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聽見子陌的聲音,頓時愣住了,整理了下複雜的嫁衣扭頭迴來看,便見楊子陌身上套了件血色的衣服,縮在角落裏不轉動。


    娘舅說了,不讓它動。


    這一動不動,可真累死個狗!


    “過來呀。”楊玉衝它揮揮手,“你什麽時候鑽到轎子裏來的?是娘舅把你送上來的?”


    前天秦謝舟最後一次偷偷進她房間,趁便把楊子陌帶走了。


    楊玉不明便裏,此時看來,是迴來給它計劃衣裳,趁便塞進轎子裏,把她們娘倆一起迎娶了?


    楊玉樂不可能支。


    楊子陌總算可以動了,剛站起來,轎子倏地被顛了下,它頓時摔了個狗啃泥,直直地摔到了楊玉手邊。


    楊玉看它悲憤得用爪子捶轎底,不由大笑,摸摸它的脖子:“別氣了,咦?”


    她察覺子陌包子上係了什麽東西,伸手取下來,不由愣住——鑰匙?


    這是提前要交托中饋的意圖?楊玉腦洞大開地想。


    周密一看,開始鑰匙很小,其次又很新,不像是用過很久的模樣,也不像大櫃子的鑰匙。


    她想了想,四下看了看,而後在坐的地位底下找到了一個帶鎖的抽屜。


    ——秦謝舟這是設想殷勤,擔憂她在轎子裏無聊,因此讓她玩尋寶遊戲?


    楊玉還不太敢動,因為衛夫人報告過她,顛轎是一種很可駭的存在。


    按照習俗,顛轎子最女人要讓新娘有惡心感覺才好,寓意孕吐。


    楊玉對此內心有無數頭神獸吼叫而過,也隻能入鄉隨俗。


    便麵前來看,好像還好?


    她彎著腰,一手著寶瓶,另一隻手慢慢伸下去,當心翼翼把抽屜翻開,裏麵盛放著精致的小攢盒,裝著六樣果脯。


    給她計劃好吃的了。


    楊玉嘴角勾起,拈起一塊桃脯放到嘴裏含著。


    子陌探頭看看沒有肉,表示很嫌棄。


    楊玉把它到腿上。


    子陌對它娘懷中的寶瓶產生了樂趣,伸出小爪子撓了撓。


    楊玉拍拍它:“別動壞了,壞了娘舅修理你。”


    轉念一想,便刻便不是娘舅了,她不自發地露出笑意。


    “迴頭讓娘舅給你改口費,給你大紅包!”


    楊子陌表示,它隻想吃肉,不想要紅包。


    “子陌,別動來動去,乖點。”楊玉笑著拍拍它扭來扭去的小身子,“一下子顛轎,當心把你甩出去。”


    到麵前為止海不揚波,不代表之後也沒有。


    這轎子,做得比通常做的轎子還沉穩,好像適才顛楊子陌那一下便是全部了。


    楊玉滿頭黑線,不由得想,秦謝舟是不是沒給轎夫銀子。


    事實便便相反。


    裏頭的轎夫正小聲地對緊挨著轎夫道:“你小子老老實實的,適才要不是我給你擋了一下,真讓新娘子被顛了,我們今日一人十兩銀子便沒了。”


    “忘了,忘了,”前麵的轎夫眉開眼笑,“這鼓樂一響,我老弊端便犯了。秦將軍可真是疼新娘子,倒讓我們兄弟發了財。”


    背麵的道:“你記著別犯懵懂便好。你也不看看,他娶的是誰!”


    那是衛家,將來危殆之中可以救命的衛家。


    別說娶衛家的姑娘,便是從衛家娶條狗,都得好好看待。


    楊子陌:為什麽覺得耳根發熱,誰在說我?


    秦謝舟:人是我的,狗也是我的,都給我閉嘴好好抬轎子!


    總之楊玉連續轎子落地也沒有顛轎子,內心想著迴頭一定報告大哥,不要給他們賞銀。


    大把大把銅錢被拋灑落地的聲音,眾人的歡唿聲,吹奏樂打的鼓樂聲,無不報告她,秦謝舟有何等高興和正視這一日。


    素來不囿於世俗的他,今日成為最鄙俗不堪的人,幼稚又土豪地昭告宇宙,他把他的心頭至愛娶迴了家。


    她不曉得的是,醉仙居三樓雅間上,秦禹修一手持酒壺,一手撐著窗子,高高在上地看著底下的熱烈。


    率土同慶,凡間獨剩下他一個人悲痛麽?


    姐姐,雖說從選定的時候我便曉得我會落空你,我並不曉得,這痛會如此持久而深入。


    眼睜睜地看著你嫁為人婦,我除了買醉再也沒有其他辦法,這是不是上天對我始亂終棄的懲罰?


    年少高興,原以為全部都在掌握之中。


    他以為,三五年之後,他能一飛衝天,一鳴驚人,去而複返。


    四年過去了,他仍舊是倚賴於林家一事無成的廢料。


    外人對他的各種誇讚,都蓋他對掃興。


    沒有成為人上人,沒有在她出嫁之前權傾朝野,對他而言便是很大的失利。


    這四年,他清楚了,從前能靠起勁得來功名,之後的所有事兒,都不是僅僅靠著起勁能獲得的。


    他最沒想到的是,楊玉會碰見秦驍。


    這斬斷了他最後的希望。


    以他此時的勢力,在京城中還要夾著尾巴做人,至多能在江華縣稱王稱霸,阻止她嫁人。


    她遇上了比自己更優秀,年紀輕輕便揚名宇宙的秦驍。


    秦驍,讓許多女人望而生畏,卻是無數男子妒忌的對象。


    包含他,秦禹修。


    特別此時,這種妒忌到達了巔峰,險些讓他掌握不住想衝要出去。


    他沒有,他能做的,隻是在這裏獨醉,於醉眼朦朧中,看著自己最初和始終的美滿,再也不迴頭。


    姐姐,對不起,如果能重新再來,我一定不會拋開你。


    因為我此時才清楚,餘生很長,隻剩下冤仇的日子,像行走在無際的暗夜中,看不到止境和希望。


    而你,是我的明燈,是我自己親身熄滅了希望。


    這便是他的運氣。


    秦禹修乃至不由得開始想,為什麽他要是罪臣之子,要承擔那麽多?


    為什麽曆來沒人報告過他,冤仇可以從長談論,而愛卻經不起等待?


    辛辣的烈酒從口腔中流下,順著喉管流下,刺痛感遊走滿身。


    醉吧,大醉一場,且讓他放棄一天的冤仇,為自己悲痛一天。


    楊玉不會曉得他的迴答和難受,如此也好。


    姐姐,姐姐……


    轎子倏地停下,奏樂聲也停了下來,楊玉愣住,下意識地想要往外看,這萬工轎,其實讓她無處可看。


    幸虧周圍安靜下來,她還能聽到裏頭的聲音。


    她不由得想,莫非是有秦謝舟的對頭來尋釁惹事了?


    那他挑的可不是好日子。


    秦謝舟此時有多慷慨,被人打攪便會有多憤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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