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今他就算想把沈南雁帶迴家去醫治,挪動也要費些時辰,再加上路途顛簸,隻怕無利於病情。


    但願,宋珩是真的死心了。


    此次留在皇宮,不是他使的計謀。


    宋珩遲疑了一下,“沈小姐重病在身,留在皇宮醫治本是無可厚非,朕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


    沈謹猛然間抬起頭來,望向宋珩。


    話鋒一轉,宋珩繼續道:“隻是皇宮到底不是收容之所,沈小姐長期留在皇宮,實在不妥。”


    宋珩的話讓沈謹微微鬆了一口氣,反倒沒有因為宋珩話中的‘收容之所’感到憤怒,接話:“皇上,微臣向皇上保證,雁雁身體一有好轉,微臣立馬進宮接她迴家。”


    宋珩沉吟片刻,算是答應了。


    太醫的藥很快就煎好,端過來喂沈南雁喝下後,有效抑製了體溫的提高。


    饒是醫治了這麽多病人,見沈南雁額頭處的滾燙恆溫,不再繼續增長,太醫狠狠鬆了一口氣。


    幸好救治的及時,不然光是額頭持續增長的熾熱,沈小姐能不能撐過午時還未可知。


    此後幾天,沈南雁一直待在皇宮,太醫千叮囑萬囑咐不能挪動,宋珩遂一直讓她躺在禦書房的床榻上,中途換上幾床鬆軟的毯子。


    心中暫且放下對宋珩的懷疑,沈謹還是三天三頭往皇宮裏跑,順帶還從沈府帶去了紅櫻,讓紅櫻給太醫打下手,幫忙照顧沈南雁。


    宋珩見此並未說什麽,他的意圖彼此間心知肚明,又豈是一個丫鬟就是阻止的了的。


    紅櫻此次進宮一來是為了貼身更好的照顧沈南雁,二來是為了提防宋珩的不軌之心,難保此次留在皇宮不是他所為。


    他作為外男,進入皇宮諸多不便,不能時時刻刻待在沈南雁身旁,派個沈府的人進宮,能放心些。


    宋珩這下是真的多想了,如今沈謹也隻不過是心中略為懷疑,倒沒有達到彼此之間心知肚明的地步。


    在宮中待了將近半月光景,體內的風寒算是醫好了,沈南雁總不見醒來,太醫抓耳撓腮研究了半天,隻道要慢慢調息著,方可蘇醒。


    沈南雁進宮醫治這事是瞞著沈母的,沈謹從皇宮迴府時,抬腳剛進屋換了一件衣服,準備去見阿詞。


    沈母身旁的老嬤嬤就來請他,說是夫人有請。


    沈謹頓了頓,心中猜想沈母找自己怕是為了沈南雁的事,他沒有絲毫驚訝,隨著老嬤嬤一同去見沈母。


    走到屋前,老嬤嬤停在門口,示意沈謹一人進去,她就不進去了。


    這老嬤嬤是他母親身邊最信任的人,做什麽事都不會瞞著她,沈謹心裏有些沒底,抬腳進了屋。


    屋子裏點著檀香,煙霧繚繞間,一個保養得當的婦人歪歪倒倒地在榻上坐著,見他進了屋,眼皮也沒見抬一下。


    “兒子給母親請安!”沈謹俯身叩了一個頭,端端正正行了一個禮。


    榻上的沈母沒有絲毫動靜,沈謹一邊站起身來,一邊賠笑道:“如今夏日炎炎,母親要多注意身體,當心中暑。”


    這純粹是沒話找話了,誰人不知沈父極其偏愛沈母,在沈母的衣食住行上下足了心思,就連沈母住的屋子也是精致雅致,冬暖夏涼,夏日炎熱,屋子裏清涼解暑。


    沈母:“你跪下!”眼間隱有怒色。


    沈謹不敢再嬉皮笑臉,規規矩矩依照沈母的話跪在了地上。


    見沈謹如此依言跪在地上,沒有一絲反駁之色,沈母臉上的神色緩了緩:“你可知我為何要讓你跪下?”


    沈謹不敢裝傻充愣,如實迴答:“母親是為了妹妹之事。”


    “難為你還有自知之明。”沈母冷哼一聲。


    見沈母如今的狀態不對,沈謹不敢輕易反駁,低下頭做出一副甘心受教的模樣。


    這個樣子沈母更氣,“低著頭做什麽,我要你給我一個解釋。”


    “我知道此事不妥,可當時情況緊急,兒子別無他法,隻能抱著雁雁進皇宮。”


    話音剛落,沈母站起身來,點了點沈謹的頭,罵道:“當時情況緊急,你這麽做也不可厚非,我沒怪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把你妹妹留在皇宮,你妹妹如今是什麽身份,雖然住在沈府,可她畢竟是慕家婦,這半個月裏待在禦書房算個什麽道理。”


    越說越氣,沈母說完這番話,唿吸有些不穩,她狠狠喘了幾口粗氣,繼續質問道:“還有,前段日子你妹妹在皇宮住了這麽久又是為了什麽?哪有臣子妻子住在皇帝後宮的道理。”


    若不是沈南雁如今還病著,她定是要把她叫到屋裏,狠狠罵她一頓,將其罵醒。


    沈謹驚愕地抬起頭來,眼裏的慌張不見掩飾,悉數露了出來,聲音都變了:“母親?!”


    “出了這麽大的事不派人告訴我,還命人故意瞞著我。你眼裏是不是已經沒有我這個母親了?”沈母眼裏的怒氣翻滾,抬手將案幾上的茶杯全部推在了地上。


    瓷器瞬間摔碎,杯子裏的茶水傾灑了一地。


    “兒子不敢!全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還請母親保重身子!”沈謹全然不顧衣物上的茶漬,一個勁往自己身上攬過錯。


    沈母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重新坐在了榻上,“你自己說吧,把這件事全部道來。”


    沈謹不敢在隱瞞,一五一十全部道來,包括新婚之夜,慕昭被抓,他進宮麵聖,還有沈南雁自刎的事悉數告訴了沈母。


    沈母聽完愣了好久,連連歎息,指著沈謹:“你們糊塗啊!你爹若是出了事,你們保全自己就行了,何苦犧牲自己,沈氏樹大招風,低調與否又有何用?當今皇上又怎會容我們?”


    “母親……”沈謹出聲打斷了沈母的話,“沈家忠心耿耿,皇上看在多年來的情分上,必不會對沈氏趕盡殺絕。”


    沈母無奈歎息:“傻孩子,君臣之間哪有情分可言,你糊塗了,你妹妹也糊塗,雖說是為了救出歸時那孩子,可她畢竟在皇宮待了這麽久,眾目睽睽之下又與皇上單獨待在一起,虧得他深明大義,善解人意,沒有與你妹妹心生罅隙。”


    沈謹聽了這話就不樂意了,“他敢?雁雁是為了救他,不顧名聲救了宮,他還敢嫌棄雁雁不成?若有一天他敢負了雁雁,我定不饒他。”


    見沈謹這樣護著沈南雁,沈母欣慰極了:“你有這樣的心是好的,隻是阿謹…”沈母起身親手扶起了沈謹,拉他在一旁坐下,很認真道:“皇上對你妹妹什麽心意,你該懂的,我要你即刻入宮,無論用什麽方法也要讓皇上準許你日日進宮,最好能在偏殿住下。”


    若是日後,你的存在影響到你妹妹的喜怒哀樂,歡喜嗔怒,你一定不要讓你妹妹為難。


    最後一句話沈母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兩個都是她生的,她不能這麽自私。


    沈謹應下,在屋裏略坐了一盞茶的時辰,預備著迴屋換身衣服進宮。


    沈謹走後,屋外的老嬤嬤推門進了屋,“小姐……”


    “我能為那孩子做的僅此而已,隻願上天能多憐惜她幾分。”不要在讓她受此磨難了。


    沈母望著逐漸遠處的背影,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句話“該子命中多坎,冷心冷情,是無心之人,這一生注定不得安寧。小則鬱鬱而終,大則動搖山河,慘烈赴死。”


    那位道義仙人是舉世聞名的隱士高人,算命無有不準者,近年來她看著她的雁雁變得冷心冷清,經曆了前段時間的事後,更加堅信此話的真實性。


    一生不得安寧!


    這是多麽沉重絕望的命運,讓她的雁雁注定得不到平安順遂。


    抑鬱而終,動搖山河,慘烈赴死!


    她的雁雁注定早亡,得不到善終。


    迴憶起那保命的法子“孩子命中易遇孤星,若是遇見了那便是她不幸的開始。切記切記,讓她遠離孤星才可保命”,她一時迷茫了,孤星孤寂者也,如今早已現身三年有餘。


    種種跡象都表明慕昭是那孤星,孤寂者,且比她的年長三歲。可她的雁雁是認識了慕昭之後,至此生命才有了意義,不再冷心冷情。


    按理說,認識慕昭是她生命的起點,不該要遠離他。


    相反,宋珩才是一切艱難險阻的造締者,因為宋珩從中作梗,才有了雁雁自刎之事。


    動搖山河,慘烈赴死,這結局也應與宋珩有關。


    ………


    沈謹入宮如願以償見到宋珩,道明來意後,宋珩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很痛快地允了他的請求。


    當下,沈謹就提出想去看沈南雁,宋珩也不阻止,命人帶著沈謹去偏殿看沈南雁。


    外界傳聞這些日子以來沈南雁一直住在禦書房內,此言倒也不假,前些日子的確如此,不過後來宋珩見沈南雁情況略有好轉,就命人收拾出宣室殿東側殿的暖閣來供她居住。


    宣室殿是宋珩日常起居之所,與禦書房離了些距離,不過與後宮的宮殿比起來這距離不過微乎其微。


    沈謹有些詫異地望著宋珩,太醫不是說最好不要移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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