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在疾馳的車上,聽完王芷蘭抹著眼淚,斷斷續續的敘述,王靜章沉默不語,就連一向脾氣火爆的王煥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事,完全就不在理上。


    半晌,王靜章柔聲道:“芷蘭,迴去後就學著管理一些家族產業吧,你也老大不小,應該出來做事了。這些年,家裏是對你有些過於寵溺了,我也應該試著放手才是……”


    “不要,我才不要出來做事,我喜歡現在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逛街、泡吧、購物……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才不要整天對著一大堆的數字、報表、會議,那樣會老的很快的……爸爸你不愛我了嗎!”扯著王靜章的衣袖,王芷蘭當場撒起驕來。


    “不要說了,這事就這麽定了。迴去後就找人教你這方麵的知識,你也應該試著長大才是!”王靜章冷冷地說道。


    然後話風一轉,“阿煥,你讓我失望了,你剛才的表現,完全不是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該有的姿態。這麽些年來,除了習武,你什麽也不管,練來練去,現在連腦子裏都是肌肉了嗎!”


    王靜章長歎了一口氣,“這樣下去,下一代的族長,估計不會在我們這一支中產生了。”


    副駕駛位上的王煥一聲不吭像是沒聽到似的,隻是閉目養神,任由王靜章自說自話。


    “我也知你誌不在此,也罷,那你就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吧,走到極致,說不定真能從中趟出一條路來……將來未必不能成為老祖宗那般的存在,成為整個家族的保護神。”


    王煥霍然睜開雙眼,“您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這個世界,說到底還是要看實力的,沒有實力的支撐,所有的財富不過是沙灘上的城堡,潮水輕輕那麽一推,就會化為烏有。你放心,迴去後我就向老祖宗說明,免去你繼承人的身份。”


    王煥用力捏了捏了拳頭,整個人頓時有一種脫去束縛的感覺,這才是他向往的生活。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一切隻憑拳頭說話。


    “那個姓趙的小子怎麽辦,雖然錯不在他,但您總不會眼看著妹妹受辱而無動於衷吧,要不我私下裏找人把他給收拾一頓。”


    “是啊!是啊!爸爸你可要給我出這一口氣,那鄉巴佬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都給我閉嘴!”王靜章臉色一沉,“此事我自有道理,你們就不要操心了。特別是阿煥,你隻須把這件事的後續處理好就行,絕對不許你私下出手。我王家向來以忠義傳家,這種明著恩將仇報的事,我王家還做不出來……


    記住,此事你妹妹也牽涉其中,記得務必要處理妥當……嘿嘿!真是好手段,預防措施!也是個厲害角色呢!”


    兩天的時間轉瞬即逝,其間風平浪靜,什麽也沒有發生。


    暗暗鬆了口氣的同時,趙言隱隱有些疑惑,那王靜章看起來和氣,但眉眼之間鷹視狼顧,不像是個好相與的性子。再加上對他女兒那不加掩飾的溺愛,怎麽可能會草草揭過此事,難道真是自己看錯了!


    但沒有壞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而且還不隻這一件。那輛被他丟失的汽車被阿迪給開迴來了。


    趙言沒有詢問過程,隻是表示了感謝。窮文富武,在普遍於溫飽線上掙紮的廣大群體中,能如阿迪這般具備如此身體素質的,怎麽可能會是普通人家。


    反而在了解了阿迪的家族情況後,趙言還利用手中僅剩的一點餘錢,托阿迪幫他購置了一套簡易的製藥設備。


    說是設備,其實也就是一台小型粉碎機、一個汁液萃取器和一個球形高壓反應爐而已。唯一值點錢的,就是那台高壓反應爐了,為了這台東西,趙言甚至還找溫德借了點錢。


    製藥不同於普通的中藥熬煮,反而跟道士的煉丹有些相似。普通的一副中藥因為爐火溫度的關係,一般需要熬煮三次以上才能完全提取藥中的成份。但製藥則不然,它需要的是一次性的榨取全部的藥性,因此對火力的要求極高。


    但在現有條件下,趙言做不到這一點,因此,他希望能通過高壓來達成高溫下的效果。雖然肯定對藥性有所影響,但這已是他目前所能整合的最好條件了。


    現在,他已經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了。為此,他向溫德提出了歸隊的申請,除此之外,趙言想不出自己還會什麽別的掙錢技能。


    第二天一大早,開著那輛失而複得的汽車,趙言再次出現在了“本草堂”的大門前,接待他的,還是上次的那名店員。


    在上了一壺茶之後,店員委婉的向趙言提出,事情可能出了一點意外,總經理王坤正在向這裏趕來,希望趙言能稍做等待。


    趙言也有點感到意外,以這家店在業界的聲譽,錢貨兩訖的情況下,不應該出現什麽意外才是。


    再說了,也就區區五十幾萬美元而已,對常人來說可能是一大筆錢,但對這家店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完全沒必要做什麽手腳。難道是有人在針對自己?


    想不明白,趙言索性不想,就這麽安心的喝起茶來。他相信王坤會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畢竟這關係到門堂上那一塊明晃晃地金字招牌。


    一壺茶還沒喝完,王坤就急匆匆的趕到了。接過店員遞過來的一塊濕毛巾,擦了擦額頭微微沁出來的汗水,又一口氣喝完了一大杯茶,長長的籲了口氣後,才在趙言的旁邊坐下。


    “趙先生,此事是我孟浪了。給你帶來了一些不便,在這裏,我先向您致以歉意。”剛剛坐下的王坤又站起來給趙言深深地鞠了一躬。


    看著王坤的表演,趙言輕輕地啜了一口茶水,並不言語,他知道王坤必然會給他一個說的出口的理由。


    王坤也沒什麽廢話,開門見山的就把具體情況給趙言說了一下,他家族中的一位長輩,身體出現了狀況,急需高品質的東西來溫補元氣,也就是俗稱的吊命。而趙言手上的那支野生人參,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情況就是這樣,這位長輩在我族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如果此次我能施以一臂之力,對我在族中地位的提升大有好處……”


    王坤誠懇的說道:“倘若趙先生願意割愛,我願將那支三十年參齡的野山參相送,以為賠禮。當然,若是趙先生有為難之處,就當我什麽也沒說,那支參,這就可以為你取來……”


    趙言一時也有些意動。兩天時間,什麽也沒做,就白得四萬美元。怎麽算也是一樁劃算的買賣。


    而且他也有自知之明,以自己幾乎為零的製藥經驗和手上那些簡陋的設備,用那支野山參來練手都已經稱得上奢侈了,用野生人參,隻能是暴殄天物。


    趙言當即就要答應。但是,等等,王坤剛才說什麽來著,溫補元氣。趙言迅速將王坤剛才的話在腦中過了一遍,心念電轉之間,就有了一個決定。


    或許,自己可以來個借雞生蛋。


    “既然王經理都已經這麽說了,在下若是拒絕,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事情就照王經理說的辦。”趙言幹脆利落的答應了下來。


    王坤一時大喜過望,他原本以為趙言要麽不會同意,要麽就借機抬價,沒想到會如此幹脆的答應下來,這讓他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當即起身向趙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趙先生豪爽,王坤領情了,以後趙先生但凡在本店消費,一律八折。”


    然後揮手示意旁邊的那名店員取來一張貴賓卡和一台電腦,現場進行轉賬,將趙言事先預付的五十四萬美元退迴了趙言的賬戶。


    一樁心事了結,王坤一時心情大好。在店員去取野山參的空檔,重新為趙言換了一道茶,然後熱情的和趙言攀談起來。


    “我看我們也別趙先生、王經理的了,我癡長幾歲,就托個大,稱一聲趙老弟,你呢,就叫聲王兄,如何?”


    不得不說,作為一名商人,王坤是合格的,各種接人待物的手段遠不是趙言這種未見過世麵的土包子能比的,一時間,趙言如沐春風。同時,在順理成章之間,將自己的身世也向王坤透露了一二。


    王坤的眼睛一亮,居然是出身中醫世家,這倒是個意想不到的收獲。


    “趙老弟,嚐嚐這道茶如何,這是產自大陸湖州的紫筍茶,泡開之後,葉呈青紫。雖然不如龍井等名茶有名,但也別有一番滋味。相傳當年也曾經茶聖陸羽品評,在他的茶經之上也有一筆記載……”


    趙言裝模作樣的啜了一小口。


    “如何?這可是產自一株有幾百年年份的老茶樹啊!味道不差吧!”


    “哈哈!王兄,若論醫藥之道,我還可與你討教一二,但論及這茶嗎,那就是對牛彈琴了。”趙言哈哈大笑著,將杯中的茶葉連茶帶水一口吞下。“我這就是牛嚼牡丹啊!”


    來了,王坤暗自欣喜。


    此時,店員已經將那支野山參取來。王坤將木盒往趙言麵前一推,“趙老弟既然出自醫藥世家,那這支參,想來是合藥之用吧!”


    “那是當然,如今連這般品質的林下籽參也已很少見到了。”趙言歎息道:“若不將其合藥,怕是連它十分之一的藥性都發揮不出來的,那就真正是暴殄天物了。你的那支野生人參,怕也是這般用處吧!”


    “也不怕趙老弟笑話,家族中並沒有製藥師,我這支參,就是用來生吃吊命的。”


    “如此倒是可惜了,不過用野生人參來吊命,那位前輩的身體應該是極好的,怕是壽數已到了吧?”


    “不是的,家中的這位長輩十幾年前因練功傷了腎經,已纏綿病榻多年了,身體實在是說不上好。”


    “這如何使得,王兄,你怕是對人參的藥性不了解吧!人參的藥性會隨著它生長年限的提高而愈發的霸道。用來吊命也要因人而異啊!


    你那位長輩既已纏綿病榻多年,身體素質可想而知,再說了,傷的還是腎經,這是本源受損,應該用溫補之物徐徐圖之,如何能用這等虎狼之藥。到時一滴參液下去,那可不是吊命,而是要命了……”


    王坤再次起身向趙言行了一禮,“趙老弟,你也是個爽快人,我就直說了,我想請你在合藥時,將我手中的這支參也一並處理了,有什麽要求,您隻管提,相信我王某人不會讓您失望的。”


    趙言沉吟了片刻,“既然話已說開,這件事我可以答應下來,但我有幾個要求,希望王兄能夠考慮。”


    “請說。”


    “我們先去看看製藥室吧,想必王兄是不會放心我帶著那支參離開的,那麽此處應該有這個配備。”


    王坤略帶尷尬的笑了笑,“當初堂裏為了培養自己的製藥師,特意花大價錢建了這麽一個製藥室,但可惜的是收集不到能用的古方,對新藥的開發力度又不夠……這麽些年下來,隻是用來生產一些尋常的丹散,也沒有推出什麽有用的特效藥,近兩年已經閑置下來了,這次倒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雖然是一間閑置的製藥室,但內部依舊一塵不染,通風良好。各種設備也一應俱全,絕大多數都是趙言聞所未聞的。


    而這,正是趙言的目的所在,對藥材的精細化處理,有助於大大提高成藥的品質,有了這批設備,他製藥的成功率無疑將得到極大地提升。


    一名製藥室的管理人員一一向趙言解釋每種設備的用途。一圈轉下來,趙言在大開眼界的同時,也對自己先前想利用那套簡陋的設備製出成藥的想法汗顏不已。


    這麽一圈看下來,趙言已是心中有數。“王兄,咱們先小人,後君子,有些話必須說在前麵。”


    “那是當然,我都說了,你有什麽要求,隻要在我的職權範圍內,我都會予以滿足。”


    趙言仔細斟酌了一下,確保沒有任何遺漏,“這裏的所有設備無疑都是極其先進的,坦率的說,有很多設備我連見都沒有見過。但你要知道,對一名製藥師來說,所需要的設備並不是越先進越好,他需要的是自己熟悉的設備。”


    趙言停頓了一下,“以一味最常見的枸杞幹而言,用手工的處理方法,哪怕是最簡單的研磨器,我也可以處理的很好。但讓我用這台高分子粉碎機來處理,卻未必能達到我所需要的大小顆粒,這無關於設備的先進與否,隻在乎製藥師的手法與經驗。”


    “那你想要如何?”


    “很簡單,去我的住所,用我熟悉的設備,我可以保證出藥率不會低於百分之四十。”


    趙言大言不慚的說道。他知道,上趕著的不是買賣,隻有對主動求上門來,才可以漫天開價。


    “按照我以往的製藥經驗,每五顆丹藥所含的藥性就相當於整支人參的含量,而照我以往的成藥率,以這支人參而言,出三十顆以上的丹藥當不在話下。


    也就是說,我可以將這支人參的價值直接提升六倍,而且去除了其中的燥性,使其成為了一味溫補之藥,可適用於任何體質。


    當然,你可以派人監控,但隻能適用於外圍,我的合藥過程,不能旁觀!”


    王坤半晌無語,六倍的價值提升,這無疑深深地打動了他。但出於這支野生人參目前的唯一性,以及它當前所能給自己帶來的利益,王坤還是決定否決趙言的這個提議,哪怕付出一定的代價,他也要親眼看著這味丹藥在他的眼前誕生。


    王坤不要六倍,哪怕打個對折,三倍的成藥率,對他來說也是成功。


    “好吧!”眼看著王坤態度堅定,趙言也順坡下驢。凡事見好就收才是常理,萬一王坤狠下心來,給他來個孤注一擲,那他連個哭的地方都沒處找去。


    “首先,給我找個熟悉這裏所有設備的人來,所有的輔藥我都要親手炮製。”趙言屈起第一個手指。


    “其二,所有的輔藥都必須你出,而且要三倍的份量,以供我熟悉這批設備。其三,同樣的理由,你要提供兩支不下於十年年份的野山參,實在不行,七八年的也行。其四,這裏應該有監控設備吧,在我合藥期間,所有監控必須關閉,這是規矩,我想王兄你應該懂。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批人參所出的所有的成藥必須都歸我所有,我可以免費提供一粒丹藥以供你檢測,是否收購,以及以什麽價格收購,以及接下來那支野生人參的合藥,視成藥的品質我們再定,如何!”


    趙言的條件不可謂不苛刻,但王坤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在他看來,這才是一名製藥師該有的尊嚴。換個人來,你讓他提這種條件,他還不敢呢!


    趙言要求的藥材被源源不斷的送入製藥室。


    這裏是“本草堂”。些許藥材根本不需外求。雖然對一味丹藥而言,沒有藥方,它的構成基本不可能被人破解,但麵對是畢竟是一家百年老字號,出於安全起見,趙言還是多要求了幾味不相幹的藥材,以作遮掩。


    望著室內堆的滿滿當當的各種藥材,趙言忍不住感歎了一下,這就是金錢的力量,所到之處,何物不可得。


    對於所有輔藥的處理,趙言都親力親為,並不假於人手。在那名設備管理人員的指點下,隻浪費了不多的藥材,趙言就掌握所有設備的運用。


    接下來,就是他獨自表演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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