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中,趙通用手撥弄著頭發上的鳥屎,氣急敗壞的罵道:“這手段太無恥了,太惡心了。”


    李炆不愧是性格沉悶的家夥,同樣是渾身鳥糞,卻不出一言,隻是直愣愣盯著手中拎著槍囊的鳥屎,渾身殺氣騰騰。隻怕他以後的餐譜要改成每天一頓烤小鳥才夠解氣。


    不過,渾身蓋滿鳥糞也有好處。鳥糞的味道遮蔽了人的生味,搞得所有的動物都對他們視若不見。


    甚至有的嗅覺靈敏的動物還掩鼻而逃。至於動物怎麽掩鼻,呃,不要問這麽高深的問題。四人一路向南,前進了大約五十裏,忽然前麵傳來嘩嘩的水流聲,趙通兩人對視一眼,狂喜之下也不等杜冷秋和蝶舞,狂叫著衝了過去。


    等杜冷秋和蝶舞趕到。趙通和李炆兩人已經脫得隻剩一條褲頭,在清澈的激流中衝刷著臭烘烘的身體,恨不得將皮都搓掉兩三層才甘心。


    杜冷秋也不理他們,徑直找了一塊幹淨些的石頭坐好,悠閑的拿著地圖卷軸查看。


    良久,兩人方才換上備用的衣物。至於原來那件,早被丟到了十裏之外。即便如此,兩人仍舊感覺到自己一身的鳥糞味。


    看到這兩人悲慘的模樣,杜冷秋不得不慶幸自己的神通鐵神樁足夠給力。而趙通這些人,護體罡氣難以持久,被緊追而至的鳥兒們照顧的十分悲憤。


    好在不管什麽鳥,肚子裏的存貨都是有限的,否則,兩人隻怕要惱火的要撞牆。


    趙通跳出來,撿起齊三的長劍,認真觀察周圍的地勢。


    隻見此地亂岩崎嶇,被風化的黑岩如同長短不一的神劍,直刺蒼穹。九道瀑布從百尺高空墜落,碎玉亂飛後,匯聚做一條大河奔騰東去。


    趙通隨口問道:“這就是鷹愁澗?”


    “沒錯!這裏的水麵清澈而平穩,傳說飛鷹掠過水麵時會誤以為水麵下的投影是來爭奪地盤的壞蛋,一怒之下就要搏殺,卻不知是投身河水,終被淹沒。”杜冷秋解釋著,續道:“這也是咱們的第一個目的地。”


    昨晚,他們已經做好了計劃。雖然被數十萬隻鳥兒趕得雞飛狗跳,可計劃就是計劃,三人一妖依舊趕到了鷹愁澗。


    按照計劃,接下來應該蝶舞出手了。


    杜冷秋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蝶舞,卻見她正對著一泓春水曼聲而歌:“千仞浪飛噴碎玉,一泓水響吼清風。流歸萬頃煙波去,歐鷺相忘沒釣逢。”


    杜冷秋臉皮極厚,根本不把抄襲當迴事兒。為了哄得蝶舞出手,隻得絞盡腦汁,臨時抄襲那麽一條打油詩。


    “蝶舞啊,你可別耽誤時間了。”說完,他又讓趙通把低價買來的一件法器赤珠手鏈遞給蝶舞。這是一件用十二顆珍珠煉製的低階法器,每一顆珍珠都可以發出一道火蛇。每次都是一次發射完畢,之後,需要溫養七日才可以再次使用。價值極低,趙通等人用十五枚玉錢購入,隻能說聊勝於無。


    蝶舞戴上紅色的手鏈越發顯得肌膚勝雪,宛若淩波仙子。杜冷秋退後幾步,讚道:“有美人,有法器,酒色財氣占了一半多。這下子如果那蛇蛟還不上當,就不必做妖怪,改行做聖人去吧。”


    趙通和李炆也被蝶舞的榮光所攝,一時間竟不敢看她,隻能轉身看向那山,那水,還有那天上的鉛灰色雲層。


    蝶舞無奈笑了笑,對杜冷秋等人道:“你們確定那會有用嗎?”


    杜冷秋自信滿滿的道:“這鷹愁澗裏藏著一條蛟龍,一條蛇蛟。你們誰知道蛇蛟是怎麽來的嗎?”


    幾人紛紛搖頭。


    “不學無術。”杜冷秋搖搖頭,解釋道:“蛇蛟是龍與蟒蛇交/媾的後代。蟒蛇產卵之後,蛇蛟的卵會逐漸沉入地底。每年深入十米,百年之後蛇蛟被地火孵化。而後逐年上升,四百年後蛇蛟才會通過地下河遊入江海之內。”


    “龍性好淫,蛇性好淫,蛇蛟繼承了龍與蛇共同的特點,其性子讓人不忍心說。可以說,這家夥在地底憋了五百年,早已是滿腦子蛋白質,這河裏的魚啊,漫山遍野的野獸可算是遭了殃。”


    “所以,隻要蝶舞在河邊作出洗發的動作,再來一段山歌,那保證這蛇蛟立刻跳出來搶劫。正好落入咱們的陷井中。”


    蝶舞看著碧波蕩漾的河水,猶豫了下,輕咬貝齒,問道:“為什麽一定要洗發呢?我不喜歡水。”


    “對女子來說,洗頭發是一種暗示。”


    趙通敲擊著齊三的劍,戒掉美酒對他是一種極其嚴重的折磨,他右手總是不自覺的想要去摸酒葫蘆。如今無奈之下隻能敲一敲長劍來集中注意力。他看著蝶舞,沉聲勸道:“蝶舞姑娘請放心。無論發生什麽事情,趙某都可以保證那蛇蛟沒有辦法動你一分一毫。”


    蝶舞微微搖頭,她並非擔心蛇蛟,隻是不願意碰觸水罷了。但事到如今,她也隻能接受這種安排。


    她迴憶著杜冷秋昨晚教她所謂的山歌,坐在一塊圍著一圈青苔的石頭,歌喉輕啟,開始了演唱。


    戲文起筆在那處城關


    二龍出水聽弦動三番


    是誰多情落下題詩的扇


    展開人間芳菲遊廊百轉


    ……


    歌聲婉轉嘹亮,在山峰間迴蕩。蝶舞將長發浸入水中,輕輕撩動水花,蕩漾出一圈圈的漣漪。她是真的討厭水,根本不願意沾染半點。說起來也是奇異,蝶舞常年不洗澡,身上不僅沒有半點汗臭味,反而有一種神秘的香氣,淡雅宜人。


    杜冷秋早已在蝶舞身旁灑落密密麻麻的符籙,癸水劍符的暴起攻擊確保在一瞬間給蛇蛟最大的驚喜。杜冷秋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一下子將蛇蛟給幹停屍,它可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死不得。


    歌聲悠揚悅耳,雖然歌詞古怪,可卻有一種極為優秀的畫麵感。


    在蝶舞心中,杜冷秋幾乎可以說無所不能。古典詩詞拈手即來,通俗歌曲同樣俯拾即是,當真是文學達人。


    趙通躲在一株幹枯的栗樹後麵,著急的看著蝶舞,每隔片刻他都要看一看天色。可惜此刻沒有陽光,讓趙通無從判斷時辰。


    忽而,水麵上一點奇異的動靜驚動了他。他心中一凜,立刻收攏心神,雙目圓睜,準備隨時轟出自己最強的神通——離火金瞳劍。


    波瀾不驚的水麵轟然暴起,濺起漫天碎玉瓊花,浪花中一個帶著腥味的身影撲向了蝶舞。這是虎撲,有著餓虎的兇狠和老狼的貪婪,帶著不可一世的兇狠之風。


    趙通強忍著出手的衝動。因為按照幾人的約定,蝶舞需要堅持一下,後退十步以上,好將蛇蛟吸引上岸。


    這並不容易。


    這蛇蛟天性極其狡詐,數十年來,從不離開這條河流。


    它自己明白,在水中它的實力將暴增一倍以上,而一旦離開了水,就是掉毛的鳳凰不如雞,再沒有龍屬妖怪的強橫。


    九仙山的修者不是沒打過它的主意,可惜就因為這個原因每每無功而返。但今天卻不同,酒色財氣,自古以來有幾人逃脫。這蛇蛟他既不是道祖,也不是佛祖,上當已是必然。


    趙通強忍著沒有轟出離火金瞳劍,按照計劃,他的作用就是要防止蝶舞受到傷害,而李炆的作用則是遊弋外圍,警惕四周異常。


    對付蛇蛟,主力是杜冷秋。而幫手則是蝶舞。沒錯,蝶舞雖然看上去柔柔弱弱很好欺負的樣子,似乎沒有半點威脅。但不要忘記了,她畢竟是個妖怪,而且是個可以化形的妖怪,少說也應該又幾百年的道行了。


    在昨晚商量計劃時,蝶舞就承諾隻要將這蛇蛟揍個半死,她就有辦法將其生擒活捉。至於具體的辦法,她不說,他人也不追問。


    一步,五步,十步。


    入吾榖中矣,杜冷秋微微一笑,喝道:“起!”


    癸水劍符於刹那間暴起,千百道劍符橫七豎八的斬來,簡直沒有半點規律。不過,這一瞬間的攻勢相當於數百個照靈境修者同時出手。


    縱然沒有任何規律,卻也驚的蛇蛟丟了三魂七魄,肝膽欲裂。它大叫一聲,渾身上下爆發出一道渾濁的水流。


    蛇蛟是土、水雙屬性的妖怪,護身法術別具一格,名叫黃龍護體術。這法術召喚來的水流中摻雜著均勻細微的石塊,使得防禦能力大增。


    尤其是在流抵擋水屬性神通,比如癸水劍符的時候,效果更佳。若是僅有十多道劍符,還真是無法攻破這蛇蛟的防禦。


    不過,螞蟻多了咬死象,蒼狼多了老虎逃。半秒鍾,蛇蛟的黃龍護體術就被斬的七零八落,繼而血肉紛飛,淒慘萬狀。


    漫天劍影忽然消失不見,蛇蛟壓力為之一空,還沒有等它想明白,鼻翼中就聞到一股淡雅的清香,頓時渾身力道消失一空,萎頓在地,竟絲毫動彈不得。


    這個時候,它怎會不知自己中了暗算。那個漂亮的仿佛仙子一般的女人就是誘餌。它悔恨萬分,但暗自思量,如果再來一次,它還是一樣要上當,因為那女子實在是太美了。


    可惜,不是俺的。


    想到這裏,它悲從中來,連身體的痛也忘記了,眼淚不自覺的掉落下來。


    “咩嗚咩嗚……”


    杜冷秋一行人從樹林中走了出來,這才看清蛇蛟的模樣。這是一個和人類沒有太大差別的青年男子,隻有黃色雙眸的豎瞳讓他看上去有些邪異。此時,他滿臉鼻涕淚水,身上衣衫破爛,血跡斑斑,比路邊的乞丐還要淒慘十倍。


    杜冷秋詫異的道:“竟然把人給欺負哭了。”


    趙通上前用劍鞘點了點蛇蛟,“他定然以為自己死定了。喏,別哭了,給你指點一個活命的機會。”


    蛇蛟想要抹一把眼淚,可那香極其霸道,此刻他慘到是連根手指都動不了。他隻得趕忙諂媚的眨一眨眼睛,嘰裏咕嚕的說道:“大仙,什麽活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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