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人坐在隔間喝茶,沈道三人談談這些年的經曆,言論還是以慎之的頑皮居多。


    有內力的人可以明顯聽到,院外一個緊鎖的房間裏,老婦人哀嚎聲不斷。瓊玦示意他們聽到了也不要管,因為管不起還會出大亂子。


    蕭君武皺了皺好看的劍眉,食指彈揮截一滴水拋向窗外,一箭三雕頓時三隻白鴿接連落地。


    “二哥,你先迴去吧!”百渡勸他道,肯定是朝廷出事了。


    “無礙,頂多是蕭君政造反。”蕭君武清淡淡地說出這句話後恨不得立刻扇自己兩個巴掌,他微微抬眸看了看百渡,她神色不明。


    “你還是迴去吧!”百渡搖了搖頭,造反也是大事,她推著他向外走,“我會乖乖地,看完這個我就迴京城找你。”


    蕭君武也不再推脫,早知道這麽麻煩他當初就直接把蕭君政也一起殺了。


    “渡兒,這件事了了之後你和楚大哥向西行,路經蓬萊島,你暫且住到皇甫家,就說是我找他們的。”蕭君武摸摸百渡的腦袋,弄亂了她的發型。


    他轉過身向楚天闊鞠躬行禮:“老鬼走不了留在巫山。楚大哥,渡兒就拜托你了。”


    楚天闊疑惑地看向老鬼,走不了了?但蕭君武說的話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放心,保證安全送到。”


    “嗯,渡兒拜托各位了。”蕭君武將懷中的荷包掛在百渡腰間,青衣青荷包,很般配,“乖,半月之內,我安定好一切來接你。”


    “知道了!”百渡撐開蕭君武的懷抱,把他推向門外。


    蕭君武看著這個百渡,眼中不舍分明,邪魅一笑在她眉間烙下一吻匆匆離去。


    眾人自閉雙目。


    我什麽都沒看見。


    真的。


    門外蕭君武走了不久,傳來另一個蒼老的聲音。


    “沈兄?”


    門外的人長著一個黑白相間的山羊胡子,輕輕拍拍門,沒人迴應。


    “沈兄?”


    楚天闊看沈道沒反應,作勢不理門外的人。


    “槐耽,我能進去嗎?”門外的人溫柔地詢問,即使歲月磨掉了他少年的喉嚨,他也在用嘶啞的力氣,溫柔地喊出他的字。


    “直接去大壇。”老鬼語氣生疏。


    “好,那樣也好。”王凝失魂落魄地走到大壇。


    他們坐下台下傾聽王凝誠摯而真切的道歉,而台上道歉之人看著坐下的那個人,仿若做夢一般夢幻。


    那個藍衣避世的王凝終究變成了灰衣掌門。


    王凝說了一大堆,大意就是自己當初因為寒山名起,起了嫉妒之心,拐騙沈道來武當山並且借刀殺人,並且以沈道為人質威脅寒山。誣陷寒山,嫁禍武當,設計謀殺楚天闊,他巫山王凝都認了。現在悔過,會竭盡全力用餘生補償諸位。


    王凝甘願戴上枷鎖,終身監禁巫山思過崖。


    老鬼低著頭,淚水打濕了黑色的褲腿。


    “你說謊,你說謊。”一個老人裝扮的女人從偏房衝出來,頭發淩亂,妝容哭花,雍容盡失。


    “來人,將老夫人帶下去。”王凝麵色變得僵硬,擦擦冷汗,鞠躬向來客道歉,“抱歉諸位,家母瘋病時常發作,還請諸位見諒。”


    瓊玦尷尬地扶著被手絹塞住嘴巴,用軟繩綁住的老夫人走向偏房。


    接下來便是各個門派向寒山認錯並拿出從寒山掠奪過來的東西。


    寒山的人看到沈道成了這樣一幅模樣,心疼至極,姐姐哭的像個淚人。


    這三十年來沈道被鎮壓在武當山下,他們挖穿了武當山也沒尋見沈道的蹤影,還弄塌了中間的幾座山。


    這七年來寒山一而再再而三地請沈道迴去見見爹娘和哥哥姐姐,去的人都是無功而返。


    一朝寒雪是多少人的心結。


    沈思敬走到百渡麵前,將袖中的一麵小銅鏡送給她:“前輩,這是遊曆時買的,未曾迴山,途徑巫山。”


    百渡看看這小子,寒山寵愛他不是沒有原因的,見了人知道送禮物啊!


    “槐耽,你看看,這是思敬,長得和你一模一樣。”沈姐姐拉過沈思敬,抱著沈思敬和沈道痛哭不止,“我當初生下他的時候還以為你投胎到我肚子裏了呢?把我嚇個半死。哇——”


    “槐耽,王掌門這人其實也挺好的,這些年對我們寒山照顧有加。隻是,識人識麵不識心,可惜了那麽好的一個人。”


    沈道聽著這句話,心裏難受至極。


    “思敬這個名字要改嗎?正巧百先生在這,百先生起名向來好聽,不如請百先生再重新起一個名字吧!”王凝笑著走到他們麵前,即使手腳帶著枷鎖,也不影響他的風度與氣概。


    “不勞王掌門費心。”沈道停在寒山一大家子麵前,“王掌門還是先忙自己的事情為好。”


    他自己的事情?進思過崖,監禁此生嗎?


    王凝苦笑道,他果然恨他。


    “沈道,對不起。”


    沈道拉著自家人遠離王凝:“王掌門慢走。”


    百渡跟著王凝走出盛宴,他們這群罪人述說完自己的罪行後就是那些勝利者分瓜稱讚的舞台了。


    “百先生還有什麽事嗎?”王凝腳銬上的鐵鏈摩挲岩石發出陣陣響聲。


    “王凝,你沒有謀劃寒山的動機,你的謊言漏洞百出,可我不屑揭穿,因為你在包庇真正的罪犯。”


    百渡的每一個停頓都讓王凝腳下一顫。


    “就此結束吧!”王凝看著無雲的白天,“我們中午來的時候雲彩很多。”


    “我想知道原由,你背後包庇那人的原由。事出皆有因果,你不要拿任何不足以搪塞我的借口敷衍了事。”百渡看著王凝緊抿嘴唇,臉色發紫,“是因為王老夫人恨寒山。”


    “百先生,您放過我吧!”王凝麵色發青,“就這樣吧!這樣的結局我很滿意,隻是苦了槐耽。”


    “你又何嚐不是苦了自己,如今隻有你我二人,你又何必帶著那層假麵?”百渡嘲笑道。


    王凝笑笑撕開麵具,麵具遮擋的地方是皺紋遍布的眉頭和麵部鬆弛的兩腮,眼袋下垂,整個人看上去比老鬼還老。


    “我心思念不可解,我心憂愁無人知。”王凝牙齒不齊,有些已經脫落。


    百渡愣在原地,這首詩她聽周八百吟誦過。或許是巧合呢?這種共情天下人皆有。


    他看著百渡微皺的眉頭,繼續吟誦下一首:“青梅煮酒燉黃昏,破燈看劍斷英豪。誰顧八百雲與月,坐等遠山故人來。”


    “你怎麽知道?”百渡抓住王凝的領口,“周八百沒死?”


    王凝眼角流出紅色的眼淚:“這是我小時候生父所作。百先生你難道就沒有看出我和周可溫有幾分相似嗎?”


    確實,細看之下,眉眼極像,隻是王凝更加英氣,周可溫更加溫和。


    “你說什麽?你這個人究竟在胡言亂語什麽?我師兄周可溫生父周八百,生母厲雲月,身世清白。”百渡大怒拽著他的袖子扔出去好幾米遠。


    王凝站起來,鎖鏈釘釘作響,他拍拍塵土,繼續前走。


    “可我隨母姓,厲黃昏,有一個弟弟,隨父姓,周可溫。”王凝眼中淚水奔湧,他這一生中隻有一件幸運事便是遇到沈道,其餘的所有不幸可能是這個幸運需要承擔的惡果。


    “母親改嫁巫山,我是外子上不了台麵,所以才會傳出巫山隻有獨子的信息。隻是後來,所有人都以為那個獨子是我。”


    百渡走上去拉住王凝前進的步子,隨後又放開王凝,倒退了幾步。


    “我覺得報複錯了,該報複的對象不是解憂館嗎?跟寒山有什麽關係?”


    王凝搖搖頭不願再多說,百渡後退鞠了一躬。迴想剛才的行為,怎麽有點嚴刑逼供的意味,還有記者不顧采訪者心情聲聲逼問的感覺。


    “青梅煮酒燉黃昏,破燈看劍斷英豪。誰顧八百雲與月,坐等遠山故人來。”


    王凝高聲吟唱,追趕而來的楚天闊卻愣在原地,這首詩是沈燈寫給他的。


    那時沈燈初入黃泉人生地不熟,喝完了水昏倒在沙丘上,他把沈燈帶迴月牙泉旅店。


    沈燈說這次來沙漠尋找一朵白色的花,像海蓮一樣漂亮,摘迴去送給妻子認錯。他的妻子並沒有得到家族認可,不能記在族譜上,他要好好補償他們娘倆。


    他覺得探險有趣便跟著沈燈一起尋找,最後竟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月牙泉旁邊生長的那些白花。


    沈燈摘了一大把帶迴去,臨行前為了感謝他,沈燈還送了他一首詩說既寫自己幸福的家庭又把他這個朋友寫進去,並且祝願他早日找到真愛並且與之相守。


    看著沈燈遠行的背影,楚天闊有一種助人為樂的滿足感。


    多年過去了,人類壽命有限,能再次聽到這首詩也是萬分懷念,隻是吟詩之人背影和沈燈有幾分相似。


    不同於沈燈,這個背影孤苦這句吟誦悲情。


    百渡一迴頭看到楚天闊百感交集的臉嚇了一大跳,安撫一下自己的心髒。


    “怎麽?楚大哥也知道這首詩?”百渡問道。


    “那是,別看我是個粗人,這首詩還是沈燈為感謝我寫的。”楚天闊驕傲地說起自己的英雄曆史。


    “你說什麽?沈燈?”百渡愣在原地,讓她響起一句話,雪崩的時候每一朵雪花都不是無辜的。


    “對呀,沈燈,就是那個從沙漠采摘白花送給自己妻子認錯的沈燈。”這是楚天闊對沈燈的全部印象和描述。


    “嗬!沈燈!”百渡倒吸一口氣,這事不簡單,“沈燈乃天下第一淫賊,寒山第一恥辱,你沒聽說過嗎?我勸楚大哥好好迴想迴想沈燈離開沙漠後,沙漠除了白花還少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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