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雁起身從箱子裏取出一套幹淨的褻衣褻褲換上之後,重新躺在床榻上。


    靜靜望著窗外光線弱下的月亮,心中思緒萬千,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慕昭離開不過一月有餘,她突然就做了這樣的夢,是在暗示什麽嗎?


    心想正想著事情,窗外的大風聲嗡嗡刮過,在平靜的屋內突兀又詭異。


    翌日,天剛蒙蒙亮,睡在隔壁屋子的紅櫻收拾完後,進來瞧沈南雁。


    昨日她家小姐滿臉痛苦的表情讓她有些擔心,迴到屋子輾轉反側,半天睡不著,等她從榻上爬起來準備進屋去瞧瞧,見隔壁的燭火熄滅,她才放心下來,迷迷糊糊睡下。


    一大早,進屋後遠遠瞧著紗幔內沉沉睡下的沈南雁,她鬆了一口氣,而後掃視著屋子,見到滿地的衣服,她頓了頓,俯身把衣服放在了專門放髒衣服的籃子中,將屋子整理一番後,才開始喚沈南雁起床。


    一連喚了好幾聲,沈南雁躺在床上沒有一點動靜,心中大感不妙。


    紅櫻忙掀開帳子,瞧見床上的人滿臉通紅地躺在床上,被褥好好的擱在一旁,身上隻著薄薄的一層裏衣。


    額頭滾燙的厲害,如烈火焚燒。紅櫻忙拉過一旁的被子給沈南雁蓋上。


    急匆匆地跑到隔壁裏屋,叫醒幾個丫鬟,吩咐她們一個去請大夫,一個去通知少爺他們。


    “紅櫻姐姐,如今剛過卯時,怕是請不到大夫。”丫鬟怯生生地道出所想。


    大夫問診都有固定的時間,如今天才剛亮不久,哪家藥鋪會一大早就開門做生意,外出問診。


    紅櫻慌得不行,這次風寒來勢洶洶,方才她用手感受了沈南雁額頭溫度,體溫滾燙得嚇人,怕不是平日裏簡單的著涼這麽簡單。


    瞧著昨日她家小姐不對勁,她就不應該把她一個人留在屋裏,及時去請大夫。


    隻是她忘了,昨日晚間不過也隻是寅時三刻,照樣請不到大夫。


    “你先去通知少爺,留下一人照顧小姐,其他的人就去京都的每個藥鋪請大夫。”紅櫻有條不紊地吩咐著,自己忙走到後廚裏燒熱水去了。


    …………


    帳篷裏還亮著燈,一盞微弱的油燈憑借一己之力苦苦支撐著,不過還不如不點燈,黃沙映射下,整個帳篷裏明亮可見。


    腿上一個重物一直壓著他,他無意識地睜開雙眼,入目看見的就是一個體型嬌小的小兵趴在他床邊睡著了,


    他是被腿上的重意給壓醒的,醒來後發現自己的腿發麻,見小兵睡得這麽香甜,怕驚醒了維持著原狀,靜靜地躺在床上。他想起來,昨日一群黑衣人來刺殺他的時候,嘴裏好像說了一句什麽話。


    大致意思好像在說何人要殺他,他應該明白。


    他自然明白,除了那個人想讓自己死外,還有誰會處心積慮設下這個局,逼他入局。


    如他所願,他入局了,遠離京都,將他的性命交到他手裏。


    “歸時老弟……你怎麽樣了?!”


    人未到,聲音先傳來。曾教頭手裏端了一碗白粥,掀開帳篷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睡得正香甜的小兵被這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驚醒,連忙抬起頭來,下意識站起身來,轉身之快,一腳踩空,差一點就要撲到床沿上。


    幸好被慕昭拉住了,避免他整個人撞到床沿上。


    兩個人的距離極近,雙方僅僅隻隔了一寸的距離,這小兵個頭本就嬌小,慕昭的手又拉住她的衣服,讓他不至於摔倒,如今的動作就像是相擁,此刻兩人站著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至少他一眼就察覺這二人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


    待小兵站好以後,慕昭忙收迴自己的手,默默拉開與小兵的距離。


    這一切動作被抬腳進來的曾教頭看見了,險些傻眼了:“????”


    他好像做了一件錯事,若是被沈將軍知曉,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咳!咳!咳!”曾教頭重重地咳嗽幾聲打破這迷之曖昧的氛圍。


    咳嗽完後,見慕昭如常地站在原地,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遂放下心來。


    轉頭對著那小兵重重斥責:“還愣住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出去訓練!”


    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個小兵在他進來之前,還爬在床榻處睡覺。


    “知道了!”小兵正想事情想的出神,被曾教頭的斥責驚醒,怔怔地望著外頭,後知後覺應道。


    走前,還悄悄望了麵龐清俊的慕昭。


    人走後,帳篷裏隻剩下他們兩人,曾教頭扶著慕昭重新躺在榻上,笑罵道:“你自己都傷得這麽重,還有閑心顧及旁人。”


    這話是在暗指在說他多管閑事,不顧自己的傷,硬生生從床上爬起來扶那個差點摔倒的小兵。


    慕昭輕笑,胸口的傷有些裂開:“我離他這麽近,總不能看著不管吧。”


    知道慕昭對那個小兵沒其他多餘的心思,曾教頭反而沒有顧忌,嗤笑一聲,一個勁數落他:“一個大男人,身板嬌小些,難不成還能摔出事來?摔了大不了爬起來就是,你還怕他摔疼了不成!”


    慕昭心平氣和地聽完曾教頭的數落,聽到最後,越聽越不對勁,見曾教頭都要扯到自己性取向上了,他連忙打住:“曾大哥,你想什麽呢?我家中已有貌美如花的妻子,心中萬不敢有什麽妄念。”


    曾教頭爽朗一笑,見慕昭誤會,忙道:“歸時小弟的人品我是信得過的,不然又怎麽會敞開心扉與你說知心話,我不過是擔心那小兵對你有所不軌罷了。”說完,話鋒一轉,略帶自責的語氣:“話說迴來,這事也怨我,我怕那些五大三粗照顧不好你,提議挑了一個身量較小的小兵,沒想到忘記這層…不過也可以理解,歸時小弟俊美雅致,不光招姑娘喜歡,連公子亦是如此。”


    越說越不像話了,慕昭無奈,隻得如實道出那小兵的身份,省得曾教頭在多想,一來有損那小兵的名譽,二來傳出來難免落人口舌。


    “果真?歸時小弟莫不是在瞞我?驃騎大將軍的妹妹來了我們軍中,還是那小兵?!”曾教頭神情一滯,有些不敢相信。


    慕昭很好心的解釋道:“傳聞中驃騎大將軍英勇無畏,用兵如神,府中僅有一胞妹,視若珍寶。公孫氏一族從小習武,族中若幹皆為參軍為將,公孫小姐亦是如此,少年英姿不輸旁人,算算年紀,差不多十五年華,這次去邊關怕是受到驃騎大將軍鼓勵,前來參軍。”


    驃騎大將軍公孫容與旁人不同,教育胞妹有種放養式教育,凡事講求聽從本心,保衛大梁。與沈氏育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摯親妹妹年紀尚小,要去參軍,若是平常人定是阻止,這公孫容偏與眾不同,不但欣然允之,還讓其妹自己一人去軍中磨煉,女扮男裝,偽裝自己的身份,從小兵做起。


    想起方才自己居然對公孫小姐詞嚴厲色的態度,曾教頭腿一軟,莫名其妙站不住腳。


    有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麽一個遠在京都的嬌嬌女迴來邊關當兵,他還將人家罵了。


    能在十萬人中,遇到公孫小姐,偏偏還把人家罵了,他不知道是自己運氣好,還是什麽。


    隻願公孫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遷怒他才好。


    慕昭拍了拍曾教頭的肩膀,“曾大哥不必擔心,公孫將軍少年英雄,為人光明磊落,如此小事不會放在心上。”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曾教頭不由感歎道,他就喜歡這種真君子,不記仇,武藝高強。


    在他看來,要不了多少年,這個驃騎大將軍的威名大致上可以與沈將軍比肩了。


    若是沈拓沈將軍的威名是靠著沈氏前人曆來的奠基,以及沈將軍本人的英勇善戰,少年英姿,那公孫將軍就是靠不斷推翻前人的戰績出名的,此推非彼推,古語有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今有前人累財,後人花錢。


    公孫將軍就是今人了,他靠著荒唐胡來年少成名,一舉取代了沈謹在京都紈絝子弟的地方,為沈拓管教沈謹不知省下好多心。


    沈府請家法的頻率少了不止半點,簡單來說,公孫將軍的出現,白白替沈謹省下一頓頓板子。


    公孫一族與沈氏一族一般無二,世代從武,到了公孫容這一代,原本功勳卓著的公孫家,出了公孫容這個百年難得一遇的不肖子弟,敗了爵位不說,還贏得京都霸王這個美稱。


    至於這個京都人人鄙夷的霸王為何還成為幾乎接近沈將軍官位的驃騎大將軍?


    別問為什麽會這樣,問了就是皇帝腦子抽風,沒睡醒瞎寫的聖旨。


    至於公孫小姐為什麽要掩蓋身份,女扮男裝從軍,別問為什麽,問了就是公孫將軍太過無能紈絝,就算腆著肚子去打聽,也沒人聽他的不是。


    公孫將軍能成為驃騎大將軍,一當還當了這麽多年,純粹是宋珩腦子抽分,當天想到還有他這號人物,大手一揮,聖旨就傳下去了。


    那成想,做了大將軍還這麽不靠譜,武功、能力、領兵沒有哪一樣能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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