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時間到了,沒有時間再作猶豫,一切都將按既定程序開始。


    左使上前一步,雙手高舉,“信徒們,今天,曆史將翻開新的一章,我們將迎來神的使者……”


    “轟”的一聲沉悶爆炸自頭頂傳來,打斷了左使的發言。隔著厚厚地土層,猶能感受到爆炸所帶來的劇烈震動。一時間,頭頂上的沙灰“簌簌”的往下直落。


    右使的目光瞬間陰沉了下來,這是重型火力才能產生的威力,這可與事先的約定有些不符啊!


    “嗡”的一聲,如同一鍋剛燒開的水,底下頓時沸騰了起來。情況明顯不對頭,有聰明的教徒開始離開中間區域,往角落裏靠,照這樣威力的爆炸再來幾下,頭頂上非塌下來不可。


    左使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遙控器,輕輕按了一下。在一陣“軋軋”的機械開啟聲中,左側的一堵牆壁分開。露出來一麵巨大的屏幕,赫然是一個實時監控係統。此時整幢大樓地下的實景,頓時顯現在了上麵。


    整個地下三層,是一個如蜂窩般的結構,總共有八條通道通向地麵,在地下一層處匯攏。


    此時,地下一層的入口已經被破開,八組全副武裝的士兵已經各就各位,帶隊的指控官舉起手中的衝鋒槍朝著監控探頭一扣扳擊,屏幕上的這一塊頓時黑了下來。


    隨即一連串的沉悶的爆炸聲傳來,攻堅開始了。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大屏幕上的小方塊就一塊接一塊的暗了下來,顯示對方的進攻極為高效。左使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有些事情似乎被自己不幸料中了。


    輕輕地按了一下手中的遙控器,又一麵牆壁被打開了,這是一個武器庫,長長短短的武器琳琅滿目,從手榴彈到衝鋒槍一應俱全。足以武裝一支連隊。


    “信眾們,去戰鬥吧!在神的見證之下,你們將迎來永生!”


    話音剛落,當即有三十多名教徒上前選取了武器,然後義無反顧的走向了通道。


    看了看底下還有些不知所措的教徒,“不要抱有希望了,從你們入教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被注定,在這個封閉的地下空間,你們無處可逃,戰與不戰都是同一個下場,該是踐行你們入教誓言的時候了……”


    猶豫片刻之後,又有十多名立場不怎麽堅定的教徒選擇了拿起武器,加入抵抗的隊伍之中。


    場上一時間隻剩下四十幾名教徒聚成一團,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師弟,這些就是你的支持者了吧!”


    見右使低頭不語,左使長歎了一聲,在祭壇的一個角落上按了幾下。在一陣“吱呀、吱呀”的摩擦聲中,一扇暗門被打開了,這是一條通向外部的秘道。


    “走吧,去看看命運給你們的安排!”


    四十幾人的目光刷的一下投向了右使。見狀,右使微不可察的輕點了一下頭。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這四十多個人魚貫而入,轉眼間消失在了通道中。


    空蕩蕩的大廳中,一時間隻剩下了左右二使孤獨的佇立在那裏。


    “師弟,這就是你的選擇!”


    “是的。”迎著左使探究的目光,右使揭去了臉上的麵具。這是一張相貌堂堂的臉,有著一股久居上位獨有的威嚴。“我不能眼看著我多年的心血,因為師兄你的一個決定就輕易的付之一炬,這是對我的不公平,也是對那些教眾的不公平……”


    “沒什麽公平不公平的,今天我不也一樣站在這裏嗎!”


    “你是站在這裏,但你的弟子呢!你的傳承呢!要我做出犧牲,你征求過我的意見,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是活生生地人,不是你的傀儡……”


    “原來如此!”左使長長地吐了口氣,“我總以為幾十年的兄弟……”


    “不要提什麽兄弟,你什麽時候把我當兄弟看了。師兄,我隻是你的下屬,你手中的一件工具。在這裏,你說一不二,就連今天這麽重大的事,你何曾事先與我商量過,充其量隻不過是一聲告知罷了……”


    “這就是你引狼入室的理由!”


    “哪來的什麽引狼入室,隻不過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而已。在你的眼裏,我早已是個死人了,我隻不過是為自己的生命掙紮一下罷了……”


    “你這是與虎謀皮!你以為區區這些條件就能滿足對方的胃口?他們要的是把我們的傳承徹底滅絕,不會留下你這個隱患的!”


    “總得試過才知道,而且你怎麽知道眼前這些就是交易的全部呢!”


    左使眼睛微微一眯,一種不好的感覺在他心頭湧起。“你還答應了他們什麽條件?師弟,你可不要做出那種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來!”


    “拭目以待吧!”


    兩人間的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轟”的一聲巨響,通道被炸開了。隨後是手榴彈的爆炸和彈幕覆蓋跟進,這是入室作戰最經典的攻擊套路。伊萬和趙言一前一後衝入,迅速占據了有利地型,其它三人緊隨而入。他們是最先到達的小組。得益於詳細的情報支持,除了伊萬手中的盾牌上有幾處子彈留下的凹坑外,小組其它人分毫無傷。


    伊萬斜靠牆壁,將盾牌以四十五度角著地,半蹲側身頂住,將整個人藏身於盾牌後麵。趙言則以盾牌為掩護,將冒著青煙的槍管朝向了祭壇的方向。已經打完了兩個彈鼓,這根槍管已經開始有些過熱了。


    趙言迅速探頭觀察了一下眼下的環境。


    這是一間五百多平方米的地下室,除了略微有些高起的祭壇,沒有什麽其它陳設,顯得有些空蕩蕩的,祭壇旁相視而站的兩個人,無疑就是此行的目標了。


    幾個唿吸之後,一連串的爆炸聲響起,卻是其它幾個小組也已順利到達,不過他們的樣子卻多少有點慘。出發時四十多人的一支隊伍,成功到達此地的已不足三十人,即便是這些人,也幾乎是人人帶傷。


    在擁有細致的情報支持和裝備優勢的前提下,還會有如此大的損失,除了隊伍本身的素質外,室內突擊作戰的兇險,由此可見一斑。


    總算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隨著帶隊指揮官一聲令下,二十餘人迅速錯落有致的四散開來,成一個半弧形將祭壇隱隱地包圍了起來,槍口前指。


    形勢已經非常明朗,在這麽個狹窄的空間內,被二十餘支槍指著,任是金剛再世,也翻不出什麽浪花來。士兵們豎起耳朵,等待指揮官下達最後的命令。


    一時間,除了士兵們粗重不一的唿吸聲,場上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趙言隱隱有些不安,他和伊萬的位置有些過於突前了,雖然背後的槍口並不是指向他們的方向,但這個場景多少令他有些不舒服。


    輕輕推了推身前的伊萬,趙言小心的向後挪動身體,盡量不使自己的動作太過於突兀。就在這時,地下空間中響起了一陣“吱呀、吱呀”門軸轉動的聲音,打破了這種詭異的寧靜,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


    左使背後的一扇暗門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渾身血糊糊的人來。


    “老師,出口……有埋……”話音未落,就“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後再無聲息。


    怔怔地看著地上的屍體,左使全身劇烈的顫抖起來,這是他的弟子,教中的傳承、自己的希望,都承載在他的身上,這一下子就什麽都沒了。


    左使狂嘯一聲,身上的黑袍一下子鼓脹起來,“你們都要給他陪葬!”


    “動手!”一聲命令從趙言身後傳來。


    趙言忽然感覺有一股惡寒從尾閭直衝後腦。他心中大叫一聲不好,但距離實在太近,他隻來得及偏轉了一下腦袋。“呲”的一聲輕響,一柄三棱刺與他的頸部大動脈以毫厘之差相錯而過,冰冷的鋼鐵激得他頸部皮膚瞬間泛起一粒粒細小的小疙瘩。


    鋒銳的三棱刺從毫無防備的伊萬後腦刺入,貫前額而出,伊萬哼都沒有哼出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此時趙言已經無暇顧及伊萬的遭遇。瞬息之間,他蹲身、提肩、縮頸,雙手置於胸腹之間,努力把自己團成一個球狀。


    “噗、噗、噗”,下一刻,一連串的子彈打在了趙言的背部。巨大的衝擊力使他如同一個皮球般往前滾動。而在翻滾之間,趙言將扳擊一扣到底,隨手向後一甩,“突、突、突”子彈成一個扇麵如暴雨般將他身後的位置完全覆蓋。


    “哢、哢”撞針空擊的聲音傳來,幾秒鍾的時間,一個一百發的彈鼓就被打空。趙言沒有再關注身後的情況,以這把槍高達580米的有效射程,如此近距離之下,就是一塊鋼板,也早就被射穿了。


    下一刻,他的身形忽左忽右,以無序跑動的方式,向祭壇旁新出現的那條暗道狂奔而去。行動之間竟是行若無事,仿佛方才那一梭子子彈擊中的並不是他。


    劇烈的槍聲吸引了場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兩方人馬都弄不清楚這肘腋之間的突變到底是個什麽狀況,一時間,倒也沒人阻止趙言的動作。


    “嘶!”趙言耳忽然響起了一片吸氣聲,場中似乎有什麽異狀出現了。但此時他根本無暇關注,現在他距離暗道隻有幾米之遙,隻要一個縱身就能撲入,不管裏麵有什麽樣的埋伏,總比暴露在眾多的槍口下要好得多。


    “這是什麽?屍降術?不對,不對,是僵屍變……”一陣驚疑不定的語氣從與趙言錯身而過的左使口中傳來。


    趙言心中一動,扭頭向後看去,這一看之下,趙言心頭一懍,立刻又加快了腳步。


    在剛才他中槍的位置,赫然出現了一個僵屍般的怪物。遍體白毛,麵容枯槁,獠牙外露,正睜著一雙血紅的雙眼,疾如狂風般向祭壇方向衝來。


    從它所處的位置來看,應該是那名黑瘦的中年人無疑,地上的兩具屍體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那是另外兩名印尼軍官的殘骸。在m249每分鍾780發子彈的超高射速下,已經成為了兩堆難辯麵目的爛肉。


    但如此強大的物理攻擊竟然沒有對那個怪物產生作用。匆匆一瞥之間,趙言敏銳的發現足以射穿鋼板的彈頭正被那個怪物的肌肉緩緩地從體內擠了出來。


    “叮當、叮當”變形的彈頭一個接一個的落在了地上。竟然真的是體若精鋼。


    “開火!開火!”


    隨著一疊聲射擊命令的下達,一片彈幕籠罩了整個祭壇的位置。帶隊的指揮官無從分辨幾方的立場,索性準備來個一網打盡。


    趙言縱身一躍,終於搶在彈幕來臨之前,竄入了暗道之中。


    一衝入暗道,趙言立刻微眯起了眼睛。光暗之間的驟然變換,反應在視網膜上的是一片黑暗,調整了一下眼睛的屈光度,來不及多適應一下環境,趙言就加速向前衝去。


    作為一個教派的老巢,這種心腹之地,對方肯定會有反製措施,此時留在外麵毫無疑問是找死的行為。在黑暗中狂奔了幾十米之後,趙言停在了一處拐角的位置。


    這是一條人工開掘的暗道,極其的簡陋。除了在頂部以木板加以支撐外,沒有任何的加固措施。高不及兩米,寬也僅能容一人通過。大概因為許久未曾開啟的緣故,暗道中的空氣潮濕而又悶熱。


    趙言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塊略微內凹的巨大岩石,橫亙在暗道前進的方向上,看不出具體輪廓,但目測應該小不到哪裏去。暗道的挖掘者當初在試圖避開這塊岩石的時候,可能選錯了方向,在這裏留下了一個十平方左右的空間,發覺不對後又轉了個方向,以至暗道在這裏轉了個彎。


    趙言將自己緊緊地擠在角落裏,從背包中拿出那塊滿是彈孔的隱身布披在了身上。剛剛來得及完成這個動作,“嗖”的一聲,似乎有一個長條狀的東西從眼前掠過,緊接著“轟”的一聲悶響傳來,一陣地動山搖後,整個地層塌陷了下來。


    後路斷了。


    衝擊波挾帶著滾滾煙塵橫掃整條暗道,在巨大能量的衝擊之下,區區幾塊木板已經不足以支撐這條暗道,如同多米諾骨牌般,暗道一段接一段的塌陷了下來。


    “唿”的一聲風響,從煙塵中衝出一道人影,搶在塌陷到來之前繞過了這處拐角。在經過拐角時,他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一雙腥紅的眼睛向趙言這邊凝視了一眼,然後沒有絲毫停留的往暗道深處疾掠而去。


    “轟”的一聲悶響,下一刻,衝擊波與巨岩發生了強烈的對撞,略微內凹的地形使得巨大的能量無處宣泄,隻能在這處狹窄的空間中來迴激蕩。而趙言如同一隻被凝固在琥珀中的小蟲子,一時間被巨大的壓力緊緊地擠在了角落。


    能量的潮汐仿佛無休無止,趙言感覺自己好像是在被一頭大象反複來迴的踩踏,身上的每一處筋骨都在發出痛苦的呻吟。


    良久之後,能量終於消退,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土腥味,得益於這塊巨大岩石的遮擋,坍塌在這裏止住了。趙言一把掀開身上的隱身布,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暗紅色的血液。


    他受傷了,胸腹之間,一陣火燒火燎的痛。那一梭子子彈帶來的傷害終於顯現了出來。


    得益於身上背負的彈鼓和一些雜物的遮擋,替他擋下了大部分的傷害,但趙言還是清楚的感知到有四顆子彈擊穿了兩層防彈衣的保護。


    雖然得益於他那強健的體魄,子彈並沒有對肉體造成不可挽迴的傷害,但彈頭翻滾造成的撕裂傷和那巨大的衝擊力卻是由身體結結實實的承受了下來。


    如此近的距離,5.56毫米子彈的威力可不是說笑的,即便以他超強的體魄,再通過種種卸力方式消去了一部分力量,但柔軟的內髒還是受到了波及,從噴吐出的血液顏色和出血量來看,內髒不止一個出血點。


    趙言從葫蘆中倒出一顆藥丸,捏碎蠟衣,仰首一口吞了下去。


    在當前這種形勢下,他沒有時間來處理傷口,隻能用這種粗暴的方式,使血液攜帶大量的能量,再通過巨量氣血的衝刷,來提升全身細胞的活性,加快它們的新陳代謝,以此來達到傷口愈合的目的。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重機槍沉悶的嘶吼聲,時斷時續,顯然內務部的軍隊在出口處截住了靈蛇教的重要人物。


    得盡快離開這兒。感受著胃部散發出來的汩汩熱量,趙言迅速做出了決定。如果前麵的暗道一如當初那麽狹窄的話,這裏很快將會成為下一個戰場。


    沒走出多遠,前方就傳來了衝鋒槍清脆的射擊聲,夾帶著“嘭嘭”肢體撞擊的聲音,越來越近。


    走不了了,四下打量了一下,趙言縱身一躍,四肢撐開撐住洞頂,又略微調整了一下身體的重心,將身體緊緊貼附在頂壁上,一動不動。隻要不是被燈光直接照射,在這種黑黢黢一片的環境下,沒人會發現頭頂上多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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