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武夷山層林盡染,一片姹紫嫣紅。葉黃素超越一切塵世間的畫師,將天地雕琢成最絕美的畫作。


    趙通站在一處斷崖前,眺望遠方,神色陰鬱中又透著一絲開朗。


    他前些日子不大好過。


    受杜冷秋之托,他將武夷山下那些城狐社鼠盡數打斷了腿,狠狠掃了他們的麵子。而這也同樣掃了某些黑手的麵子,受到打壓再正常不過。


    好在近幾日他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禦天盟即將對妖魔實施大舉反攻,最終的目的是收複江南。據說冰神宗、天河宗、白石道宮、等各大宗門,甚至還有一些連名頭都沒有聽過的家夥,也都會共襄盛舉。


    這幾日武夷山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再沒有人來找趙通的麻煩。


    “這邊風景獨好!大哥倒是好興致!”李玟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趙通露出了歡悅的笑容,“三弟你怎麽這樣快就出關了!”他轉過身來,看著比以往更為成熟的李玟,欣慰無比。


    李玟古怪的笑了笑,道:“為友邦修士提供住宿,我被管事兒的趕了出來。如今所有閉關的靈室都住滿了人。”


    趙通聽了失笑,“禍福之間,當真是捉摸不定啊。”


    “那麽,三弟你凝練出了第三具身神了嗎?”


    李玟搖搖頭,苦澀一笑,“我還差得遠,比不上大哥。”


    兩人受春秋劍傑大賽的刺激,幾個月的閉關後,終於各自又凝練出了一具身神。這對李玟來說這是一小步,但對趙通來說,這卻是一大步。他終於將天地人三部身神盡數煉成,接下來就可以考慮進階神通秘境的道路了。


    而李玟仍不滿意,再度閉關,卻又橫遭變故,功敗垂成。


    兩人各自無言,享受這一刻的寧靜。這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大戰就在眼前了。


    天空中,飛雲舟浮蕩著來來往往,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熱鬧。兩人看過風景,便轉身離去。武夷山上,人聲喧嘩,似乎它亙古以來第一次這般繁華。來自四海三山的修士彼此交談著。他們不僅僅是在寒暄,更多的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征戰而興奮。


    匯聚天下所有的修士,對江南的妖魔進行毀滅性的打擊。這是禦天盟成立以來最大的手筆之一。隻有當初葉飛花帶領無盡修士向著九重天闕發出自殺性的攻擊才可以與之相提並論。


    當初那一戰,隻有法相境的修士才有參與的資格。普通人隻能忐忑的等待命運的宣判。在世界之力的壓製下,在葉飛花不知的陣法的幫助下,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他們終於奪迴了九重天闕的前六層。但對於凸出在地膜之上,不再受到世界壓製的上三層,他們隻能望洋興歎。星妖的力量之強,讓所有參戰者絕望。


    好在現在這些修士不需要麵對星妖。


    錢坤一身藍袍,悠閑的邁步,對這漫山遍野的風光連連讚歎。他自出生以來就居住在碧落島,生平隻在南海諸島遊玩,從來沒有登入內地,故而這武夷山的險峻和奇妙是他從未見過的風光。


    除了南海諸島的修士,前來武夷山的還有西極的修士。自從天降血雨之後,西極淪陷,他們不得不遷移到蜀地,日子很不好過。這些人是最讚同恢複江南的。他們期待著等夠在江南安家落戶,而不是整天麵對蜀地修士的白眼。


    錢坤和這些西蠻子沒有什麽話題,隻看一眼他們身上厚重的皮袍,斜背的矛鏟就讓他沒了交談的欲望。


    實在太野蠻,不夠優雅。


    忽而,他眼睛一亮,看到了一個熟人。連忙招手叫道:“周祥,周祥!”


    國字臉,一副憨厚老實模樣的周祥正跟一個冰神宗的修士交易,準確的說,他是在兜售一種產自南海的靈藥——輕身草。


    這種靈藥莖葉鮮紅,呈現如玉石一般的質感。開出的鮮花卻是深藍色,還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煙嵐,極有賣相。其根本也十分奇特,恍若人的四指一樣分叉而立,泛著黃金一樣的色澤。


    一株草,紅黃藍三色一體,罕見無比。


    周祥用它來交換這個冰神宗修士的一件中品法器。錢坤聽了,心中不由得為那個修士感到肉痛。


    這輕身草賣相不凡,對於凡俗之人多少有些用處,可以幫助他們輕身健體,如鳥雀一樣輕盈。可對於修士來說,雞肋無比。


    周祥,還是一如既往的奸商。而他那副正直無比的賣相總是具有欺騙性,使得上當的人絡繹不絕。


    等周祥交易妥當,錢坤方才上前打招唿。周祥將法器,一件皮鼓收拾妥當,方才笑眯眯的抱怨道:“你這家夥,真是掃把星,見到你準沒好事兒。上次得罪了天河,這次又差點攪黃了我的交易啊。”


    錢坤打了個哈哈,“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兩人靠近,擠眉弄眼了一陣,錢坤按捺不住傾訴的欲望,低聲道:“你們青玉島加入南海聯盟了嗎?”


    周祥嘿嘿一笑,“當然!”


    兩人立刻對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錢坤再度八卦道:“你聽說了沒?前些時日蘇晴辣手暗算自家師叔,搶走了什麽道器,消失的無影無蹤。據說天河宗宗主震怒,卻又攝於蘇未醒的淫威,不敢將她開革出門,搞的整個天河宗上下都很不滿。”


    周祥不屑的冷笑,評論道:“狗咬狗一嘴毛。天河宗上下沒有一個好東西。特麽的死幹淨了最好。”


    看到昔日作威作福的大佬們倒黴,是他們的一大樂趣。臭味相投的兩人見麵,果然是相談甚歡。


    “人之大敵,往往藏匿在最不容易發現的地方。”畢華辰愁眉苦臉的歎氣,這僅僅是一個上午的時間,卻比他過往三百年間歎息的次數都要多。


    他雖然是白石道宮的首席長老,卻從來都是一身灰布麻衣。渾身上下除了固定頭發的木簪子之外,再沒有任何裝飾品。隻看他的外表,畢華辰和村落街頭那些聊天吹牛下棋的老頭子沒有半點不同。但白石道宮沒有人敢小看他分毫。畢華辰,白石道宮煉丹天賦第一,煉器天賦第三。事實上,大家公認若非他癡迷於煉丹,是必然可以進階長生真君的。


    畢華辰收迴目光,轉過身來,看著自己的大徒弟,問道:“有沒有新的消息傳來?”


    “有!”石瓏有些猶豫


    “看來是一樣的結果了!”畢華辰再問:“掌門有消息傳來嗎?”


    “尚未!八成是在長老會扯皮商議吧!”


    畢華辰撓頭,“原本我覺得長老會是個不錯的辦法,如今看來,事皆有利弊當真說的一點不錯。”


    “師尊,不就是那些妖魔都死了嗎?這是好事兒啊。”


    畢華辰氣的發笑,指著石瓏唉聲連連,“你呀,煉丹都煉傻了。你以為這是童話呢!”


    他們二人此時正站在黃崗山之巔,碧草如茵,恍若一片綠毯。綠毯上雲霧遊蕩,時聚時散,在凡夫俗子的概念中,這已是恍若仙境。


    畢華辰之所以糾結,正是因為征伐江南妖魔,結果妖魔自發死掉的事兒。


    禦天盟一聲令下,四海三山上萬名各階修士齊聚武夷山,在白石道宮的主持下準備出征。當然四明山、九仙山、玉龍山等地同樣如此。


    他們計劃在立冬那一天,同時出征,掃蕩各地。然而,畢華辰為了有的放矢,先行派遣了八隊高手,分八個方向探查妖魔的位置和實力。


    結果,八個方向同時傳來了詭異的消息。


    百裏之內,沒有人任何血妖和妖魔。這個還可以接受,因為山腰和山腳有凡俗之人的關係,修士們總是會不定時的清繳。


    二百裏之內,可以看到妖魔的幹屍。即便是血妖聚集的城鎮內,也是遍地幹屍。仿佛他們的血液被徹底的抽幹了。這已經是有些離譜,畢華辰稍稍有些擔心。


    三百裏之內,仍舊隻能看到幹屍。畢華辰已經忐忑不安


    四百裏。畢華辰心有如焚。他感覺即將出現驚天巨變,但卻不知從何而來,會有什麽嚴重的結果。


    五百裏。哨探已經遠及玉龍山,但仍舊沒有發現任何活著的妖魔。畢華辰在徒弟麵前強自鎮定。他傳遞消息至白石道宮,期望獲得一些支持,但迴答他的是無盡的扯皮。


    驚天的陰謀在醞釀。


    誰能挽天傾?


    畢華辰悠悠長歎,隻覺得心憂如裂。


    石瓏忽然指著畢華辰驚叫道:“師尊,你,你的頭發。”


    畢華辰忽而有些惱怒,“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關心頭發這等小事。”


    “你的頭發全白了!”說著,她畫出一麵水鏡


    畢華辰看著自家白發蕭蕭的樣子,揮手打散了水鏡。他茫然望天,不知該哭,還是該痛哭。這個世界,到底要發生什麽了?


    北疆


    李尋仙已經帶著四萬五千騎士返迴了北受降城。有了高聳的城牆保護,心中惶惶了一路的騎士們稍稍有些了安慰。他們一半居住在軍營訓練,剩下的一半則去尋歡作樂,喝酒發瘋,緩解積累了一路的心理壓力。


    齊玲在軍營中來迴踱步,有些心神不寧。


    這一次,她沒有出去喝酒。


    作為一個居住在軍營中的少女,她看中同伴之間的友情,可以出去喝酒,但從不過量,更不會喝醉。


    自從塞外歸來,她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似乎有一種大恐怖即將襲來。這種無從躲避,無從化解的感覺實在糟糕透頂。


    在營帳中轉悠了一陣,齊玲越發煩躁起來。她感覺自己不能再呆下去,否則遲早會失控殺人。她披甲佩劍,邁步出了軍營。


    晚上的受降城越發淒冷,塞外的寒風透骨陰寒。天幕漆黑,唯有遠處幾許燈光灑落一點光明和笑語。十來個已經醉醺醺的騎士扶著牆壁慢騰騰的走著,突然前麵一人堅持不住倒了下去,後麵立刻跟著絆倒一片。頓時,胡言亂語的醉話聲響起一片。


    齊玲笑了笑,長出一口氣,覺得心中的壓力也少了許多。


    “幾日不見,也不知道先生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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