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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丫鬟在屋外的廊下寸步不離的守著。


    “你看看這林家人的德行呀……”阿渺一邊嘟嘟囔囔,一邊扇著藥爐,“一個兩個都沒有真心為小姐著想的。我就說林家的人除了咱們夫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的呀,要不是表公子成親,將軍哪裏舍得把小姐送過來,即便是在咱們自家府裏,有雲帆、柏舟他們陪著小姐,開開心心的多好……”


    阿蠻煩躁的丟下藥碗,“小姐在這裏已經憋出病來了。”


    阿渺連連點頭:“還受盡了委屈呢!”


    瞅瞅五小姐那熊樣,她還沒見過小姐受這麽大的氣呢。


    還有林老夫人,壞透了。


    自從老太傅去了之後,她對小姐愈發冷淡惡劣,現下竟想得出上門提親這樣的損招來治小姐呢。


    虧得她倆一開始還是比較滿意的,心想林家終於也會做事了,可是後來小姐一說,她們才明白,老夫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小姐在去岑府的路上時說了,她是大將軍的女兒,鬧著玩可以,要真的定親,隻怕會有有心人拿來做文章,屆時可是會禍害到大將軍的。


    一旦岑家應下這門親事,消息傳揚開去,隻怕大將軍歸朝之時,便是皇帝問罪之日。


    屆時林家倒反而平安無事,顧、岑兩家必定是要倒大黴的。


    這樣的道理,老夫人怎麽會不明白,隻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做給小姐看罷了。


    所以小姐不得不拖著病軀去岑家善後,還操心得吐了血。


    兩個丫鬟心疼得直抹眼淚。


    阿蠻想到當時觸目驚心的一片殷紅血漬,恨恨的咬起牙:“林家這樣對待小姐,小姐一定是傷心極了——那大夫說了,小姐是傷心過度才吐血的。”


    “不過……阿蠻姐姐,小姐到底喜不喜歡岑公子呀,不然怎麽會氣得投河呢?”阿渺眨了眨眼,“你想想,咱們小姐什麽時候為了一名男子如此傷神過呀?”


    “我覺得……”阿蠻認真想了想,“許是喜歡的,不然小姐怎麽會生這麽大的氣,那冰河裏頭多冷啊。”


    說起這個,阿渺忽而嚴肅起來,白生生的小手往腰上叉去。


    “還說呢,阿蠻姐姐也不攔著些,若是小姐出了什麽好歹可怎麽辦?阿蠻姐姐什麽都好,就是心太粗,小姐怎麽使性子無所謂,可是怎麽能糟蹋自己呢?阿蠻姐姐總跟著小姐,就該好好的保護小姐……”


    阿蠻捏著扇子往後跳了一步:“我那會又不在小姐身邊,是林家的那幾個嚷起來了我才知道小姐竟投了河,我要是在小姐身邊,還不如我跳下去呢!”


    “我落水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嗎?”


    門口忽而響起顧曦月的聲音。


    兩個丫鬟迴頭一看,隻見她不知何時醒來站在門口,雪白的大氅襯著她從未有過的清冷神情。


    這清冷,就像曆盡了千般絕望之後的妥協,烏湛湛的眸子如夜下潭水般的深不見底,再不見從前那樣的神采飛揚。


    “我落水時,你不在我身邊嗎?”


    顧曦月抬腿邁出門檻,再向阿蠻問道。


    阿蠻從未見過自家小姐露出這般神情,不由得慎重起來,忙答道:“婢子那會子去看馬車了,迴來就聽人嚷著小姐投了河——”


    顧曦月眉心跳了跳。


    不對,事有蹊蹺。


    蹊蹺就蹊蹺在投河這兩個字上。


    要知道,落水與投河,是截然不同的兩個詞。


    自她醒來,聽到最多的便是“投河”二字,之前她一心隻想解決麻煩後潛迴桑黎去,所以未曾朝這方麵想過。


    現下桑黎情況不明,她最好的選擇便是暫時以顧小姐的身份活下去,才能弄清她離宮後桑黎到底發生了什麽,所以顧小姐的事,從今往後便是她的事了。


    一如投河這件事。


    略做細想,便能想出許多矛盾的地方來。


    特別是阿蠻當時不在她身邊的情況下,就更加蹊蹺了。


    阿渺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家小姐,露出奇怪的神情:“小姐想不起那天的事了?”


    顧曦月默了一瞬,順著長廊坐下,淡淡道:“我落水了之後,想是沒有恢複徹底,有些事情總想不起來,特別是梅園那天的事,竟有些模糊,你們跟我細說一遍吧。”


    兩個丫鬟毫不懷疑,將去梅園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與顧曦月說了一遍。


    ……


    “你是說,我與岑公子說完話不久後,就有人跟你說咱們的馬車讓人給碰了,所以你便出去看了看,迴來之後便聽到有人在嚷著我被岑公子拒婚,氣得投河了?”


    阿蠻點了點頭。


    說到這裏,阿渺氣憤的推了推阿蠻:“阿蠻姐姐,是小姐重要還是馬車重要,你若跟在小姐身邊勸一勸,小姐怎麽會遭這樣大的罪。”


    “我也沒想到小姐這次會突然來真的呀……”阿蠻費解的撓了撓頭。


    顧曦月盯著兩個丫鬟一瞬,不由得蹙緊眉尖:“我曾經做過許多這樣的事?”


    小丫頭們看向她的目光愈發奇怪。


    “咳咳……”顧曦月作勢攏了攏鬥篷,一手扶上額角,強調:“嗆了許多冰水,過去很多事情十分模糊……”


    看到她略微蒼白的臉龐,兩個丫鬟心疼又了然。


    “小姐鬧過投繯。”阿渺道。


    “去年絕過食。”阿蠻補充。


    “嗯……還有一次鬧過出家,說要去做姑子。”


    “對了對了,小姐與丞相的孫女在街上打過架。”阿蠻接著道,神情莫名有些驕傲。


    阿渺推了推她:“那事跟這些事又沒有關係的呀,你怎麽不說小姐還踹過雍王殿下的屁股?”


    這神情更驕傲了,甚至還有幾分莫名的自豪。


    “怎麽不一樣,小姐不都是很生氣來的……”阿蠻嘟囔辯解道。


    顧曦月默了默。


    算起來,雍王……還是她的未婚夫婿,沒想到竟被顧小姐踢過屁股……


    顧曦月猛的搖了搖頭,對這些駭人聽聞的事情暫時選擇了忽略,把重點放在“生氣”這個點上。


    顧小姐生氣,就鬧脾氣,或打或罵,或以死相逼。


    總之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


    可是,阿蠻卻說得很清楚,被這些事喚醒的記憶也很清楚,這些以死相逼,都僅僅隻是為了達到目的的手段,並沒有一次是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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