶,兩條黃狗病懨懨地趴在腳邊,無精打采。


    見三人一馬臨近,兩條黃狗有氣無力地嗚咽著,老漢抬頭一看,匆忙站起身來,一臉喜色道:“道長,可把您盼來了,素齋已經準備好了,咱吃完飯再說?”


    老漢名叫劉鬆,因為輩分較高,成為了這小小劉家村的村長,年輕時去過幾次清涼觀,和孫道全算是老相識了,今天見老道身邊跟著一位白袍公子,雖有疑惑,但看那公子的穿著打扮,愣是沒敢開口詢問,隻當是孫道長的遠方子侄同行。


    老道心想,村裏果然有這位公子的遠方親戚,劉村長問都不帶問的,本想客氣幾句,抬頭看了看太陽,已經快要晌午了,點了點頭道:“那就叨擾劉村長了。”


    小道童偷偷扯了扯老道的衣袖,輕聲說道:“師父,有點冷。”


    孫道全從包裹中掏出一個金黃羅盤,看著旋轉不定的指針,心裏略微有些沉重,轉頭對老漢說道:“劉村長,你再詳細說下具體情況!”


    在劉老漢繪聲繪色的講述中,幾人走進了劉家村。


    村裏清一色的夯土瓦房,前院或多或少都種了些瓜果蔬菜,這時段家家戶戶炊煙嫋嫋,一股淡淡的飯香在村裏縈繞不散。


    幾人在一戶小院門前停下,孫道全剛想招唿那個白袍公子一同進去吃些齋飯,迴身卻發現早已不見了蹤影。


    小道童顫顫微微地說道:“剛才那大哥哥說他就不跟我們一起了。”


    可能去他親戚家了吧,孫道全如是想到。隨即師徒二人跟隨劉老漢進了院子。


    李玄機緩步在一條蜿蜒的黃土路上,奮力地啃咬著手中的燒餅,有些疑惑,經過的人家雖都有炊煙飄起,可卻全部都緊閉大門,莫非真被老道言中,這個村子有鬼怪?


    不知不覺走到一扇破爛的院門前,牽著的黑馬說什麽也不走了,任憑李玄機如何拉扯,四蹄直直戳進黃土中,口鼻發出“嗤嗤”聲,眼睛瞪的滾圓,似乎害怕極了。


    李玄機閉眼感受了一下,周圍絲絲寒氣好似遊蛇圍繞著自己,比剛進村那時若有若無的寒意深了百倍,隻好鬆開韁繩笑罵道:“沒出息的東西,滾去村口等著!”


    黑馬如獲大赦,馬頭親昵地蹭了蹭李玄機的衣袖,轉身一溜煙跑沒影了。


    收起笑容,李玄機順手推開破爛院門走了進去。


    院中瓜果看起來疏於打理,都已經發黃,空無一人,他也不見外,順著小路走進昏暗的屋裏,堂屋同樣沒有人,隻有一股黴味撲麵而來。


    李玄機拿起折扇遮住鼻子皺著眉走進了偏房,這顯然是一個廚房,黝黑的鍋台上麵雜亂地放著各種鍋碗瓢盆,灰塵肉眼可見,應該是很久沒有開火了。


    不再停留,轉身向最後一個房間走去。


    剛進去就有股刺鼻的味道襲來,好像是死去多時的老鼠,熏得人頭暈。


    雖然現在是大中午,但是走進這間房屋,卻好似踏進了冰窟,讓人汗毛直立。


    透過昏暗的光線,看到角落矮床上蒙著一張白布,李玄機走到近前,手中折扇猛地將白布挑飛出去。


    縱然是他也被嚇了一大跳,蹬蹬蹬後退幾布,盯著床上的老人,眼神淩厲。


    老人直挺挺躺在床上,雙手交錯在胸前,漆黑的指甲足有幾寸長,淩亂的白發好像茅草一樣,麵色鐵青緊閉著雙眼,嘴角隱隱有尖牙露出。


    啥玩意?僵屍?前世李玄機電視裏看過不少,親眼目睹還是第一次。


    穩了穩心神,不禁有些好笑,自己如今已經是化炁高手了,世人眼中的神仙,還能被這一具僵屍嚇到,真是不應該。


    惱怒下伸出右腳狠狠踢在矮床上,冷聲叫道:“起來吃飯了!”嘣的一聲,矮床應聲而塌,上麵的老人直挺挺坐了起來,機械地轉動著脖子朝著李玄機嗬嗬冷笑。


    “笑你媽笑,給老子滾起來!”白袍少年又是一腳,直接將冷笑的老人踹到了牆上,老人終於不再笑了,晃晃悠悠爬起來,麵朝著牆角一動不動。


    李玄機微微有些詫異,自己剛剛踹在老人身上,就好像踹到了木頭上,果然有點意思,不再理會老人,搖晃著折扇走出房門,在堂屋拎起一把椅子坐在院中,等待著師徒二人。


    直到太陽西下,才看到一老一小兩道身影出現在院門前。


    孫道全透過院門看到裏麵的白袍公子咦了一聲,推開院門走了進來,盯著李玄機眼神閃爍:“公子怎麽會在這裏?貧道以為公子已經離去了。”


    李玄機合起折扇笑眯眯站了起來,一臉真誠道:“這就是本公子的遠方親戚,隻是沒想到她現在已經不認識我了,這就要走。”


    說著竟真的與手持羅盤的老道擦身而過,幹脆利落。


    老道如今已經知道被這少年給蒙騙了,隻是正事要緊,沉聲對小道童說道:“如今村民已經疏散,淩虛你去把著院門,為師這就去捉妖!”


    名叫淩虛的小道童用力點了點頭,飛跑出出去,背身站在院門外。


    孫道全看著院門外的徒弟,欣慰地笑了笑,知道這孩子明明怕的要命,卻仍然堅守的背影,氣勢一變,取下背後的桃木劍朗聲道:“學道五十載,仙人入夢來。”


    大笑著轉身走進了房屋.....


    天上掛起一輪圓月,李玄機騎著馬行在鄉間小路上優哉遊哉,道人捉鬼夫子教書,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是他們的道,跟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同行一路也隻是一時興起,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都是一樣。


    少年摩挲著手中的玉佩,思緒萬千,也不知道大姐怎麽樣了,這玉佩管不管用。


    猛然間,好似聽到身後有異響傳來,少年勒停了馬,迴身望去。


    隻見一個瘦小的身影飛速向自己這邊跑來,迅捷如風。


    定眼一看,不是那小道童還是誰,隻是如今那小道童眼淚鼻涕流了一臉,一言不發,悶頭狂奔,


    小道童又看到早上的大哥哥,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跑邊叫道:“大哥哥快跑,妖怪追來啦!”


    李玄機麵色陰沉跳下馬來,伸手攔住小道童問道:“你師父呢?”


    小道童抬著頭,滿臉淚水,撇著嘴抽泣道:“師父,師父他被那個老婆婆妖怪給吃了...”沒說兩句又大哭起來,撕心裂肺,想到了什麽,扯著李玄機的衣袖焦急地大叫,“大哥哥,快走,那妖怪還在追我,要不是師父給了我最後一張神行符,我被也吃了。”


    李玄機看著小道童手中緊纂著的一道黃符,麵色平靜,將道童放到馬背上,盯著劉家村方向,衣袍鼓蕩。


    見大哥哥還不走,小道童眼淚也忘記流了,一直大喊大叫,“大哥哥,走啊,走啊....”


    嗖的一聲,一道佝僂的身影從莊稼地裏竄出,四肢著地,猩紅的眼睛緊盯著二人,嘴裏發出嗬嗬嗬嗬的冷笑,在月光下分外滲人。


    李玄機大罵一聲:“笑你媽笑!”


    單腳用力一點,如流星一般飛出射向老人,快到老人身前時,腰間月白長劍蒼然出鞘,“刺啦”劃出一道燦爛白光,月亮似乎都暗淡了下來。


    小道童望著身後的情形,一臉呆滯。


    就見剛才還兇狠異常的老妖怪,竟然被大哥哥一劍劈成了兩半!


    李玄機收迴長劍,走到道童身前,默默無言。


    小道童坐在馬背上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顫聲說道:“大哥哥,你這麽厲害,為什麽不救我師父。”


    李玄機歎了口氣,撫摸著小道童,柔聲道:“那是你師父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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