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乃神皇坐下,岩之使徒——千軍,見過閣下。”


    金甲人的聲音低沉而肅殺,仿佛兩根鋼管在狠狠的摩擦,你隻要聽過一次,就覺不想聽下一次。


    杜冷秋沒有迴答,他垂下目光,看著岩土巨龍的下頜處,那裏是一棟的窗戶,透明的雙層玻璃上血跡斑斑,一個少年的頭耷拉在那裏,脖頸扭曲成一個驚人的角度,顯然已是不活了。


    “能夠讓神皇陛下惦念,派我來賜你一死,是你畢生之榮耀。”


    聽著這中二的宣言,杜冷秋咧咧嘴,冷聲道:“跟我來!”他身體陡然張開十二支光明羽翼,輕輕一振,已拔升九霄。


    人雖消失,原地也留下一片片光芒閃耀的羽毛。轉眼間,羽毛化作點點閃光,悵然消逝,極盡唯美之能事。


    “竟敢褻瀆神明。死亡都不足以彌補你的罪孽。”金甲人的聲音再不高傲,卻飽含怒火,他身形一閃化作金光緊追而去。


    舒紅袖正準備追去,卻見一道流光激射而來。看到現場的情形神色十分驚喜,道:“找了這小子這麽長時間,總算是有點眉目了。”


    她看舒紅袖憤怒的模樣,不由的失笑,“小姑娘,你在為這些死掉的人傷心嗎?其實大可不必,活著隻是生命的詭計而已。生或死,隻是一個完滿輪轉,無所謂高興或者傷心。”


    舒紅袖愕然,“誰呀你是?搞這麽自來熟,咱們其實隻是第一次見麵好伐?”


    來人看了看天空,笑道:“好了,咱們下次再聊!”言罷,竦身一躍,化光追去。


    舒紅袖看著他們的速度便已經放棄。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僅僅是幾個月不見,杜冷秋居然將自己遠遠拋在了身後。如今的他,到底是什麽境界呢?


    這個冷酷的敵人,又是什麽來頭呢?


    她幽幽一歎,飛落地麵,走向了雲海。


    轉眼間,兩人已至太空。杜冷秋直奔太陽而去,將藍色的星球遠遠甩在了身後。杜冷秋返迴地球之後便感覺到,如今地球上的元氣濃度,其極限可以容納飛仙境的修士,這也就是說,妖魔中極有可能存在匹敵飛仙境的力量。


    這也就是說,身後追來的這個混蛋,不管原來是什麽樣的強者,來到物質界,都隻能發揮處飛仙境的力量。


    而杜冷秋,對此無所畏懼。


    他陡然止步,轉身,麵向了金甲人,也就是所謂的岩之使徒。


    金甲人看著周圍的環境,冷冷然傳來一段神念,“自作聰明!如果你以為這樣的空間就可以壓製我的優勢,那你就錯了。”


    他一招手,遠方一個小行星在無聲無息中變化,破裂的岩石亂飛中,化作了一條盤旋的萬丈巨龍,昂首做勢。


    巨龍蔓延飛來,對著杜冷秋虎視眈眈。在它的襯托下,杜冷秋渺小的就像是擋在水牛麵前的一隻蚊子。


    隨著金甲人的手勢,一個個小行星變化著,一條條巨龍飛來。轉眼之間,虛空之中已經是魚龍曼延,遍布四方。


    杜冷秋並不阻止,隻是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待他變化完成,方才冷冷傳過一道神念,“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那麽,等我三秒鍾!”他伸開手掌,“太羽天宮,來!”


    第一秒,億萬公裏之外的太陽爆發處一道微不足道的光焰,卻有一道流光激射萬裏,飛落杜冷秋掌心,光芒消散,呈現出一個惟妙惟肖的宮殿。


    第二秒,宮殿流淌,變幻做一道唯美的長袍,白袍上點點鮮紅的火焰花紋,讓杜冷秋普通的顏值顯得英俊了許多。


    第三秒,杜冷秋已轟然膨脹,化作一團光。


    “永恆熾陽。”


    無盡的光穿透四方,無論是何等恐怖的岩龍,都在光芒下融化。它們無聲無息的生成,又無聲無息的在光芒中融化,仿佛一切不過是場幻夢。唯有戰場上的兩人和千裏之外的旁觀者目睹了這一切。


    “真是可畏可怖的力量。或許,這就是大姐選中他的原因吧。”旁觀者讚歎道:“不過,戰鬥尚未結束啊。”


    金甲人逆光而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長戟。金甲金戟,他就像是一個戰場上的百戰勇士,對著強敵衝鋒。


    光芒融化了他的金甲,露出了甲胄下的真容。


    這是一個岩石般冷峻的男人。有這恍若大理石雕塑般英俊的容顏。但一雙眸子卻是漆黑如墨,恍若深淵。


    沒有了甲胄的防護,光芒穿透了他的身軀。一道道空洞密密麻麻像是蜂窩一樣可怕,看上去,他馬上就要毀滅了,然而他前進的腳步並未停止。


    一米,兩米,一步步接近,他咆哮一聲,猛然揮出了手中的金戟,刺向杜冷秋的咽喉。金戟光芒萬丈,恍若英雄最後的絕唱。


    千軍幽深的目光看著金戟,含著一絲期冀。


    金戟若出水毒龍,翔天之鷹,以一條絕美的弧線劃破長空。然而,卻又戛然而止。森寒的鋒刃被捏在兩指之間。


    “所謂使徒,也不過……”捏在杜冷秋兩指間的金戟突然似活了一般,將化作一條金龍將杜冷秋纏繞了起來。


    金戟上突出千萬鋒刃,猛刺入杜冷秋體內。


    千軍不顧自己篩子似的身體,飄身向前,冷冷地傳來一股神念,“土生金,岩之使徒,又怎麽會不能控製金呢?”言罷,他的身體再次被重重金甲嚴絲合縫的覆蓋。


    旁觀者捂臉哀歎,“我就知道!使徒又怎麽是容易對付的呢?不過,那宮殿極其不凡,杜冷秋應該沒事兒才對啊!”


    果然,杜冷秋不管不顧,身體再度迸發出無量量明光,旁觀者甚至都無法直視,隻覺得遠處太陽的光輝也要被他掩蓋。


    光芒過後,金戟、千軍、小行星,一切都消失不見,唯有杜冷秋一人優雅的扇動著光明羽翼。


    旁觀者上前,“恭喜!想不到數月不見,杜冷秋你成長的如此神速。若是平手相搏,隻怕我也未必是你的對手。”


    “天都!”


    杜冷秋悠揚的歎息,心中有太多的疑問要問。他稍作思考,朝天都樣了揚手,徑直朝著月球飛去。


    廣寒宮裏,杜冷秋無聲無息的落在摩雲樹上。甚至都沒有驚動正在樹下修行的張靈翠和齊嘯仙,倒是蝶舞仰頭看了看樹梢,抿嘴一笑,卻沒有點破。


    天都坐在杜冷秋身旁,淡淡一笑,“你有很多疑問吧。今次我正是來解惑的。”


    杜冷秋笑了笑,卻沒有點破。若非看到自己今日大破岩之使徒,天都找到自己,會解惑嗎?隻怕不會。


    人的地位會隨著他的力量而改變。力量有很多種形式,有財物、權利、武力等等。在不同的社會和時代,有不同的外在,但其本質卻是永恆的。


    他不是憤世嫉俗要求絕對公平的人,一笑作罷。他微微側頭,正好看到葉飛花從摩雲樹枝葉間浮現出來。


    略作思考,杜冷秋首先問道:“他們為什麽要不遠萬裏來殺我?”


    天都沉吟了一陣,似在思索組織語言,過了七八分鍾方才開口。


    “你見過河流嗎,時間的河流?”隨著天都的話語,一點亮銀色的光浮現,若螢火蟲一般載沉載浮,出現在兩人麵前。一點光源慢慢的移動,像作畫似的成了一條線,線條繼續向前,像是一條河流般九曲十三彎,不斷蔓延,流淌。


    “過去永恆不變,而未來卻是瞬息萬變,這才構成了精彩紛呈的大千世界。”


    河流的末端出現了千百道分岔,像是一柄銀色的拂塵陡然炸開,一道道銀絲向著上下左右四麵八方崩散開來。


    “未來雖然變化萬端,但有極少數大能存在可以窺視到未來的片段。片段有千百種,甚至完全矛盾對立。而對於不喜歡的未來,他們習慣於提前清除。”


    “就像這樣。”


    說著,天都伸手摘下一根細細的銀絲,隨手丟在一旁,看著它無聲無息的化作灰燼,輕聲說道:“對於你的敵人來說,你就是這根銀絲。”


    杜冷秋沉默了一陣,問道:“那你又是誰?當初為什麽要救我?”


    天都笑了笑,身上的冷峭意味消散了很多,道:“有很多藥材,既是毒藥,也是補藥。你對於他是毒藥,對我卻是補藥。”


    “哦!”杜冷秋立刻明白,自己活著對天都有利。或者說有某種自己不清楚不明白的利益存在。不過,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


    無緣無故的來殺自己固然可惡,無緣無故的來救自己同樣令人害怕。


    杜冷秋並沒有問天都為什麽沒有幫忙對付金甲人千軍。他在很久以前就明白,這世上,靠山山倒,靠海海崩,唯一靠得住的隻有自己。


    但對於幕後的大boss,杜冷秋總是心存好奇。他歪著頭,看向天都,“嗯?這個能夠看到未來的家夥,到底有多厲害?”


    “多厲害?我縱橫諸天世界,還沒有見過比他更厲害的家夥。”天都想了一下,給了個殘酷無比的答案。


    “我若是殺上門,有幾成的可能幹掉對方?”


    天都詫異的看向了杜冷秋,好似看著一隻不自量力,舉著長刀對抗車輪的螳螂。但她想了想,沒有取笑,而是安慰道:“這幾千年來,你還是第一個問出這種問題的人?果然有種,不愧是姐姐看中的人。”


    杜冷秋臉色一黑,這也算是安慰嗎?


    “嗯,你若是有我的幫助,一起前往曜日大世界。大概有半成的可能殺到曜日皇城,至於能不能見到那個大混蛋,要看我們的運氣。”


    杜冷秋臉頓時臉一黑。這差距也太大了。


    天都立刻出言安慰,“不要緊張,如今諸天元氣沸騰,規則劇變,他也是自顧不暇,你不去找他麻煩,他也沒時間自己來找你。最多派出各種使徒來騷擾你。”


    杜冷秋想了想,道:“我沒有被動挨打的愛好。無論有多麽渺小的希望,我也要反擊。天都,你隻需告知我道路就好。”


    天都沒有再勸,而是讚道:“有你這般勇氣的人當真是不多見。不過,在你去自殺之前,先幫我一個忙吧。這也是我破開無數晶壁來救你的真正原因。”


    杜冷秋露出一個不出俺意料的笑容,“願聞其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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