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邁出一步後,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外頭還下著雨,無奈,她又隻得重新走到屋內處。


    杌子上的灰塵還未擦盡,沈南雁隻得拿起手上的外衫準備重新擦拭。


    想起外衫,她才發覺自己方才將外衫脫下來,裏麵隻穿了一件白色單衣。若是隻有她一人她倒是不覺有什麽,等阿詞他們迴來之後她穿上她哥哥的衣服便的,不過如今和她處在同一個屋子裏的人是慕昭,這倒是令她有些尷尬。


    多虧了慕昭把自己的外衫給她披上,方緩解了以單衣見人的尷尬。


    不過深秋已至,外麵又下著雨,屋子裏寒氣又重,慕昭把外衫給她了,他自己怎麽辦,肯定也很冷。


    方才他的過分客氣雖然讓她有些不高興,但是比起他的健康來說,這一切都不算什麽。


    沈南雁脫下慕昭才為她披上的外衫遞給慕昭:“多謝慕公子的好意,不過秋意,天色大寒,慕公子此刻應該比我更冷才是。”她突然很慶幸自己很及時地沒有將她的外衫拿去擦拭灰塵,若是她此刻外衫髒了,在穿著單衣與慕昭這樣待在一處實在不妥。


    慕昭見沈南雁停下動作,站起身來將外衫還給自己,有點不解,聽到她的話之後心中更是自慚形愧,深覺自己配不上她。


    “不必了,沈小姐,你披上便是。”


    慕昭拒絕了她還衣行為,他與程穆原本已經坐上了馬車準備迴去,天空忽然下雨,他想起她一個人在那裏,擔心她淋濕了自己,容易得風寒,因此他才特意冒雨前來給她送衣。


    “慕公子,我與你非親非故,隨意接受你的好意怕是不妥。”他身子本就不好,身形更是日漸消瘦,沈南雁擔心在這樣僵持下去慕昭的身子會吃不消,故意找了個借口拒絕了他的好意,也讓他知道他方才說的話多麽的不妥,聽著多麽讓人鬧心。


    雖然一早就已經明了了她對自己的心意,聽著這般疏遠的話,慕昭心裏還是不由有些失落,自以為心若磐石,卻哪知人非草木,孰能無心。


    沈謹讓他離沈南雁遠點,讓他親自斷了沈南雁的癡心,他原以為這件事不過短短幾句話就能解決的事,哪曾想卻是如此之難。


    難到明明時時刻刻都有機會讓他開口,他卻總嫌沒有機會這樣做,難到明明是自己說出那般疏遠客氣的話,傷了她的心,沒想到最終最傷心的人卻是自己。


    慕昭不在推辭,接過外衫,出了屋外。


    沈南雁忙將自己的外衫展開,細細穿上,還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子。


    過了有些時辰了,外衫雖未完全幹卻,大部分早已幹透,隻留下局部的狹小範圍還是濕潤的,穿在身上很不舒服。但也別無他法了,總好過穿著單衣在那裏與慕昭相處吧。


    穿好外衫之後還理了陣頭發,慕昭還未進來,沈南雁走出門去尋他。


    雨還未停下,仿佛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屋外有一個屋簷,尚且可以避雨,不過寒風襲來,風刮得如刀子般疼,與冬日凜冽的寒風尚且可以比擬了。


    慕昭衣冠齊楚地站在簷下,注視著前方的雨,寒風吹起他的衣袖,狠狠地往他身上刮來,他仿佛不知疼痛般,臉上沒有一絲變化。


    “雨越下越大了。”良久之後,慕昭道出了這幾話。


    “大雨總是會停的。”她道。


    待到雨停天晴時,沈謹帶著阿詞牽著馬迴來了。


    他們身上的衣物尚幹,沒有被雨淋濕,隻是頭發略為有些蓬鬆。


    沈謹眼尖,很快看見了沈南雁旁邊的慕昭,眉心微皺,很快恢複平常道:“歸時兄,你怎麽也在這裏?”


    “我和程兄來此策馬,雨下得有些大,特地來此避雨。”慕昭溫和的解釋。


    兩人說話間阿詞站到了沈南雁旁邊,沒有再看沈謹一眼。


    沈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也沒注意慕昭說了什麽,隻是看向阿詞欲言又止。


    若是沈謹細細迴想,定會發現為何兩人一同來此處策馬,下雨之後隻有慕昭留在此處,不見程穆呢?


    可惜現在沈謹沒來得及細想,不然他是如何也不會再讓慕昭去斷了沈南雁的癡心的。


    他本就是心存癡念之人,又如何能去讓旁人斷了癡心呢。


    這些都是後話了,慕昭說完話之後,沈謹光顧著阿詞這邊,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在開口。


    慕昭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沈謹與阿詞之間的不對勁,也很聰明的沒有開口,任由他們兩人之間在那裏鬧別扭。


    沈南雁也發現他們兩人之間的不對勁,仔細瞧了瞧阿詞,發現她臉上沒有太多生氣或者傷心,放心下來,知道現在應該給他們兩人獨處的時間,開口道:“我先迴府了,哥哥,等會你和阿詞一同迴府吧。”


    她哥哥的為人她還是信得過,雖然兩人現在在鬧別扭,但是他哥哥一定會護著阿詞,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沈謹也是打算哄好阿詞之後,稍後再一同迴去,但是又怕沈南雁一個人迴去不安全,看見一旁沉默不語的慕昭,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歸時兄,你替我送送我妹妹吧,改日我在請你喝酒。”


    慕昭雖然有心遠離沈南雁,今日返迴這裏本就是任性之舉,但又擔心她一個人迴去有不安全,還是應了下來:“那是自然,阿謹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妹妹。”


    聽見“妹妹”兩字,沈南雁秀眉微蹙,抬頭望了一眼慕昭,不語。


    這句話似曾熟悉,惹得沈謹都忍不住開始迴想在哪裏聽過這句話。


    是在那日宮宴上,他給沈南雁去送麵紗,迴來之後自己向他道謝,他也是說過這句話。


    “阿瑾客氣了,你的妹妹自是我的妹妹。”


    突然聽到這句話倒另他心頭忍不住一陣顫動,似乎是他太過小題大做了。


    人家一直拿你的妹妹當做自己親生的妹妹,你倒好因為自己妹妹喜歡人家,對人家各種看不過眼,還讓人家親自斷了你妹妹的癡戀。


    他再一次發自內心深深地覺得對他不住,決心日後定要好好補償慕昭。


    想通這一點之後,沈謹的擔心與不悅全然消失,笑著拍了拍慕昭的肩:“大恩不言謝啊,歸時兄。”


    走之前,沈南雁怕阿詞心裏難受,特意把她拉到一旁,也不問她發生了何事,自是細細囑咐道:“你若是心裏不歡喜就早些迴來,或是我留在這裏陪你。”


    “小姐先和慕公子迴府吧,我待會兒就迴來。”阿詞聲音沙啞,輕聲道。無論她發生了何事,或是與旁人發生了何事,沈南雁都是她這輩子最喜歡的人,她不會隨意把怨氣或者怒氣發在她身上。因而就算現在她有些怒氣卻還是放柔了聲音迴道。


    “那好,你要早些迴來,我讓紅櫻給你備好熱水,迴來洗個澡,不然當心得風寒。”沈南雁拉著阿詞的手輕聲道。


    阿詞點了點頭,目送沈南雁與慕昭離開。


    人影逐漸消失在遠處,她仍然望著遠處,不肯收迴目光。


    “還疼嗎?”沈謹走到身邊抱住了她啞聲問道。


    說話間氣息在她耳旁環繞,惹得她心尖一癢,她如今本就有些羞怒,哪裏還會任他這樣做,死死掙開他環在自己腰上的手:“你放開我。”奈何沈謹力氣太大,掙紮不開。


    “阿詞,對不起。”沈謹有些愧疚。


    阿詞也知道自己這麽做有些無理取鬧,但身體的疼痛無一不是在提醒她方才之事不是她在做夢,她一直以來渴望的東西全然破滅:“少爺,放我走吧,我想迴邊關了。”


    “你迴邊關幹什麽?宋伯和宋姨不是就在京中嗎?我迴去之後就和爹娘說,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沈謹有些慌亂,連忙道。


    “邊關自由自在,那裏陽光明媚,空氣清新,視野遼闊,最適合我居住不過了。”提及邊關,腦海裏總是會不由自主浮現出遼闊無垠的草地,牛羊遍布,青青漫草的畫麵。


    見阿詞所說不假,沈謹抬起阿詞的臉,讓她看著自己:“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保護你,不讓你受到一絲傷害,讓你一輩子能夠無憂無慮,單純快樂。”


    “少爺,我不願意嫁給你,也不準備嫁給你,我隻是想一輩子陪在你身邊而已。可是發生了那種事之後老爺和夫人還會讓我留在你身邊嗎?”


    聽見他心心念念喜歡的女孩子親口說出她從未想過嫁給自己,沈謹哪還受得了,有些生氣:“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雖然在一起,你卻從未想過嫁我?”


    他就不明白了,他們青梅竹馬長大,如今又是彼此心意相通,真心相愛,雖然身份上是有些差距,但他爹娘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會阻撓他們在一起,為何到頭來阿詞偏偏不願嫁給他。


    “是。”她性子雖天真爛漫,卻也是個倔脾氣,再加上沈謹方才所為更是讓她一直以來的打算與希望全然破滅,她紅著眼睛重重地咬聲道。


    不是因為不願嫁你,是因為她不能嫁你。


    區區家婢,怎敢為妻?又怎敢作為沈府的少夫人生活在京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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