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曆來有個詩會深受大眾歡迎,何為“詩會”?顧名思義就是一個品詩論詩的小型宴會。不論節氣氣候,每年都要在皇宮中舉辦一次。陽春三月,柳絮滿天飛,謝家小姐曾以一首詠柳讚一舉奪魁,拿下京都第一才女的稱號。


    今年沒有舉辦詩會,皇後就把日子定在了冬日暖陽尚未落雪之際,各家公子小姐來時方便,不必因雪水沾濕鞋襪,也不必因天寒地凍影響她們發揮。


    這個詩會是個小型宴會,專供那些世家小姐公子談詩論賦,不像宮宴那樣浩大,可以說是不重要的。但這個是皇宮主持舉辦,若是一舉奪冠名氣將會大大增加,日後對嫁人有利無害,這一點來說這個詩會倒也重要。


    參與這詩會的人都是世家公子,小姐,還有公主郡主縣主等人,分為三輪,每輪一炷香為時,分別經過品詩,連詩,作詩三個競爭選出最佳才女。


    詩會在坐落於東殿於西殿交匯處的那個大的禦花園內舉辦。


    冬日嚴寒,植物枯萎,花園裏哪還會有什麽盛開的花,全都是光禿禿孤零零的一片空地,下雪之際禦花園就是白茫茫的一片。


    皇後見花園的景色太過單調,命人從花房裏搬來將近一百盆盆栽。


    牡丹,杜若,玫瑰,蘭花,綠梅等各色花卉盡態極妍擺放在這裏,給花園增添了幾分顏色。


    禦花園處有一塊很大的空地,足以安放席子案幾。宋珩坐在上首,身旁坐著鳳儀萬千的皇後,依次往下是玉妃,蘭妃等各宮嬪妃。


    此詩會是由皇後舉辦,同時也是此次詩會的評選者。但一個人在眾家貴女中選出一個才女,工程量太大,於是換了個規則,待第一二輪選出之後再由皇後選出最終佼佼者。再說了單由皇後一人選實在不公平,玉妃蘭妃也加入了進來協同皇後。


    玉妃為丞相之女,從小熟讀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氣自然不必細說。蘭妃雖然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對詩書這類東西卻不擅長,因此皇後此番的做法倒是讓她一陣尷尬。


    第一輪為品詩,何為品詩?即品讀前人之詩,因為貴女公子太多,大都采用抽簽方法,抽到第幾輪就迴答第幾輪。


    若是你抽到第一輪,就迴答第一輪的問題,晉升者一輪一輪迴答直到迴答第三輪的問題,若是你直接抽到第三輪的問題就不用迴答一二輪的問題,這個規則看似不公,實則不然。第三輪的問題複雜多變,還要講求作詩要有心意,意思是就是就算你抽到了第三輪,不用再一輪輪淘汰,但是若你才氣不夠很快就會被刷下去。


    第一輪抽到的人倒是挺多,貴女們從小就識讀四書五經,稍作思考輕輕鬆鬆就能過。


    “納蘭容若的‘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這句詩筆韻豐富,言辭唯美,全詞以一個女子的口吻,抒寫了被丈夫拋棄的幽怨之情。詞情哀怨淒婉,屈曲纏綿,有淒婉哀歎之感。都說詞人是這首詞描寫的是男女之情,閨怨之情,我卻不這樣認為,這首詞應該是寫友情,寫朋友之間應該始終如一,生死不渝。”


    一個秀氣的藍衣女子笑著迴答剛抽中的問題,用詞唯美,說出自己的理解。


    方才的那些貴女的迴答要麽太過淺顯不夠深刻,要麽太過雕琢,缺乏自己的理解。這個迴答剛好補全了二者的缺點,既不淺顯也不雕琢,見解獨到。


    周圍響起稱讚之聲,世家子弟對這個秀氣的女子好感上升了不少。


    “禦史大夫嫡次女慕容輕瑤順利進入第二輪!”太監的聲音響起。


    周圍又傳來一陣驚唿聲蓋過了方才的聲音,這次不再是稱讚而是驚豔。驚於她的才氣豔於她的家世。


    禦史大夫的嫡女貴為當今皇後,鳳儀萬千,貴為國母。一個女兒已經夠優秀了,沒想到這個秀氣女子居然也是嫡女。


    “皇後姐姐,那個穿藍衣的女子是你嫡妹嗎?”見場上大多男子都盯著慕容輕瑤,不乏有一些是因為家世原因暗暗打起了她的主意,慕容家已經出過一個皇後,不可能再出一個侯門夫人,所以慕容輕瑤隻能低嫁。


    丞相與禦史大夫敵對多年,互相製衡,其實玉妃對皇後倒沒多大敵意,隻是宋珩希望她們有敵意,因此她也樂得和皇後鬥,打發深宮的無趣。慕容輕瑤如此顯露鋒芒,宋珩肯定不會讓這事發生,皇後一族的勢力就會被削弱,她也樂得在一旁看戲。


    知道玉妃不安好心的在宋珩麵前故意提及這件事,皇後秀眉微蹙,望了玉妃一眼:“玉妃妹妹還是好好欣賞在各位公子的風采吧,聽說妹妹的胞弟也在其中呢。”


    玉妃絕美的臉上變得鐵青:“皇後娘娘真是有閑心呢?”


    誰不知道玉妃這一輩子一帆風順,樣樣都是最好的,幾乎沒有人能比得上她,京中第一美人,丞相之女,皇帝的寵妃,才氣逼人,京中多少人不羨慕她,不想成為她。可她人生中最大的汙點就是她的廢物弟弟,她弟弟比她小一歲,說他是廢物呢其實也不全是,能位列丞相的人能有多差?生出來的孩子能有多差?傳聞丞相唯一的兒子四歲作詩,十歲默寫戰國策,十六歲考中進士,一時風光無限,本以為自此平步青雲,誰曾想一朝墜馬,性格大變,易暴易怒,遊戲人生,活脫脫一個紈絝子弟。


    看著愛子性格大變,丞相一夜之間頭發白了大半,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耳提麵命也麵了,愛子還是我行我素,依舊如此。


    玉妃知道後專程從皇宮迴府,待上三天三夜,苦口婆心勸了半天無果,無奈迴宮。


    她們兩人隻要待在一處,沒有哪次不拌嘴,不諷刺。


    宋珩習以為常,拉著蘭妃尋了個安靜點的位置坐下。


    這一坐下就不得了了,恰好坐在了沈謹的位置上,而旁邊恰好就是沈南雁。


    沈謹早就去尋找他的李兄,程兄一同喝酒,沒有在位置上。


    這次詩會到沒有男女不同席的規矩,因而大多人都是挨著府內的兄弟坐在一處。沈南雁旁邊坐著沈謹和另外一個貴女,沈謹的位置旁邊又沒人,如今宋珩坐在沈謹的位置上,蘭妃自然沒有位置可坐了。


    “蘭妃娘娘,來坐臣女這裏。”沈南雁自然是不可能自己在那裏坐著,眼睜睜看著宋珩的寵妃站在她旁邊,站起身來讓出位子。


    “多謝沈小姐。”蘭妃向她道謝,笑得溫溫柔柔的。


    蘭妃正準備坐下時,宋珩打斷了她:“讓鄭福海給你拿個墊子來。”


    沈南雁剛準備開口說不用了,她去其他地方坐時,蘭妃停下了動作,起身把她拉到原位坐下,和善開口:“沈小姐快坐下吧,哪有你給本宮讓位子的道理?”


    坐在位子上之後,沈南雁有些懵:哪有大臣女兒自己在這裏坐著的道理。


    早在宋珩說完話之後鄭福海就吩咐人去取,他動作極快,沒過多久就拿著一個墊子過來。


    小心翼翼安放在宋珩位子旁邊,“蘭妃娘娘,席子奴才給你擺好了。”


    這位子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差距,蘭妃的席子安在這裏隻是陪坐的。蘭妃臉上倒是沒有異常,如常地坐下了。


    宋珩這一舉動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心下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不久之後宮裏怕是又會多了一個娘娘,恐怕寵愛更甚玉妃蘭妃吧。


    早在宋珩離開席子之後,玉妃和皇後就停止了互諷。玉妃看著宋珩一路直奔沈南雁位子走去,臉上全然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皇後坐在上首,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還在進行的詩會,不悲不喜的臉上無絲毫波動。


    第二輪連詩就是考驗隨機應變的能力,由著禮樂太監在這裏說出第一句是詩,其餘貴女依次在按著順序接下一句。


    第二輪沒有第一輪那樣死板,抽中的貴女能迴答上的人幾乎占少數。


    如此下來,順利進入第三輪的貴女隻剩下幾位。


    禦史大夫嫡次女慕容輕瑤,曦樂公主宋沅,八品官員庶女李箏,還有一個沈南雁。


    前麵幾位大多都是抽中第一輪或第二輪一次又一次答題才進入了第三輪。


    隻有曦樂公主和沈南雁是抽簽抽中了第三輪,她們不用像其他人一樣一輪一輪過品詩連詩,可以節約下來很多時間在席上坐著。


    這一結果出來眾人深覺不公,一致懷疑沈南雁走了後門,才能這樣不費一絲功夫直接進入第三輪。


    曦樂公主進入第三輪倒也情有可原,人家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又是當今皇上的親妹妹,使用權利走捷徑也未嚐不可。


    但是沈南雁進了讓她們異常覺得不公。同樣都是貴女,憑什麽她能進,她們卻不能,就憑沈南雁後麵有沈府撐腰嗎?沈府如今丟了兵權拿什麽給她撐腰,因為她長得美嗎?整天一張冷冰冰的臉到底哪裏好看了?


    禮樂太監宣布完沈南雁的名字之後,眾貴女大多深吸一口氣,露出不屑的表情來。


    有些曆來就高調張揚的貴女甚至在人群中不服氣問道:“憑什麽是她呀?她算什麽呀?沈家小姐運氣會有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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