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去的時候,她正咬著毛巾自己往下撕扯,太疼了,疼得她動一下便要緩好一下子,盜汗涔涔。


    楊玉的淚刷地便下來了。


    “你是不是傻?受傷了為什麽不說?我聞著血腥氣,以為是賈霞受傷,還想著她傷得沒那麽重。你也受傷了!”


    薛魚兒忙不迭地拉被子掩蔽,“沒事,夫人,我皮糙肉厚,這都是小傷。將軍不是總罵我,臉皮比城牆還厚嗎?厚,沒事沒事,你哭便不好看了。將軍要殺人的……”


    “爬下!月見,你去按著她!”


    楊玉給薛魚兒清算傷口的時候,看到傷口沒那麽深,總算鬆了口,“你瞞著我做什麽?”


    “受傷了,蔫蔫地還得人奉養,那多沒麵子。”薛魚兒嘟囔,“賈霞便算了,她習武,我不比。月見比我弱那麽多都沒事,我卻受傷了,太丟人了。”


    月見眼中晃悠著淚花,笑罵道:“怎麽便該我受傷了?”


    “我沒意圖……”薛魚兒嘟囔著,“更何況,將軍罵的也對,我們都沒管夫人,怎麽有臉讓夫人給我治傷?”


    “都別提這件事兒了。”楊玉嚴峻道,“這是我的意圖,你們聽了我的話,因此我們沒有團一起死。如果你們不聽我的話,打著為我好的名號帶累我,我更不肯建議到。誰的命都主要,保命的時候,能跑多遠便跑多遠,此次如此,下次還如此!我要你們,是陪我,是幫我,不是為我死。我受不起,誰的命我都不想欠!”


    是,她重生到達了傳統;是,這裏的全部都變了,階層反應,尊卑反應;她或是她,她沒變,那些溶於她骨肉的教誨,或是來自於前世。


    她不能因為重生,便丟掉所有底線,去請求他薪金她盡忠,為她付出人命。


    她是不一般的,因此她才是她。


    “如果你們還想我們和從前一般,那便別忸怩,你們做得都最好。將軍怎麽說,那是他對你們的期待,不是我的。我們都好好在世,彼此伴隨幾年,幾十年。”


    秦謝舟在裏頭聽著她的話,不由輕歎一口。


    她的伶俐才智,其實比太後、太妃那些人,毫不減色,因此她能一次次見微知著,順著蛛絲馬跡找到她們的破綻,她的善良,便是很大的軟肋。


    背後衛淮氣喘籲籲地隨著,手裏還拿著她的一隻繡鞋,“哎,慢點,玉兒沒事。”


    楊玉迎了出來,瞥見秦謝舟在門口還愣了下。


    秦謝舟低聲道,“你帶嶽母迴房間梳理下,我召喚嶽父。”


    衛夫人瞥見楊玉平安無恙地站在廊下向她笑,頓時淚目,罵道:“你們一個個黨羽都硬了,發生這麽大的事兒還想瞞著我。”


    “沒想瞞著您。”楊玉下來扶住她笑道,“便是一個小不測,是我太不當心了。”


    “老禿驢呢!”衛夫人怒道。


    “死了,仰藥了。”


    “太廉價她了。”衛夫人酸心疾首地道,“以後你要出門,一定要我陪著你!”


    “好好好,”楊玉一疊聲地答應,“走,裏頭太熱,我們進屋說話。”


    楊玉奉養衛夫人梳洗,給她換了潔淨的鞋襪,如數家珍地把事兒委曲說了。


    衛夫人性:“我早便和你說過,白如夢便不是好東西,她的手伸得長著呢!你此次是會水,榮幸逃走,下次呢?”


    楊玉眼中暴露一抹殺意,嘲笑道:“經沒有下次了。”


    衛夫人反應極快,“你抓住她的痛處了?”


    “殺人還不算嗎?”楊玉道,“那些殺手,受命於白太妃。”


    “她會這麽大意?”


    “不,”楊玉搖頭,“她隻是曉得大勢去,大哥現在死死盯著她,這是她最後全力一擊,不管可否成功,她都沒想著滿身而退。”


    衛夫人酸心疾首:“不能廉價了她!”


    “娘安心便是,隻剩下一件事兒,便到了清算的時候了。”楊玉眯起眼睛道。


    “什麽事兒?”


    “先讓我賣個關子,等全部完後再和娘說。”


    衛夫人性:“你做什麽我不管,萬萬不要再以身涉險。你這是要你親娘的命!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


    楊玉伸手捂住她的嘴,“娘,不會的。為了你們,為了大哥,我也不會有事的。”


    吃一塹長一智,在鬥爭之中,她總要試探著提升。


    缺失了二十年宅鬥履曆,早晚要補課。


    楊玉沒想到,第二天秦謝舟便帶著她去了後宮。


    天色很熱,白太妃居住的長慶宮到處蟬鳴,除此以外,再沒有任何生氣。


    偌大的宮殿中,空無一人。


    裏頭灼熱的陽光無法到達閨房,殿中陰晦而壓製。


    白太妃今日好像經心裝扮了一番,穿著和年紀不符合的淺血色襦,頭發放下像未出閣的姑娘般,發髻上隻插著兩朵芍藥,看起來應該是昔時裝扮。


    楊玉被秦謝舟握著手一起進入,看她裝扮,頓時清楚她也曉得今日大限將至,用這種特別的對她有某種意圖的儀式來告辭。


    白太妃見兩人進入,嘴角暴露一抹詭異的笑容:“昔時如果我不進宮,我和裴家表哥,也會這般恩愛吧。”


    楊玉避她如蛇蠍,在下首離她最遠的地位拉秦謝舟坐下,冷冷地道:“你這般蛇蠍心地,沒去禍殃裴家,是裴家列祖列宗保佑他們了。”


    白太妃並無生氣,睥著她道:“你如果是我,怎麽辦?是唯一的嫡女,卻被卑下的庶姐搶盡了風頭;這也便算了,你碰到了可以治愈你的人,你卻要代替搶了你全部的人進宮……是不是很殘暴?”


    “你可以抗爭,抗爭也該曉得,冤有頭債有主,讓這全部錯位的,並不是我婆婆!”楊玉道。


    “沒有她,我怎麽會落到今日境地?你曉得這深宮,有何等殘暴,何等漆黑,何等寥寂嗎?生怕你連一個月都撐去,我在這裏,二十五年了!我恨!”


    “如果沒有我婆婆,昔時你進宮便可以以免了?”楊玉道,“你是很慘,你拉無辜的人墊背,你隨意找無辜的人宣泄感情……好,便算我婆婆占了你的痛愛,那我公公又做錯了什麽?秦驍又做錯了什麽!”


    “勝者為王敗者寇。那些人都死了,他們再也翻不了身了。我贏了,贏得漂亮嗎?”白太妃看著楊玉笑道,“你看我這麽伶俐,又有什麽用?除了合計,除了報仇,我還能幹什麽?”


    她沒有否認任何控告,這讓秦謝舟額角的青筋不斷跳動。


    早曉得她是始作俑者是一迴事,見她劈麵認可,又是另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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