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敢爾!”


    長空之上,飛雲舟飛出一道氣急敗壞的身影,五指一伸,湛藍仙光化作一隻遮天大手將巨艦牢牢抓住。


    照靈境的修者雖然已經喚醒部分神靈,可不會飛。若是從上千米的高空墜落,就算不死,也必重傷。


    故而,這人不得不出手挽救浮空符文已經失效的飛雲舟,但這正在血魔的預料之內。他驟然撲了過去,雙掌轟然那藍色身影上。


    血色的光芒與深藍色的仙光對抗著。而血色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著藍色仙光,眨眼間,血色已爬到了那人的臉龐眉梢。一旦藍色仙光被突破,肉體必然在血光下融化成一灘血水。


    “這就是雷澤鎮魔仙光?也不過如此!”血魔縱聲長笑。


    藍色人影並不著急。這裏是九仙山,不止他一個高手。隻需挺過幾秒鍾,就是這血魔的死期。


    他目光冰冷而憤怒,發誓要將這血魔千刀萬剮,方才能出這心頭惡氣。隻是,此刻他情況極度危險,根本沒有精力張口反駁。


    “妖魔受死!”話音未落璀璨華麗的翠綠長矛劃破長空,直刺血魔後背。


    血魔想也不想,瞬間後退千米,衝向了九仙山。


    “藍和真人,你可無恙嗎?”


    “多謝工布真人解圍!”藍和真人點點頭臉色發燒如紅霞。此番他出了大醜,連帶著冰神宗也臉上無光。


    工布真人來不及搭話,已縱身飛落。


    因為那血魔看到兩位真人出麵,竟不趕快退逃走,反而肆虐九仙山,血光到處,狼藉一片,當著是觸者俱亡,難有幸免。


    “想來圍剿我黑雲城,你們這些蠢貨還差了些火候啊!”血魔虐殺弱小,極為興奮的大叫著。不過,工布緊追而來,一旦被纏住不能脫身,血魔便注定要死在九仙山。他極其乖覺,身形一閃,血光飛越長空,向著山腳下落去。


    “血魔,是好漢的不要走!”藍和真人長吸一口氣,並指一點。一條手指粗細的藍色電龍飛落長空,轟在血光之上。


    雷法,向來是諸法中速度第一。即便是以血魔的速度也不能逃脫。


    血魔的遁光稍作停頓,隨即脫身遠走。隻留下嘲弄的聲音滾滾而來,“冰神宗的白癡,你腦子壞掉了嗎?我是吞噬眾生的血魔,要做什麽好漢?”


    藍和真人臉色頓時黑如鍋底,他握著飛雲舟緩緩降落。即便是以飛仙境大能的力量,舉起這般巨舟,也要費不少力氣。


    冰神宗占據江南西北部的玉龍山,這次參加春秋劍傑也帶了一千多人,而被血魔一擊,死傷足有數百人,可謂損失慘重。


    過了片刻,英仙、工布聯袂而來,臉色都不好看。


    隻是短短幾秒鍾的功夫,血魔在九仙山連殺數百人,既有九仙山本地的土著,也有武夷山的倒黴蛋,可以說,三大門派被一個血魔弄的灰頭土臉。待迴到宗門,等待他們的絕不是嘉獎。


    工布自言自語道:“十多年來,從來沒有血魔主動出擊的先例。這家夥搞這番動作到底有什麽意圖?”


    藍和皺眉道:“他被我雷法擊傷了!”


    “拚著受傷也要來鬧一鬧,這家夥定是有什麽陰謀。”英仙眯著眼睛,把玩著手中的金鼎,下了定論。


    藍和冷哼一聲,“陰謀陷阱隻能對付爛魚爛蝦,碰見龍虎麒麟隻能自食惡果。”


    工布頓了頓,“明日一早,咱們就出發,踏平黑雲城,不管這家夥有什麽陰謀詭計,都讓他爛到肚子裏吧。”


    三人一甩手,各迴各家各找各媽。至於山上的爛攤子,自有各派的神通境弟子負責收拾,大佬們通常是不做俗事兒的。


    九仙山山腳,血魔憑虛而立,消逝的晚霞下,一群奇形怪狀的妖魔夾雜著血妖在樹林下密密麻麻的站著,足有數百個。


    血魔看著水墨如畫的九仙山,臉上綻放出一個奇異的笑容,低聲道:“這一次,他們會出動多少人呢?希望能夠超過去年,這樣才夠味道啊。”


    言罷,他又看著腳下群醜,吩咐道:“聽清楚了,我再重複一遍。你們要做的不是去和他們搏殺,而是去惡心他們。”


    “主上,怎麽惡心他們呢?”


    血魔眉頭皺起,罵道:“廢物!他們要在山腳下集合,你可以召集一群鳥來,在他們頭上拉屎。”


    他再一指那些還沒有化形完全的狐妖、豬妖等等,臉上帶著明顯的厭惡,“至於你們這些蠢貨,記得在趕一群群的野獸在所有的水源裏拉屎拉尿,要弄的明顯一點。我要山上這些殘忍的人類惡心到死!”


    天空那一幕戰鬥被立在樹梢的杜冷秋盡收眼底,心中泛起無盡的驚濤駭浪。他在心中咒罵著,“這就是我們要圍剿的血魔?什麽春秋劍傑?我看這是謀殺。”


    他跳下樹梢,向前走去。不遠處就是血魔造成的死亡公路,哀婉的哭泣聲幽幽傳來,讓人聽了心中發堵。


    撥開山中雜草,杜冷秋便看到了三步之外慘況。


    七具幹屍俯倒在地上,一個白衣女子跪在旁邊,哀聲哭泣。杜冷秋掃了一眼,卻見這些屍體仿佛被大風吹了千萬年,幹蹦蹦沒有半點水分。若非衣衫如舊,飾品武器俱在,根本無法分辨誰是誰人。


    站在道路正中,眺望前後兩側,隻見幹屍寥落分布,正有人從四麵八方趕來。杜冷秋低聲道:“真是無妄之災。”


    忽而,他在千米外的另一處山頭看到了趙通。他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正壓抑著悲痛。杜冷秋一怔,隨即施展輕功快速來到趙通身旁。


    一具幹屍正依著樹幹,竟然不倒。看他衣著打扮,正是齊三。杜冷秋生怕看錯,再觀察他係在背後的長劍。白鞘黑柄,纏以紅色絲絛。再明顯不過了,這人正是齊三,那個愛打聽,愛失戀,愛幫忙的齊三。


    齊三手中正捏著一張折疊起來的卷軸,趙通取來展開,上麵是一副地圖,九仙山、黑雲城的名字赫然在列。


    趙通嘿嘿冷笑一聲,轉身望向杜冷秋,道:“秋兄弟,你怎麽說?”


    杜冷秋毫不猶豫,沉聲道:“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好!”


    杜冷秋攤開手,“地圖給我,我來擬定個計劃。以小搏大,需要有萬全之計。你去尋李炆,咱們晚上合計合計。”


    趙通摘下腰畔的酒葫蘆,嘭的一聲捏成碎片,酒水也灑了一地。他神色鄭重的解下齊三的佩劍,抱在懷裏,二話不說,急匆匆尋李炆去了。


    打開地圖,杜冷秋坐在齊三這具幹屍旁邊,認真觀摩了起來。他認真看著,又似乎在自言自語的說道:“老齊,你英魂不遠,別急著走,看我給你報仇雪恨。這一次,我定要將血魔捏得屎尿橫流,還有那個侮辱你的混蛋薊,這幾日就讓他灰灰了賬。”


    第二日清晨,鉛灰色的雲層遮住了大半天空。


    九仙山山腳下,四千多修者如林而立,卻又分成四塊區域。各個山頭之間彼此涇渭分明,絕不幹涉。


    四位飛仙境的大佬並未露麵,各自宗門神通秘境的修者開始宣讀規則。說起來,這次春秋劍傑比賽的規則極為簡單。


    修者不可以使用法器飛行,須得憑借其他辦法在兩日內趕到三百裏外的黑雲城城郊。四大宗門已經在哪兒設立了安全區域,兩日後沒有趕到的,自動失去參賽資格。


    在去年,前年以及之前的十多年,凡有類似的比賽,那些無聊透頂的棄民必然會組織各種地下賭賽。


    他們將各個山頭的絕頂高手列出名冊,賭賽誰能奪得春秋劍傑的三甲。這對修者們來說是一場收獲玉錢的盛典,對棄民們也是一場發泄壓力的狂歡。嗬嗬,可謂是雙贏。


    然而,本次卻不同。


    冰神宗管理的玉龍山被血魔偷襲的很狼狽,死傷百人。身為地頭蛇的九仙山更是損失慘重,連帶著所有修行者都憋了一肚子火。若是那個不開眼,還敢拿春秋劍傑來賭賽,那絕對會自掛東南枝的。


    饒是如此,還是有一些膽大匹夫來看熱鬧。其中丁三就是其中一個。


    他已經四十多歲,胡子拉碴的。他自覺自己混蛋了一輩子,居然沒有死在那場驚天動地的變故中,實在是僥幸。如今這生活實在無聊平淡,厭倦非常,整個人看淡生死,更加浪蕩與無所謂。


    每個山頭的棄民當中,總有一些破罐子破摔的家夥,就如同那些癌變的細胞一樣叫人無可奈何。


    大清早的,他坐在一張破破爛爛的草席上,旁邊堆放著一些零食酒水。他一邊隨意取用著,一邊夥同自己的狐朋狗友對著下方指指點點,口噴吐沫。


    “嘖嘖,我最喜歡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一想到這些高高在上的家夥也會像雛雞一樣聚成一堆一堆的,我就有一種激動的渾身顫抖的興奮感。”


    另一人取笑道:“三兒,我看你身體咋不顫抖呢?莫不成是自個擼多了,顫不起來。”


    “滾,老子頂風十丈。”


    一群嘰嘰喳喳的鳥兒飛過天空。丁三忽覺頭頂上落下一坨濕漉漉的東西。隨手一抹,黑白相間,臭烘烘的。“啊呸,居然是鳥糞。”


    其他幾人大笑起來,“哈哈,三兒華蓋罩頂,今天一定要去金寶賭坊賭上兩把牌九,胡他個底朝天。”


    丁三正要笑罵,又有一坨鳥糞糊在了鼻子上。緊跟著糞如雨點,密密麻麻落下來,將整個席子徹底淹沒在灰黑色糞便之中。


    幾人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呆頭呆腦的淋了個透心涼。


    鳥糞糊住了麵孔,蓋住了衣衫,彼此之間甚至認不得彼此。他們麵麵相覷,趕忙看向了百米外的山腳,隻見同樣是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神通法術縱橫長空,將那些拉屎的鳥兒砍的七零八落,但數以十萬的鳥兒盤旋不走,硬生生在地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鳥糞。


    丁三這才長長噓了口氣,笑道:“還好,還好,這些大爺也不必俺老丁強多少。”等他轉過頭的時候,看到自家的損友們已經一溜煙的跑遠了,顯然是再忍受不了這般臭烘烘的味道。


    “你們這些老王八,也不知道等等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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