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界,除了人,你還見過別的嗎?”


    老人遲疑了一陣,道:“我也記不大清了。畢竟這一百年來,就我們三個過日子。”


    杜冷秋一愣,過日子這三個字,可不得了。即便是以杜冷秋的大膽,也被嚇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心中反而覺得有些歉意。


    他又想了片刻,再次問道:“有沒有什麽人來給你們講話之類的?”


    老人一聽,立刻搖頭。


    “我們到這裏來,就是求的一個自在逍遙。”說著,老人自己也苦笑搖頭,道:“但是到頭來,卻還是覺得,自己的家鄉最好。”


    他深深歎息了一聲,道:“這個世界,太過冷清了,也太大了。”


    他渾濁的目光看著杜冷秋,好似看著另外一個人,“曾經我也有一個朋友。他想要看看這個世界的盡頭。”


    杜冷秋來了興趣,問道:“結果呢?”


    “結果,他再也沒有迴來。”


    老人意興闌珊,他低下頭看著棋盤,重新沉默下來。而杜冷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直起身子,遙望遠方。


    煙嵐蒙蒙,森林遙遙。


    杜冷秋搖了搖頭,道:“木靈一族啊,我倒要見識見識。”言罷,他縱身而起,直奔遠方。木元世界的人類,實力並不強大。偏偏這個世界的上限很高,使得各種異獸強橫異常,讓人類生活的很艱難


    飛行,不間斷的飛行。


    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出與日落,杜冷秋忽然止住了身形。


    他目視前方,景色已然變了模樣。


    如果說下界人類來到天梯之上,看到的是偽裝的天堂的話,那這裏也不是天堂,甚至顯得平平無奇。


    雄偉的高山、遼闊的森林,一望無際的沙漠與草原,或平靜流淌,或咆哮奔騰的河流。這一切都不過是隨處可見的風景。


    然而,不普通的地方在於,前方浮現出隱秘的,微弱的,但在杜冷秋心海中卻清晰可辨的強者氣息。


    這讓他有些疑惑。


    強者,自然有強者的味道。弱者再怎麽偽裝,也掩飾不了那種色厲內荏的味道。可是前方的氣息卻不同。


    嗯,杜冷秋沉吟著。


    那是一種什麽樣子的味道?是冬天裏幹枯的樹木,深藏在地下的微弱生機。是幹枯的枝葉在默默積蓄春季勃發的力量。咳咳,跑題了。


    總之,杜冷秋感覺前方有強者的味道,但卻是若有若無,似斷似連,不是特別分明。以杜冷秋此刻的強橫,也察覺不到對方到底在何處。


    他微微一笑,心道:這才像是天界,像是統治大半個木元世界的木靈。


    而這,還是因為杜冷秋練就青龍法相,對木係法力十分敏感,才能有所覺察,否則,即便是來到這裏,也隻會感慨河山壯麗而已。


    杜冷秋在空中抬腳踏步,恍若踏在台階之上,連走九步後站定。他揚聲道:“有朋自遠方來,主人何在?”


    聲音傳遍四野,隨即,寂然無聲。


    杜冷秋不在意自嘲一笑,道:“哈哈,喊了個寂寞。”


    而就在此時,地上一株大樹陡然晃動起來。枝葉簌簌搖動,很快拔起了巨大的根係,帶動土石翻滾,大地搖晃。


    就在杜冷秋已經它要變化成一株樹人的時候,青色的光芒驟然爆發,原地出現了一個黃衣老婦。


    杜冷秋略一詫異,隨即想起,之前那棵大樹,赫然是一株桂樹。


    “唔,這倒也正常。”


    老婦人飄然而起,不帶絲毫煙火氣息,更加沒有藍星上妖怪那種兇殘可怕的模樣。這些木靈,與其說他們是妖怪,不如說是另類的仙人。


    來到近處,雙方相距約百丈,彼此相對。


    黃衣老婦的雙眸是金黃色的,深褐色的頭發,顯得很是另類。但其麵相卻很是慈祥,嗯,有點像道教神仙畫像裏的驪山老母。


    “客人來自何處?”老婦人拄著拐杖,這有些好笑了,因為她腳下正是虛空。


    杜冷秋微笑道:“來自藍星。”


    老婦人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號稱“宇宙中心”的藍星是何方神聖。她呆了片刻,又道:“那來自藍星的客人,到我們這裏不知有何貴幹?”


    杜冷秋狀似誠懇的拱手,道:“我穿越諸天,來到木元世界,聽這裏的人類說,這裏是天堂,特意來看看天堂是什麽模樣。結果大失所望,故而來請教木靈前輩們,天堂究竟是什麽樣子?”


    這就是當麵打臉了。


    木靈忽悠下界人類,讓他們年複一年的將人生目標定為上天梯,隻是防止人類做大的一種卑劣手段。


    所謂的天堂更是徹頭徹尾的謊言。


    而如今杜冷秋的的請教,更像是挑釁。他悠悠的話語落下,老婦人便沉默了。沉默了很久之後,老婦人才道:“天堂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過,我看客人此來,可不是心存善意。”


    說著,黃衣老婦人將拐杖橫過來。虯曲的拐杖節節變形,彈指間變化成了一個勺子的形狀。


    勺子呈現出琥珀一般的淡金色,表麵有一些環形的迴路,樣式頗為奇異。


    杜冷秋興致勃勃,滿是好奇的表情。


    “這是什麽奇門兵器。”


    老婦人倒是知無不言,道:“老婆子我閑居無事,倒是煉了一件小玩意,若是你不搖不動能擋住我的三擊。我便告訴你天堂的真相。”


    杜冷秋縱聲大笑,道:“真是叫人意想不到。我一直以為隻有人類最擅長欺騙,沒想到啊,沒想到,木靈前輩也頗為擅長此道。”


    他搖頭道:“前輩啊,這可不公平。”


    老婦人臉皮其厚無比,竟連紅都不紅一下。俗話說:樹要皮,人要臉。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樹不要皮,原地倒斃。


    這老婦人倒是深地要皮不要臉的人生精髓。


    她臉上露出一絲嘲弄的表情,道:“你要怎樣的公平?”她已經準備好要好好的嘲弄杜冷秋一番。


    杜冷秋卻道:“天堂的真相,我自清楚。我想要知道的不是這個,你若是三擊無功而返,需要迴答我三個問題。”


    老婦人這次也不磨嘰,斷然道:“好!”


    說著,她恍若偷襲一般,欺身而至,手腕一翻,那淡金色的勺子就向杜冷秋舀了過來,那樣子,仿佛是在舀一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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