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還是來了。”冰冷的嗓音就夾雜著濃濃的陰戾響起,說話的是一個黑衣男子,高挺的鼻梁,顏色極淡的薄唇。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


    是夜,垂下的帷簾在空中飄蕩,極冷的風透過大門猛然灌進來,冷意透徹入骨。


    風將大門的帷簾吹得揚了起來,也將屋內的燭火吹得搖曳晃蕩,女子的三千發絲被風揚起,也遮擋住了她的麵容,模樣看得不那麽真切。


    “宋珩,這是你欠我的,你應當償還。”女子臉上沒有任何神色,手裏拿著的匕首在月光下閃著白色的光芒。


    “在你眼中,我對你的情意竟是如此的不堪嗎?”男子抬眸望她,輕聲呢喃。


    “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我都不可能愛你……”


    倏然之間,女子拿出身體最大的力氣,取出男子身後的一柄長劍。


    長劍刺進他的身體,血,噴湧而出!撒滿一地………


    男子痛得低吟一聲,拚盡所有的力氣上前緊緊摟著女子,艱難吐出一句話:“我說過,與我而言,你恨我也是好的……”


    女子平淡地望著這一切,聽著男子的話,麵上的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一絲起伏動容,無悲無喜,冷漠得過分。


    手裏的劍往前一推,鋒利的劍頓時戳穿男子的身體,鮮血順著黑衣錦衣湧下,勉強支撐著的整個身體猝然倒下,發出一聲沉重的聲音。


    “皇上?”外麵的太監試探地問起。


    女子唇齒輕啟卻未道任何言語,伸出雙手觸及著麵前並不存在的人。


    良晌,響起一道不明的聲音:“無事。”


    最後一個畫麵片段極亂,幾乎看不清人的長相,隻能看見一個迷迷糊糊的身影。


    四麵火光衝天,整個禦書房,甚至還有與之相倆門的宣室殿一片硝煙,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露出斷壁殘垣。


    宮殿外空地上站滿了宮人,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提著一個木桶,來來迴迴跑來救火。


    看著極有威望的一個太監眉峰緊緊的皺起,擔憂地望著火光四起,這麽人救火還未救下來的火,眼眸中甚至還閃爍著映入眼簾的火光。


    “狗奴才,你們還不快麻利些,皇上還在大火裏,要是龍體有恙,你們就等著陪葬吧。”


    太監止不住罵道如今他擔憂的的確不是皇上被困火中能不能安全生還這件事,而是他們會不會因為伺候不周,給皇上陪葬。


    火勢越來越大,饒是眾人一直來迴折騰,沒有一絲休息仍是止不住火勢的蔓延。


    他們一邊救火,一邊看著禦書房的宮殿逐漸被烈火焚燒殆盡。


    就在他們快要放棄救火,坐等被砍頭的風險時,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的緣故,他們恍惚看到火中立著一個人影。


    瞧著身影好似是個女子,眾人呆愣地望著那個人影,忍不住伸手擦了擦眼睛,大致看清了那火中的人影穿的是一件淡藍色衣衫。


    “沈小姐……”總管太監略帶疑惑的聲音朝著火中的人影喊道。


    周圍亂成一鍋粥,講話聲,潑水聲,甚至還有火燒殿塌的聲音交匯在一起。


    太監的聲音隻能淹沒在人群聲中,距離離得又太遠,剛喊出那句話後太監總管就後悔了,這麽打的聲音,這麽亂的形勢,這麽遠的距離,根本救不可能聽見。


    火中的藍衣女子似乎有察覺般,視線向他們這邊望過來。


    以為藍衣女子有了反應,太監總管驚唿地喊叫:“沈小姐……沈小姐……!!”


    一男子從遠處跑過來,微風吹起他的衣袖,上下直直喘著氣。


    他雙眼發紅地死死盯著那火中的人,唿嘯而過的勁風將他的一襲白色衣袍吹得揚起,他眉頭輕蹙,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卻隻是說出幹澀的一句話。


    “你到底要幹嘛?”


    女子笑著望著男子,周圍的濃濃的火光逐漸向她靠近,將她整個人照得極量。


    忽然,女子緩緩從發髻中取出一支發簪,用了力氣在白皙的臉頰上狠狠地劃過。


    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上赫然出現一條長長的疤,鮮紅的血順著臉頰-滴一滴往下流。


    女子唇角勾起,笑得笑顏如花:“這樣我就和你一樣了。”


    男子聞言,驚愣地望著女子,麵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卻是哭也哭不出,笑也笑不出來,還帶著絲絲悔恨。


    此時,大火淹沒了女子,這一切發生得太快,那麽的猝然,讓人防不勝防。


    “沈南雁……”男子發瘋似的衝進火海中,不顧一切朝女子跑去,手,臉,身上的每一個部位被烈火焚燒,顯出汙黑駭人的血跡。


    “慕公子,快迴來……”太監總管急切地衝男子喊道。


    無人迴應。


    火勢太大,大火一直未滅,足足燒了一夜。


    最終,男子還是沒能帶女子迴家,沒能親口向她說出他的苦衷。


    大火燒了一切,也帶走了他心愛之人。


    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合上雙眸緩緩有淚落。


    “此生必不負卿,如今如此,日後亦是如此。”


    大火燒落的木板落下,覆上了他的身體,一瞬間,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隻是,他那聲輕聲自語,誰也未聽見,誰也不不曾聽到。


    天際初明之際,一男子站在成堆的廢墟之上,望著那兩具早已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久久不語。


    良晌,他踉蹌著起身,背過身子緩步離去,一步一步,腳步聲響是如此得沉重。


    “沈南雁,從此以後我不會再纏著你了。”


    男子垂眸輕聲喃道,聲音極輕,如一陣風吹過,掀不起一點漣漪。


    …………


    睡在鋪著軟綿綿的金絲毛絨被上,睡來之後,除了頭腦昏昏沉沉,她全身沒有酸痛的感覺,連一絲不適也沒有。


    不知福自己睡了多久,沈南雁睜開眼睛,習慣性得問道:“紅櫻,如今什麽時辰了?”


    周圍沒有一人迴應她,她轉頭打量了一圈周圍,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這不是沈府,瞧著屋子的布置,應該是皇宮的宮殿。


    想到夢中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沈南雁頓時一陣頭疼,眉心直跳。


    雖然不能看清夢中女子的模樣,但她直覺上那個人就是她自己。


    她好像也聽到有人喚那女子沈南雁,應該是她注定無疑,可夢中的那些片段,明明她從未經曆過,心卻疼的厲害,胸口窒息,仿佛那是她的經曆一般。


    紅櫻推門進來,見沈南雁已經醒了,說話的聲音激動得發抖:“小姐,你終於醒了。”


    沈南雁抬頭往向來人,略帶沙啞的嗓音問道:“我昏睡了多久,歸時他們迴來了嗎?”


    “小姐,你昏睡即將兩月,如今酷熱已過。至於姑爺他們怕是還早。”


    “還早嗎?”沈南雁低聲又重複了一遍,眼眸中看不出喜怒哀樂。


    夢中的情景雖然零碎,但她能夠迴憶起在夢裏麵,她與他好像是因為什麽事情,一次又一次誤會對方。


    直到後來,她葬身火海,他好像也隨她一起了。


    在夢中,他們沒有未來,也沒有郎情妾意,隻有數不清猜疑,背叛,痛苦,崩潰,還有絕望。


    那句‘此生必不付君’的誓言從頭到尾貫穿著那個夢境,然而他們的結局卻是那麽的可悲。


    她困惑了,一種無力感浮上心頭,對未來是那麽的無助,迷茫。


    那個夢從頭到尾似乎都在警示她,自古深情留不住,情深向來不壽。


    是不是代表她與他這一世亦是如此,他們終難得幸福。


    見沈南雁不語,紅櫻靜靜地站在那裏,耐心等著沈南雁吩咐她。


    “你收拾一下,我們下午出宮吧。”沈南雁斂住心頭的茫然與澀意,輕聲開口。


    “知道了。”紅櫻也不多問,立即應道。


    宋珩如今對她家小姐是什麽態度,莫說她了,就是宮裏頭的人看得那可叫一清二楚,對她的喜歡幾乎達到偏執的地步。


    若是她家小姐沒有認識慕公子,或許會接受皇上,奈何她家小姐已經心有所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放棄慕公子。


    在皇宮裏待得越久,她就越害怕宋珩對她家小姐的心思,仿佛不得到她家小姐,就不會罷休。


    她家夫人果然有先見之明,知道提早讓少爺進進宮,在皇宮裏待著,以防皇上對她家小姐起不軌之心,如今聽沈南雁這樣提起,心中積壓已久的顧慮終於放下了。


    紅櫻心中所想正是沈南雁心中所想,對於宋珩她是敬而遠之,遠而避之,能不看見他就盡量不看見他,盡量不與他正麵相交。


    隻是,世事無常,萬千世界,千變萬化。人的一生又豈是能如願以償的。


    變故,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沈南雁沒料到的是,這個變故竟然這麽快就發生在她的身上,那麽的猝不及防。


    紅櫻的動作很快,再加上在皇宮沒什麽東西,沒過多久,紅櫻進屋來時,手裏拿著一個包袱。


    “小姐,我們要不要去和皇上辭別。”紅櫻斟酌了半天才開口。


    “不必。”在她心裏,她並不想與宋珩再有什麽糾葛,“能避則避吧。”


    “少爺讓我們在宮門口等他,他隨後就到。”


    半個時辰後,兩人在宮門口坐在了馬車上。


    馬車朝著前方,向宮門外駛去。


    高大宮牆之上,一黑衣男子站在那裏望著女子,眼神熱切貪婪又是空洞落寞。


    直到馬車無了蹤影,男子才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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